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吧！排球青春！ 第10章 排青·9

之前闪过的不甘和恼火重新回到周樊心头，并成为明显而深刻的具体感受。

贺扬星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团火，从场地那边跳起，落到场地这边，排球在他手中也燃烧起来。

一个红色的太阳坠落，即将在大地上砸出巨坑。

[几年不见的人已经成长得无比陌生。]

[这哪是在打排球，这分明是在示威。]

速度快、扣球准、力量狠，那是一个在场所有人无论如何也接不起来的扣球。

“贺扬星！”

已经近三年没和贺扬星打过排球，早就心痒难耐，再加上被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给挑衅，周樊扎好马步，调整接球姿势，誓死要将儿时伙伴的扣球给接起来。

可是在贺扬星助跑的一瞬，周樊就明白，不低头的话绝不可能接住一个即将来势汹汹的球。

于是他赶紧调整了防守战略，在球被攻手击中的一瞬扑向了地面。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周樊自己，都觉得他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完美的鱼跃，然而还是失败。

他没能接起贺扬星的扣球。

排球从周樊的肩膀上弹飞，肩骨被球砸得生疼，但他顾不得去管，眼睁睁看球落到场外，捏紧双拳爬起来，卯足劲儿喊了贺扬星的名字。

“再来一球！”

场上其余五人先是被贺扬星快准狠的超级斜线球给震撼，再被周樊突然的恼火和斗志高昂的神情给吓到。

乔胜看看咬牙切齿的周樊，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贺扬星，心想这已经不是贺扬星的入队前热身，而将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比赛。

他咽了咽口水，接过宋锐峰捡回来的球，一边抛球一边对周樊道：“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为一个优秀的主攻球员抛球，封杀并且赢下这场比赛了。]

“和我一起玩排球的加上我自己总共是六人，乔胜、陈然、宋锐峰、吉祥阿泽、雷声。因为只有我们六个人自己在玩，所以并没有很好地区分谁是二传谁是主攻副攻，但今后我们一定会慢慢做出调整和清晰的分工。”

他知道贺扬星已经对他们有所了解，却还是指名道姓做了一遍介绍。

“期末考试之前你一直在旁观没有加入，一直在观察我们怎么打球，我想你对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今天才把大家都聚集起来，想让你用这样的方式加入我们。本来只是想随便打打，可是现在......”

周樊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们，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像在跟队友们打暗语，悄悄说着“兄弟们，我们上！”这样的豪言壮语。

而后径直走到贺扬星面前，“现在我觉得光是让你一个人表演根本不够，我们得来真真正正打一场。”

“我没问题。”贺扬星不知道自己点燃了周樊心中的火，以特别轻松的表情对人点点头。

“切！神气什么！”雷声突然嘟囔一句，立马被宋锐峰捂住嘴，在他跟前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冲大家嘿嘿傻笑。

“乔胜、贺扬星、吉祥阿泽一组。我，老宋，雷……”

“哎等等！”光是听到自己的姓雷声就激动起来，举起手大喊，“我当裁判！我当裁判啊！”

那古铜色的健硕手臂挺让人心烦的，但周樊没心情跟雷声计较，收回看人的目光，继续：“我、老宋、陈然一组。”

猜拳决定发球方，贺扬星一方夺得主动权。

吉祥阿泽是首发员，裁判喊出开始后三秒内，他就毫不犹豫发出一个上手球。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上手球对于周樊来说小菜一碟，他轻轻松松接起球传给陈然，陈然站位比较靠前，抛球一用力就靠近了拦网，恰巧宋锐峰离网近，垫垫脚尖，毫不费力地将球推到了对方场地。

对方站位靠后，而时机又正好，宋锐峰自信满满地打出一个出其不意的吊球，但好像不能如他的意，对方攻手正在用极快的速度扑过来。

宋锐峰整个傻掉，瞪大双眼看着贺扬星扑到网边，抬起手臂将球给接了起来。

脑袋宕机的同时心里胡乱喊出一些话来：“整个身体都扑倒在了水泥地上，他是用命接球？！”

傻掉的不止宋锐峰一个，在场的除了雷声觉得贺扬星是在装逼而外，其余人都有点吓到了。

太拼了，认真得让人感到害怕。

“你脑子进水了？！”

周樊气死了，他已经肯定贺扬星是个受虐狂，正想冲过去拉人起来。只听得一句“把球传给我！”然后看见贺扬星以极快的速度跳起来，对乔胜再一次喊道，“把球传给我！”

