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估着时间做菜。两人到家时,还剩最后一道汤在锅里。
傅杨洗手过去端菜,老太太关心了几句傅杨出差的情况,赞他心地善良,医者仁心,直夸得傅杨开始眼神向兰夏求救。
兰夏忍笑,用巧慧姐店里生意的事情转移了外婆的话题。
饭后傅杨给外婆一一介绍药包里的药的效用和用法用量,怕老人临时忘记,还给地准备了一份简要说明书。
眼瞧着老太太又要大夸特夸,兰夏适时制止。
傅杨在山里跑了几天,吃过晚饭也没有多留,兰夏把他送到家就走,得回去帮外婆收拾行李。
回去时,联想到外婆在晚餐时的不正常表现,兰夏问发生了什么。
“就我跳广场舞认识的死老头。”这件事还得从几个老太太相约旅行开始说起。
当时没去,两个碎嘴子就说她们一把年纪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前天把时间定下了,又有人说什么年纪这么大了还不安分,吸孩子血。
气得她们当时就把那两个老头子打了一顿。
事情还没完呢,也不晓得哪个打听到兰夏今年二十七岁了还没结婚,就说是随了她这个老太婆,不是个安分过日子的才没有人要。
这话被刚到的傅杨奶奶听到了,两位老太太连同几个姐妹,又和对面几个人骂了一架。
“你傅杨奶奶骂人不行,但是身体特好,打人的劲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强!”于是本来就喜欢傅杨的老太太,对这个准外孙女婿那是又加了几层滤镜。
兰夏气得眉毛倒竖:“他们就爱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是哪几个,改天我找他们的孩子聊聊天。”
这群老混子敢欺负她外婆,真有能耐啊一天天的。
“哈哈哈~”老太太被外孙女这副严肃模样逗得合掌大笑,“有几分做家长的气势。”
“外婆~”兰夏对她的不以为意很生气,准备与她好好说道说道:“他们这是在对你精神霸凌,道德品行坏得很,下次他们再这样说,你打电话叫我过去,你别再自己动手了,知不知道?”
这次虽然赢了,到底胜在人数,万一下次对方人数更多呢?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什么PUA,对不对?”老太太也知道外孙女是关心自己,“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着呢!”
大多数舞伴还是好的,少数那么几粒老鼠屎,起不来什么风浪。
“您还知道PUA呐?”
“可不?”
“那我考考你,CPU什么意思?请结合上文回答“
老太太思考了会儿,没思考出来,决定碰个运气,“PUA!”
“这您都知道哇?”
运气极好的老太太立刻摆出一副被小瞧的模样,“我是年纪大,又不是和社会脱节。”
兰夏双手竖起大拇指,“厉害!”
回到房间,想到即将到来的同居,兰夏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想找巧慧姐聊聊天,但是消息发过去许久没有回。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应该在洗漱。
点开傅杨的朋友圈,里面多了许多两人的合影,以及一起看过的风景。几个月之前,刚互加好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傅杨在书房整理两人的照片。
四个月,九十二天,每每想起这样短促的相处时间,哪怕兰夏不回避他的亲热,答应与他同居,他仍觉得这段感情会如烟花转瞬即逝。
时间给予回忆。兰夏是个极其信赖时间的人,只有与她一起经历更多共同的美好,这段感情才会愈加牢不可破。
整理好照片,夜已深,他却没有任何睡意。
于是找出老前辈赠的医书。
次日大清早,兰夏开车将外婆送到广场跟她的姐妹们集合。
回到家,想到外婆要一个星期才回来,突然觉得房子空空荡荡的让人难受。
秋季是各种流行病高发季,傅杨今天有点忙,兰夏不愿打扰,便把自己关在书房码字。直到胃里开始打鼓,兰夏退出电脑工作模式才知道已经十二点多。
手机里好几条傅杨报备午餐的信息,告知能够提前结束工作。
兰夏和他聊了几句。
厨房里还有个剩下的西红柿,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切了小段的腊肉和青椒炒熟,米饭也可以吃了。
和昨天的晚餐相比,味道一落千丈。明明都是一样的食材和调料。
吃过饭,收拾完厨房,兰夏百无聊赖地躺在客厅。
