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万物想不到自己的传声书简刚一发出去,耳边就传来了师祖的声音。
“你唤我何事?”
闻万物下意识看向传声书简,不明白什么时候书简真能传声了。
青鹤:“……我在你后面。”
闻万物这才回头,好端端正看见了师祖本人。
这是缩地成寸之法?师祖的本事又精进了!
青鹤一点都不想懂闻万物的内心活动,但很可惜,闻万物的神情变化非常自然,她生生从里面看出几分闻万物对自己的崇敬。
好吧,那她就不说自己一直在隔壁房间等他的事情了。
闻万物只当师祖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于是便从比试大会开始,讲起了近日发生的事情。
“弟子的看法是,”闻万物说半天唇干舌燥的,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我看这与松鼠人一事很相像,不止我们青鹤剑派关注此事,玄音派也密切与我联系,想要得知那弟子后续是否还有救。”
青鹤“嗯”了一声。
闻万物犹豫了一下就问道:“弟子打算在众仙盟中将此事向其他门派说清楚,既然已有两名弟子经历此等诡谲之事,也该引起其他门派的重视。”
青鹤同意,另外补充道:“我的耳目暗中也在查探此事,目前虽无明确原因,但是目前推测是一个阵法引起。”
她双指并拢,微微放光,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片梨树的样子,一边将这阵法绘制出来。
闻万物看得仔细,待青鹤收手,他已临摹完成,青鹤见他面前绘制的阵法与自己印象中的阵法别无二致,便颔首,挥手打散了她面前的阵法。
“虽然只能治标不治本,但是暂时阻隔这阵法继续害人,也是目前不得已的笨办法,”青鹤叮嘱他,“你若与众仙盟说清楚此事,务必告知他们要将这阵法类似的铲除干净。”
闻万物拱手称是,但面色犹豫了一瞬:“师祖既然说这祸事源头是法阵,那会不会与相思门有干系?毕竟修真界的法修几乎全是出自相思门,此次弟子遭遇不测,也是在这里。”
关于这点,青鹤也曾怀疑过,尤其当她知道相思门门主司徒黎喜欢梨花,并在整个门派种满梨树时,就觉得始作俑者想在这里“藏木于林”实在过于简单,司徒黎难免包庇之嫌。
但她对这个猜测并无证据——
她顿了顿,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
“司徒黎做了一面水镜,是个法器,可以将千里之外的事情传播到这里来,”青鹤想起那面水镜上有她师父的痕迹,便说,“你若方便,打探打探他是怎么做出的。”
青鹤:“据我所知,那面水镜应该是千年前我一个熟人所制作,但司徒黎拿出这块镜子时,却说是他的作品。”
闻万物先是应下,之后猛然想起来,就问了句:“师祖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青鹤面不改色道:“我自有耳目。”
……这耳目实则就是她自己。
青鹤笑了笑,又说道:“这样吧,今后我会让我的耳目也向你直接汇报,这样便无需我在中间转述。”
闻万物大为感动,想不到师祖竟然愿意让他知道师祖的人是谁!
“但凭师祖指示。”闻万物立刻回答,“敢问师祖此人是何许人也?”
青鹤便响当当的报出了她用了几个月的另一个名号。
“桐州崔家,崔盛雪。”
青鹤补充道:“是个外门弟子。”
闻万物先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师祖的耳目档次这么低,居然只是外门弟子,后是恍然大悟,桐州崔家也是世家之一,或许崔家都是师祖的人,而后再是疑惑,若崔家都是师祖的人,那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凌家在崔家之上啊。
诶,等等……
“崔盛雪……”闻万物想起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元尺长老看好的那位外门弟子,还破格要把她收为亲传弟子的。
可她若是师祖的人,拜在元尺长老名下便有些不合适了。
闻万物暗暗做好了安排,等到比试大会结束,让她去趟大秘境,回来便拜到他自己门下。
青鹤剑派掌门亲传弟子,这说出去多有范。
青鹤还不知道闻万物已经连他未来的师父都想好了,还说道:“关于这弟子究竟能不能救回来,我倒也没有把握,目前似乎只能用灵力逼退那梨花。”
“此事明日我与其他门派的人商量商量。”闻万物并不算担忧,需要灵力逼退,那也该他相思门的司徒黎想办法逼退,人是在他地盘上出的事,难不成还能让他完全置身事外?那还真不是他闻万物的风格。
青鹤便点头,随意与闻万物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用的还是缩地成寸的术法,只不过目的地并非闻万物以为的青鹤剑派的瑶池,而是沈凌客的房间。
她的傀儡还在他床边,尽职尽责地握着他的手,房间里还有浓厚的药味,梁双苗应该刚走没多久。
青鹤便代替傀儡坐在了他身边,沈凌客肩膀上的伤口很深,隐隐可以见到骨头,在青鹤的印象中,似乎这是沈凌客第一次受这样重的伤。
她不由得又回忆起了两人那日在梨树下的约定。
青鹤问他,你既然抓住了我的把柄,可有什么想要的?
