相思赋 第56章 第56章

林妈妈朝着陆子衿恭敬地告辞后，便转身离开了花厅。锦苑站在一旁，满脸疑惑，原本满心以为会迎来一场激烈的唇舌之战，却没想到如此三言两语便将风波平息。锦苑看向陆子衿，眼中满是愕然：“小姐，您是如何知晓账簿之事并非林妈妈所为呢？”

陆子衿轻轻拿起茶盏，浅抿一口，神色悠然：“林妈妈此人，行事的确苛刻了些，可她一心为公，毫无私心。你没瞧见她训斥那几个侍女时的模样吗？府中琐碎小事，她都能如此上心、细致，又怎会私自篡改账簿？再者，婆母何等聪慧之人，岂会将自己的私产交予一个贪得无厌之徒打理？仅凭这两点，我便相信林妈妈并不知情。而能在账簿上动手脚的，唯有她身边亲近之人，她儿子又在账房任职，一切便不言而喻了。”

锦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万姨娘怎么就没有察觉呢？”陆子衿耐心解释道：“林孝远是林妈妈的儿子，众人都会以为是林妈妈暗中授意，自然也就不会再深入追究。如此一来，这事儿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扣。”

当天夜里，林妈妈便亲自前往唐夫人房中请罪，言辞恳切，自请离开唐府。万姨娘和郑墨瑶听闻林妈妈向唐夫人请罪后，皆觉不可思议。

万姨娘再次向彩月确认：“当真？林妈妈真的去向夫人请罪了？”彩月用力点点头，语气笃定：“千真万确。我刚才过来时，老夫人房里的春夏亲口说的，不会有错。”万姨娘一脸匪夷所思，喃喃自语：“陆子衿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林妈妈去向夫人请罪？”

“我就说她心机深沉吧。你瞧瞧，连林妈妈都被她制服了。”郑墨瑶满脸愤愤不平，“林妈妈可是连姨娘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却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万姨娘沉吟片刻，旋即轻笑出声：“看来，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明月堂花厅内，万姨娘、陆子衿、郑墨瑶围坐在唐夫人身边。唐夫人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昨夜林妈妈请辞，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万姨娘率先说道：“林妈妈年事已高，若她想颐养天年，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知姐姐您舍不舍得。”

“林妈妈既然动了离开的心思，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恐怕是留不住了。”郑墨瑶心里巴不得林妈妈赶紧离开，她院里的费用被林妈妈借故削减了不少，心中怎能不怨恨。

唐夫人转而看向陆子衿：“你觉得呢？”陆子衿神色认真，不慌不忙地说：“林妈妈为人忠诚，毫无私心。听闻她为防止府中滥支冒领，想出诸多法子，一心一意为唐家着想。若是只因这次事件便放她离去，对唐家而言，未尝不是一大损失。”

唐夫人微微颔首，又问：“可她纵容儿子以权谋私，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陆子衿从容回应：“韩非子曾言：诚有功，则虽疏贱必赏；诚有过，则虽近爱必诛。林妈妈功大于过，我认为应当留下她，继续为唐家效力。况且，经此一事，想必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

唐夫人看着陆子衿坚定的目光，微微一笑：“好，那就依你所言，继续留用林妈妈。”众人散去后，尹妈妈将一盘切好的苹果轻轻放在桌上：“咱们这位二少夫人，观察可真是细致入微，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端倪。”

“所有人都知道账簿有问题，却无人敢深入探究，更无人敢指出问题所在，皆因顾忌林妈妈是我的人。如此敷衍行事，如何能撑起唐家？”

“夫人这是借林妈妈一事，考验咱们唐家的几位夫人呢？” 尹妈妈笑着说道。

唐夫人微微点头：“有些机会摆在眼前，就看有没有魄力去把握。”随后又嘱咐道：“你一会儿拿两匹上好的绸缎，给二少夫人送去，要素雅一点的。”尹妈妈笑着应道：“是，夫人。”

万姨娘和郑墨瑶从庭院中路过，恰好看到尹妈妈拿着两匹上好的绸缎，朝着暮云阁走去。郑墨瑶冷眼旁观，满心不悦：“这下可好，咱们这位二少夫人，又讨得母亲欢心了。”

“她确实有些胆识，这点我和你都比不上，这次我倒是真心服气。”万姨娘说完，便转身离去。

郑墨瑶望着暮云阁的方向，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

这几日，陆子衿一直忙于账簿之事，未能前去探视林慕风夫妇。林夫人放心不下，便让陆玄卿前来探视陆子衿。陆子衿与陆玄卿从一间绸缎坊走出，锦苑手中捧着几匹绸缎。陆子衿细心叮嘱陆玄卿：“这些布料，你让人给舅舅和舅母做几身秋衣。入秋了，天气渐凉，让他们早晚记得添衣。”

