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 第16章 第 16 章

韦懿抬眸望去，只见唐瑾川与唐志云阔步迈入房中。她于闺阁之中，便早闻唐家二公子之名，传言道他风度翩翩，是个勇猛果敢的悍将。如今真人立于眼前，竟比想象中更为俊朗，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周身还透着几分儒雅之气，一时间，韦懿心中欢喜更甚。

韦郑氏瞧着女儿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便已洞悉她的心思，不禁细细打量起唐瑾川的一举一动。

唐瑾川与唐志云向唐夫人、万姨娘行礼之后，唐夫人又将韦郑氏介绍给唐瑾川。唐瑾川上前，恭恭敬敬地向韦郑氏行了一礼，韦郑氏见状，满意地笑了。

韦郑氏赞道：“姐姐真是好福气，二公子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一看便知绝非池中之物。天盛城众多世家子弟与之相比，都显得太过孱弱，少了几分男子气概。”

唐夫人微微一笑，谦逊道：“妹妹谬赞了。”

韦懿偷偷看向唐瑾川，完全没留意到唐志云就站在她身后。唐志云好奇地盯着她身上流光溢彩的衣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衣袂。

韦懿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唐志云正坐在她身侧摸她的裙摆，下意识地眉头一蹙，猛地拽回裙子。

“志云，过来！不得无礼。”万姨娘朝着唐志云招招手，唐志云一脸失落，站起身来，乖乖走到万姨娘身边坐下。

韦懿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失态了，忙歉意地看向唐夫人，说道：“我刚才未曾留意小公子，以至于受到惊吓，实在是失态了。”

唐夫人瞧了一眼唐志云，问道：“小家伙，是不是看韦小姐的衣服光彩夺目，觉得很好奇？”

唐志云重重地点点头，说：“是的，母亲。那位姐姐身上的衣服就像天上的彩虹一样耀眼。”

唐夫人转头看向韦懿，说道：“志云刚才也是无心冒犯，你就念他年纪还小，莫要与他计较。”

韦郑氏在一旁帮着女儿说话：“姐姐说哪里话？懿儿最喜欢小孩子了。小公子喜欢姐姐身上穿的锦缎，我着人送一匹给你做衣裳，可好？”

“这倒不必了。韦小姐身上的锦缎应该出自蜀地，这种蜀锦价值千金，穿在孩子身上，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万姨娘语气淡淡地回道。刚才韦懿无意中流露出的厌弃之色，可都被她瞧在了眼里，原本心中那一点好感，此刻已是荡然无存。高门显贵又如何？只要敢轻视她们母子，她万姨娘可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

唐昭儿朝着唐志云招招手，说道：“弟弟，姐姐带你出去玩吧。”

唐志云立刻起身，奔向唐昭儿。唐昭儿拉住唐志云，朝着唐夫人、万姨娘、韦郑氏微微欠身，便朝外走去。

唐夫人笑着问道：“韦小姐可曾读过书？”

“阿爷请了先生教授家中兄弟姐妹，我也跟着读过一些书，识得一些字。”韦懿恭顺地回道。

唐夫人颇为赞赏地点点头，说道：“读书好啊，书读得越多，视野便越开阔，为人处事才能更沉稳。我就喜爱读书多的孩子，明理又懂事。”

“她不仅读书好，还写得一手好字。”郑墨瑶在一旁补充道，“还跟二弟一样，喜欢王羲之的字呢。”

唐夫人有些意外地看向韦懿：“哦？是吗？那写得如何啊？”

韦懿低头回禀道：“我时常临摹王羲之的字体，却总觉得难以领会其中奥妙，似像非像，为此我苦恼许久。”

郑墨瑶转头望向唐瑾川，问道：“二弟，韦妹妹遇到的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才好？”

唐瑾川略作思考，说道：“临摹不必强求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体会笔法中的精妙之处，方能入神。”

“那我要如何才能写得一手好字呢？”韦懿望着唐瑾川，一双眼眸如含秋水，扑闪扑闪的。

唐瑾川微微垂眸，回道：“忘我，反复比对，假以时日，也能写出王羲之三分神韵。”

郑墨瑶笑着说：“二弟若是愿意，不如多教教韦妹妹。难得你们志趣相投，说不定日后还真能成为我朝的大书法家呢。”

唐瑾川沉默不语。韦懿看了唐瑾川一眼，低头回道：“表姐，我才刚入门，怎敢劳烦二公子。”

万姨娘淡然开口：“切磋书法本也没什么，对于瑾川一个男子而言，倒也无所谓。只是就怕不知情的外人胡乱猜测、胡言乱语，伤了韦小姐的体面，那就不好了。”

韦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万夫人说得在理，是我疏忽了。”

唐夫人笑着说：“瑾川虽喜爱王羲之的字，可并不代表他就能写出那般好字。韦小姐若是向他请教，那可真是误人子弟了。”