电视里在播放最近很火的一部小说改编大女主古装悬疑剧,原著故事很新鲜,然而改编之后,变成了套着“大女主”外壳的“大男主”故事,看得人血压飙升。
兰夏知道这部剧,是因为作者群里都在聊,原著作者气得心脏病发大半夜被叫救护车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那被买走影视版权后再没后续的故事,即庆幸又心痛它们被冷落。
翻看外婆的朋友圈。
一行十几个老太太精力旺盛得很,已经在古城玩过一轮了。
兰夏的朋友也有三四个,但都在好几百公里之外。老家除了巧慧姐,还真没有可以一块儿玩的朋友。论社交能力,和外婆差了一片海的距离。
下午不想工作,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才起,就让她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捂着脸埋在靠枕里。
时钟滴答滴答转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发上的人慢吞吞翻过身体,放开捂脸的手,清亮的黑眼珠比最美的宝石更加闪亮。
回屋打开衣柜。大眼睛一番搜查,锁定一个箱子打开。
几分钟后,她找到了目标。
离晚饭还有好几个小时,上午工作那么久,她也有点困了。调好起床闹钟,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倒头就睡。
下午三点半,傅杨发消息来说已经下班到家。
兰夏开车过去。大门打开着,别墅左右两侧的绿植湿漉漉的,刚浇过水。傅杨站在一楼门口,轩轩如朝霞举,肃肃如松下风。
夕阳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或许是因为怀着别样的心思,兰夏突然有点心虚。
在他上车之前,兰夏检查了包包的卡扣,确认密封良好后,扔到后座。傅杨眉稍微挑,对女朋友类似做贼心虚的生动表情提起了极大的好奇心,视线跟着包包往后。
“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兰夏催促道。
傅杨眨了眨眼,收回视线,边系安全带,边问:“你包里带了什么?”有的人天生就不会说谎,哪怕动作和神态都很正常,但就是容易脸红。很不幸,兰夏就是其中之一。
羞赧的热意从心头上涌,只见她双颊飞粉,眼睫轻颤,目光游弋。
呵,平时怎么没发现你问题这么多!可恶!
“哼!”兰夏心里碎碎念,却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回复。
却不知,心虚、羞赧、娇嗔、避而不答,这几种情态衔接在一块儿,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做掩耳盗铃。
恋爱中的人似乎与对方总有种特殊的心灵感应。
傅杨目光浮动,隐约猜到了一点,却不敢确认。他偏过头,一抹极不适合在此刻出现的温柔笑意跃上他的眼眸,牵动唇角上扬。
从后视镜中瞥见,兰夏更气了——打定主意放弃计划。哪怕他主动,死皮赖脸,撒娇卖痴,跪地求饶,也不要便宜了他。
一个在生气扎小人,一个在计划到家后的安排。
思想完全不同频的两个人,陷入了持久的沉默。直到车子经过半途的加油站,驶过路障时颠簸了下,傅杨终于察觉到——女朋友在生气。
傅杨心里一个咯噔,瞬间想了许多种安抚方式,然而似乎哪一种都不适合。片刻,他选择了那个经久不衰的问题。
“晚上想吃什么?”说完,连他自个儿都忍不住笑。
事实证明,这句话不愧是千万家庭必备的经典哄人金句。
兰夏莫名其妙被戳中笑点,心底那股气“咻”一下就散了,还是憋不住的那种。不想这么快原谅他,她开始挑刺。
“难不成,你随身带了个菜市场?”
傅杨立刻接话:“菜市场没有,但雇个跑腿买菜再送过来,应该还不算太晚。”
“黄焖鸡。”姨妈家就养了十几只鸡。
两人到家时,天还亮着。
兰夏带着傅杨先去了趟姨妈家,本想抓只鸡就走,结果不出所料,眼瞧姨夫要去买菜,兰夏赶紧制止,拉拉扯扯好几分钟,约好明天晚上过来吃饭才得了自由。
姨夫在后院杀鸡去毛,傅杨跟过去一起。
两个孩子出去玩还没回来,兰夏和姨妈坐在屋里说话,都是聊些傅杨工作、家庭和结婚的事情,没多会儿,有人过来串门。
多了外人,自然不好再聊家里的事情。
来人知道兰夏是福和村人,于是将话题转向刘家,问她知不知道刘家发生的大事。
这不是杨述林之前帮他堂妹打听的那户人家吗?
兰夏起了好奇,摇摇头,听他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