陆玄卿微笑着说：“只要你安然无恙，比送他们什么都强。他们得知你和唐瑾川相亲相爱，心情都畅快了许多。不过你这段时间没去看望舅母，她每日都在念叨你，这不，打发我来见你了。”

陆子衿浅浅一笑：“能被人惦记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舅舅、舅母，他们的恩情，咱们这辈子都难以报答。”

陆玄卿认真地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倒是你，唐瑾川真的对你很好吗？不许瞒着我。”

陆子衿淡然一笑，眼中满是幸福：“当然！如今和往日不同了，二郎凡事都护着我，府里也没人再敢欺负我。”

“那就好。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守着你，但只要你有事，我定会在你身边。”陆子衿看着陆玄卿，心中满是欣慰：“我知道了，哥哥。”

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甚是刺耳：“什么破刀？也值六百钱？一百！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就赶紧走！”

“太少了，能不能再加一点？”陆子衿与陆玄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兵器摊上，买家满脸不耐烦，正驱赶着顾北城。买家一脸嫌弃，大声嚷道：“你要是不愿意卖就快走！别挡我做生意。”

陆子衿看着顾北城无奈的模样，转头望向陆玄卿：“哥哥，帮帮他吧。”

陆玄卿转头，低声向身后的子安交代了几句。

顾北城脸色阴沉，转身欲离开，子安快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八百钱，我买了。”顾北城抬眼望向子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八百？不用这么多，六百我就卖。”

子安也不再与他讨价还价，直接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他，又伸手示意他交出手中的剑。顾北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剑交给了子安。子安拿了剑，转身便走。顾北城忍不住问道：“你不验一下货吗？”

子安笑着说：“不用了。”

顾北城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钱袋子，又看了看子安，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便紧跟在子安身后，想要一探究竟。子安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巷子口，陆子衿和陆玄卿正在此处等候。顾北城远远看着陆子衿笑靥如花的脸庞，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子，心中百感交集 。

顾北城已经两个月没有贾富贵的消息了。由于官府的一再追捕，他无法再出演百戏，生活日渐窘迫，无奈之下，才会上街卖刀。顾北城看着手中的钱袋子，不禁苦涩一笑，他深知照此下去，自己报仇的希望将会越来越渺茫。

杜毅带着一队御林军从街头走过，顾北城见状，立刻调转方向，避开御林军。

贾富贵躲在家中还不到半个月，便已心烦气躁。眼见外面风平浪静，便又带着四煞出门了，一行人径直来到汇春楼。

汇春楼是天盛城独一无二的酒楼，以扬州菜闻名，据传酒楼的厨师曾在宫中做过御厨，因此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慕名而来。贾富贵一走进汇春楼，掌柜便满脸堆笑，热情迎上：“大人，里面请。”

“听说你们新到了赤鲮鱼？”贾富贵一脸得意地问道。“大人不愧是汇春楼的常客，消息可真灵通！这赤鲮鱼只此一条，全天盛城都找不出第二条。”掌柜奉承道。

贾富贵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啊，把它给我做成鱼生，要切得薄如蝉翼。”

掌柜笑着应道：“这您放心，保准让您满意，还是送到南宫府吗？”

贾富贵点点头：“对！”

掌柜继续奉承道：“南宫大人若是知道您的这片心意，想必也会感慨大人您的诚意。”

“没有南宫大人，哪有我的今日？他对我而言，那可是如同天一般的恩人。”贾富贵颇为自豪地说，“这点孝敬又算得了什么？！”

掌柜笑着应和：“大人您可是知恩图报之人，难怪生意越做越大，以后还得多仰仗您关照呢。”

贾富贵闻言，放声大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贾富贵交代完掌柜，又带着四煞走出汇春楼。顾北城冷眼盯着贾富贵的背影，转身拐进一条巷子。

贾富贵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突然，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整个街头瞬间热闹起来。贾富贵循声望去，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迎面走来。贾富贵毫不顾忌，直接推开人群，挡住了迎亲队伍的去路，锣鼓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望向贾富贵，贾富贵取出一袋银钱，下巴一扬，邪魅一笑：“让我看一眼新娘，这袋钱就当我的随礼了。”

骑在马上的新郎见状，气愤不已，怒视着贾富贵：“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欺人太甚！”

“我是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贾富贵挺直腰板，仰着头，一脸嚣张。

早有认出贾富贵的百姓在一旁提醒新郎：“你连他都不认识？他可是天盛城的大商人，贾掌柜啊！”

新郎闻言，脸色骤变，周围人群也瞬间沸腾起来。

贾富贵目光转向花轿，大摇大摆地走向花轿。新郎急忙翻身下马，挡在贾富贵面前。贾富贵一把推开新郎，新郎还欲阻拦，西煞一脚踢向新郎，单薄的新郎直接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贾富贵伸手正要揭开轿帘，一支箭“嗖——”地射向贾富贵，东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贾富贵躲开，箭直接射在了花轿之上。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退后一步，瞬时让出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