众人闻言，皆笑了起来。韦懿笑着，目光却又不经意地掠过唐瑾川，眼中的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唐瑾川只觉如坐针毡，静静地听着唐夫人与韦家母女寒暄，偶尔回应一两句问题。半个时辰后，韦郑氏和韦懿起身告辞，唐瑾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庭院里，唐昭儿看到唐瑾川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面对韦家母女，却坐立不安了？”

“姐姐又不是不清楚我的性子，我最厌烦应对这样的场面了。早知家中有客，还不如邀几个江湖朋友一醉方休，不比这惬意多了？”唐瑾川坐在长廊一侧，望着不远处正在练习射箭的唐志云。

唐昭儿在唐瑾川身边坐下，问道：“韦家小姐，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唐瑾川一脸不解地看着唐昭儿。

“韦家小姐的美貌艳冠全城，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唐昭儿故意试探，“给你做夫人，可好？”

唐瑾川看了唐昭儿一眼，眉头微微一蹙，问道：“姐姐都不喜欢的人，为何要让我娶？”

唐昭儿一愣，急忙反驳道：“谁说我不喜欢韦家小姐了？你可别乱说话。”

“从小到大，你哪次说谎能逃过我的眼睛？”

唐昭儿嗔怪地看了唐瑾川一眼：“你这个机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原本对她并无成见，可刚才志云只是摸了一下她的衣裳，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鄙夷与厌恶，实在是让我心寒。”

“那姐姐还想让我与她结缘？”唐瑾川反问道。

“韦小姐出身名门，人又长得美，还钟情于你！虽说有点小脾气，但也不影响她成为唐家的儿媳妇。”唐昭儿掰着手指数着韦懿的优点。

唐瑾川看着唐昭儿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那我问你，姐姐为何会嫁给姐夫？难道是冲着柴家的家世吗？”

“当然不是！”唐昭儿脱口而出，“你姐夫不仅长得英俊，还有才学，温柔善良，关键是对我百依百顺，我们二人情投意合。”

“姐姐嫁人都选情投意合之人，为何却要我选一个我不爱的人呢？”唐瑾川质问道。

“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人总是要相处之后才知道是否投缘。说不定你们以后也会情投意合呢。”唐昭儿勉强笑了笑，其实她自己也不太认同这话。

“一开始就不喜欢，以后又怎么会喜欢呢？男人比女人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唐瑾川起身，朝着唐志云走去。

唐昭儿连忙跟上，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所求与姐姐一样，不求她身世显赫，只求心意相通。”唐瑾川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唐昭儿看着唐瑾川一脸笃定的样子，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了？”

唐瑾川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满眼好奇的唐昭儿，说道：“我刚到天盛城，哪有机会认识别家小姐？”

“二哥是不是喜欢今日见到的那位姐姐？”唐志云拿着弓箭跑了过来，仰着头问道。

唐昭儿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小姐......”唐瑾川欲言又止，站在一旁的唐志云着急了。

“她长得可漂亮了，比今日那位穿着像彩虹一样衣裳的小姐还要好看！她......”

唐瑾川一把捂住唐志云的嘴，尴尬地笑着：“不许乱说话！”

唐昭儿看着唐瑾川急于遮掩的模样，笑了。

“她是谁家的小姐？”

“不知道。”

“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唐瑾川笑了笑，没有作答：“这个重要吗？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唐昭儿半信半疑地看着唐瑾川：“只是朋友？真的吗？”

唐瑾川悻悻一笑，没有再说话。

唐昭儿也不再多问：“好好好，你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也不愿意与我分享了。不过我提醒你，若是真的中意人家，可别错过了。”

唐瑾川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

唐夫人与万姨娘送韦郑氏与韦懿至门前，又嘱咐郑墨瑶送一程。随后，唐夫人便与万姨娘一路走回明月堂。

“你觉得韦家小姐如何？”唐夫人问万姨娘。

“按理说，韦家这样的门第，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万姨娘低头浅笑，顿了顿，又道，“只是她的性情与瑾川不太相符，瑾川为人黑白分明，内敛稳重。我觉得他需要的夫人，应该是个温婉又有才情的女子。这韦家小姐嘛，只怕是娇生惯养了些......”

万姨娘说到这里，抬眼瞧了唐夫人一眼，微微一笑，“姐姐，我不过是说说自己浅薄的想法。这件事还是得问问瑾川，毕竟是给他娶妻，他满意才是真的满意。”

唐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指望瑾川自己把婚事定下来，何至于拖到现在？不管怎样，这次他的婚事可不能再由着他拖下去了。”

“那就需要姐姐为瑾川好好把关了，你若是满意，我相信瑾川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唐夫人一心想尽快把唐瑾川的婚事定下来，可眼下见过的世家女子，总让她顾虑重重。性情、才情、家世，无一不让她犹豫不决。想要寻一个合眼缘的媳妇，看似简单，实则最考验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