“啊！哦！”乔胜似是如梦初醒，反应慢半拍地回应。

去接贺扬星救起来的球时乔胜跑到了后场区，远距离仓皇抛出去的球是个问题球。

太高了些，如果攻手把握不好时机可能就摸不到球，导致传球失败率先丢掉一分；也太远了些，这样就给对方留足了充分的拦网准备时间和观察时间。

球离手的一瞬乔胜就料到了结局，他窘迫地抓抓头发，对贺扬星道：“抱歉”

二传手的抱歉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主攻手正仰着头在等待起跳时机。

预感快到最佳击球点了，贺扬星右腿后撤一步，快速跑位高高跳起。

砰的一声，球落地了。

“直线球？”陈然诧异地盯着贺扬星。

周樊也盯着贺扬星，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没错，直线球。是我判断失误了。”

他以为贺扬星会打斜线球，但没料到最后竟是打出了一个擦过自己左手小拇指的直线球。

没有口哨，只有雷声回过神来后还有些懵然的声音，“这边先得一分。”

“小星，你脸破皮了，颧骨上快流血了。要不然别打了，去医院看看吧？脸还是挺重要的。”周樊靠近两步，抬起头愤愤地盯着人。

“没事。哦对了，你小拇指应该没伤到吧？”贺扬星总算在周樊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开心之余，他也没忘记周樊刚刚被球砸到的小拇指。

然而周樊毫不在意小拇指传来的那点疼痛，他愤愤地瞪着贺扬星。“没事？你忘了自己跟我说过什么了？明明说了保护不好自己的人......”

“周樊，我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会受伤到什么程度。”贺扬星打断周樊。

他确实有些着急了，着急地想要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排球，什么是面对排球应该有的决心和态度。但他忘记了这不是以往那个宽敞的、地面平滑的排球场。

周樊气极了，决定什么也不管了，凶神恶煞地朝贺扬星吼：“下一分我们拿定了！”

“下一分还是我们的！”

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完后周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道：默契竟然只能在彼此宣战的时候派上用场，看来小时候都白培养了。

而局外人都已心知肚明，这场比赛无关什么输赢，只是两个儿时伙伴之间的一场博弈。

早上十点多，太阳还没完全越过教学楼，几缕光线照在操场，窄小的排球场地被光线分割成好几块。

贺扬星站在暖和的冬阳中，专注地转动手中排球。吉祥阿泽和乔胜站在三米进攻区内准备，一左一右，光线将他们两人分隔成明暗两块。

而周樊那方还没有被光线照到，三个人在不同位置应对即将到来的发球，冷风吹过，身体顿感凉嗖嗖。

但只要打起来就好了，心是火热，身体也处在火热之中，哪怕是寒风暴雪，也得融它三分。

“周樊，接住我的球。”

排球在贺扬星手中转了不知多少个三百六十度之后被抛起、接住、再抛起，然后发球员一跃而起，追着球打过去。

“不用你说我也会接住！”周樊是吼出来的，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还好只有自己知道。

贺扬星的跳发球气势十足，球路刁钻，直直冲着无人防守的后场区去。

“后面！”周樊看着球掠过陈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冷风扑面而来，提醒了宋锐峰，自己也赶紧跑位到斜角上。

一边判断球会不会出界一边扎好步子准备接球，但球来得太快太猛，周樊无法做出判断，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将球接起来。

【判断】在排球中起着相当大的作用，直觉、经验、或者是凭借对对方的了解，做出有效的判断往往比勇敢无畏地站出来接球更重要。

“樊哥，靠你了！”平时吊儿郎当的陈然现在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心随着排球起落，只望周樊能够将球接起，顺利扳回来一分。

胜负欲原来是这么简单直接的东西，一旦被激发则势不可挡。

而激发他们胜负欲的人超乎寻常的冷静，不管对手做怎样的准备，他都安之泰然。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发球得分。

“不用你说！”

球近了，周樊微微抬了抬手臂，下一秒球狠狠砸中他的手腕，然后飞了出去。

“打手出界！”裁判愕然，惊恐地盯着贺扬星，“你是人吗？”

雷声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贺扬星左耳进右耳出，有点不忍地看向周樊。

周樊还维持着接球的动作，垂着脑袋咬紧下唇。他以为自己能接起来这球，自责自己既做不出判断也接不球来，没脸抬头面对众人。

可是如果放弃接球的话，贺扬星的跳发球是否会出界？或者最后打出一个惊人的压线球夺得一分？

判断不出，周樊还是觉得自己无法预判贺扬星的发球。

“周樊。”贺扬星喊他一声，“可以了。”

“不可以！比赛还没结束！”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明明大家年纪一样，一块长大，一样喜欢排球......不可以结束，不可以认输，没脸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