沈凌客恭恭敬敬地回答,只希望师祖今后不要再故意受伤了,除此之外,弟子别无所求。
青鹤便有些心烦意乱,可没由来地,崔盛雪的话偏偏回响起来。
“他或许是喜欢你。”
“或许是喜欢你。”
“喜欢你。”
青鹤心烦意乱,想不明白自己活了上千年,怎么能被他这个二十几岁的后辈喜欢上了。
他若崇拜于她的实力,大可以拜她为师,青鹤又不是不肯教。
对着沈凌客的睡颜发呆,青鹤枯坐半天,最终还是从心里排除了这个结论。
喜欢?他才二十几岁,连她的零头都不到,能懂什么是喜欢?一时糊涂罢了。
青鹤做好了自我安慰,理直气壮地把手里握着的手放下了。
沈凌客像是习惯了有个温热的手感握着他,一时间手被放在床上甚是不情愿。
青鹤眼睁睁看见他蹙眉,随后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青鹤诡异地从脑海中冒出了愧疚。
无论如何,沈凌客是为了给她挡伤才躺在这里,而且从机关道出来的那天,她发酒疯,沈凌客可是心甘情愿地给她当了三日的靠枕。
青鹤:……
她最终还是把沈凌客的手拿了回来,像傀儡一样握住他。
低头看了眼沈凌客又舒缓的眉头,青鹤心中默念,这孩子年龄还没她零头大这孩子年龄还没她零头大这孩子年龄还没她零头大……
她闭眼给自己催眠之际,没注意到沈凌客微微睁开了眼,嘴角有一闪而过的笑。
次日,沈凌客还没醒来,别情倒是先他一步过来了。
别情进来便看见青鹤坐在床边发呆,还握着沈凌客的手,食指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敲打。
别情有些心疼,她听说了,沈凌客是替师妹挡那一剑受伤,恐怕她现在又自责又内疚。
别情轻声唤了一句:“师妹……”
青鹤抬眼看过去,是别情,她表情复杂,像是怕说错了什么话惹她生气一般。
青鹤便把沈凌客的手放下了,问道:“师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青鹤说话时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悲伤和郁闷,难道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别情顿了顿,才继续说:“哦,是这样,那个弟子在第三区的比赛恐怕没法参与了,相思门那边的意思,若是我们愿意放弃青鹤剑派的在第三区的席位,那他们也可以接受,若是不愿意放弃,只能门派内再推出一位参加第三区的决赛了。”
青鹤了然:“师姐想让我去?”
“是的,”别情声音稍大了些,随后像是害怕打扰了在床上修整的小师弟,于是隐晦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伸手把青鹤拉到了旁边去,“听师姐一言,你可不能做个恋爱脑啊,男人嘛,受点伤实在正常,你这次若是能在第三区参加比赛,不提是否能赢决赛的问题,都有很大可能破格被提升为内门弟子。”
别情苦口婆心道:“小师弟这点伤算什么,你可别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青鹤觉得别情劝这几句还是有点道理的,先不提内门弟子一事,就说她因着情爱之事枯坐一夜,就已经够了,难不成还要再在这里坐着?
去参加比赛又有何不可,那位发狂的弟子也是在参加比赛的过程中才出了事,万一她这次过去就能查清楚出事的原因呢。
别情见小师妹沉默不语,心中没有丝毫意外,当年陆冠宇也为她挡过杀招,她事后也是又心疼又悔恨的,恨不得不做剑修马上去自废心法去做个医修。
虽然她后来醒悟过来了,但也实打实因为陆冠宇荒废了好长时间的修炼。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够恋爱脑的了,想必小师妹不会比她更糟,只是一时想不开,再劝劝的话——
“可以。”青鹤平静道。
别情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说可以,师姐,”青鹤歪着头看向别情,“师姐,下场是决赛?”
别情心想,她还没推心置腹地劝呢,小师妹就同意了,难不成小师妹对小师弟用情并不深?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凌客,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凌客昏睡中的侧脸看上去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