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起，测吉凶 第44章 水上桥（14）

【不准你这样说她！我妈妈已经够可怜了！】

“说她可怜前，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小鬼诶！”老奶奶瞥了水梧桐她们一眼。

看见她们没有露出反感的神情，她才继续说下去。

“你和你妈妈已经没有人类的缘分了，你该放弃她。”

鬼娃娃的眼睛不停眨巴着。

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在它的意识里，于乐月虽然也有责怪埋怨它的时候，可它从出生开始她就是妈妈。

它怎么可以离开妈妈呢？

离开妈妈后，它要去哪里？

看着它纠结的模样，水梧桐的心软了软。

以鬼娃娃的年纪，它是不懂这些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恶意的。

“你不是还有只狗狗吗？”

她捏着鬼娃娃提着灯笼的手。

“喏！姐姐们不是坏人！”老奶奶在一旁帮腔。

“你想和妈妈在一起，发财也想和你在一起呀！”水梧桐用自己的手给它捂着。

她们的手都很凉。

但靠在一起，总有个安慰。

【发财也来了吗？】

它松了口。

“发财怕你遇到危险，一直给你探路呢！”

“这还是你做恶作剧，把屋村我们替身的鬼泡进水里让我看见的。”

“你忘啦？”

估计鬼娃娃自己也想不到。

它为了逃脱搞出那么大的乱子，让水梧桐的魂魄被迫丢了一块。

但也因此，水梧桐才能看见船前的那只狗。

她笑吟吟地望着它。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因祸得福呢？

【我又没有看见......我怎么会知道......】

小神仙翻起了白眼。

老奶奶的脸上也露出些许对待熊孩子的无奈。

这个娃娃，太能折腾了！

“那现在你知道啦！你要抛下发财不管吗？”水梧桐装作很是担忧的样子。

“发财探路探了这么久，累坏了怎么办？”

“好像也没有吃过东西啊......”

【不行不行！】

鬼娃娃急了起来。

【发财是好狗狗，不可以！】

“你接下来几天乖乖的，我就带你去找发财。”

水梧桐向它伸出了小拇指。

好熟悉的话。

好熟悉的方式。

鬼娃娃有些发愣。

它不知道结局会不会一样。

妈妈，有多久没像面前的女人一样蹲下身和自己这样说话了呢？

记不清了。

它好像离开人类世界好久了。

“我说了姐姐们是好人吧！”

老奶奶拍了拍鬼娃娃的背催促着。

“别让姐姐们久等，也别让你的小狗久等！”

【拉钩。】

......

“奶奶，我们得走了。”

【还有一刻钟，就要靠岸屋村！要下船的鬼都提前到门口排队啊！】

整艘船都传达到了。

水梧桐站在老奶奶的面前。

“谢谢你替我们隐瞒，这四五天里还一直帮我们看着这个孩子。”她真的很感谢她。

“都是可怜人，走吧！”

老奶奶抬起手替水梧桐捋了捋头发。

小神仙站在房间的门口。

她双手将鬼娃娃摁在胸前，点过头示意后就先行一步出了门。

水梧桐也打算跟上。

“等一下。”

老奶奶见她也即将出门，快步追来。

“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你能不能别带那娃娃回四角楼？”

水梧桐的脸一下子僵住。

她没想到老奶奶竟然还知道这些。

“我不是威胁你也不是要谁的性命。”老奶奶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娃娃的妈妈，也就是小月她们一家。改造是怎么来的不用我说吧！”

“四角楼里干不干净，你还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四角楼里被她杀掉的那位安保处处长......

不就是沉迷于人体改造的人类吗？

“我知道。”

她回答着。

“小月自己也有错，包发包达两兄弟也不是个好东西。但她和他们，其实都是被‘抓’来的。”

“以为是自己做的选择，实际一切都掌控在别人手中。”

“你把那娃娃带回去，下场也是一样的！”

老奶奶的表情很是警惕。

水梧桐心中微动。

她嘴里吐出几个字符，随即就被老奶奶急着推出门去。

“快走快走！”

老奶奶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什么舍不得我的！别错过了下船的时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迎着小神仙奇怪的眼神。

水梧桐配合着踉跄几步才站稳。

“你干嘛？”

小神仙和鬼娃娃都歪着脑袋。

“还想和奶奶叙叙旧，被赶出来了。”她的语气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小神仙不理解地瘪瘪嘴。

头也不回的朝下船的门口走去。

“只把鬼娃娃这一件事拜托给她处理就行。”

老奶奶又嘱咐了句。

“她说不行你也别管，装的。”

“知道。”

她肯定道。

门口堵满了鬼。

因着水梧桐来的慢了些，再到门口时，她们就只能排在最后。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发财吗？】

鬼娃娃这时倒跟她闹起了脾气。

【现在马上要下船了，发财在哪里？】

“发财在外面不在船里面，我们出去后才能找它。”

水梧桐嘘了声。

十日过得比她想象要的快许多。

回想起只是一瞬间，可下到屋村，水梧桐和小神仙却都颇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

没什么特别的。

鬼娃娃是黑狗的主人，那只要鬼娃娃使用召唤术就行。

小神仙大方地教了它如何使用。

也许是即将就要完成任务，她没有再给鬼娃娃脸色。

她爽快将符塞到它的手里。

“用吧！”

她双手同时一甩。

“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教导！”

双手合十。

念叨数遍后，鬼娃娃把符扔进了水里。

【汪汪汪——！】

黑狗破水而出。

它激动朝着鬼娃娃冲来，努力嗅闻着它身上的每一处。

【嘻嘻！发财！发财——！】

鬼娃娃也兴奋着和狗狗滚到了一块儿。

看着它们玩闹的样子，水梧桐更加明白老奶奶所说的。带它们回去，它们确实都没有生路。

四角楼和单影，都不会允许它们存在。

“小神仙，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吗？”

她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她。

“有什么事情就讲嘛！干嘛搞得这么郑重！”

“你带鬼娃娃走。”

目光交汇。

小神仙张大了嘴。

“我带它走！？”她不敢相信。

“我怎么带它走啊！？”小神仙惊讶望了眼远处正在追赶的一人一狗，“我不过就是跟着你来玩儿的！这小孩和狗不是你的任务吗？”

“任务完成了......你、你不要啊？”

小神仙的反应意料之内。

水梧桐转过了头，她目视前方道：“我带它回去，它会死的。”

“它已经死了。”

“它还有机会进入能够重生的世界。”

水梧桐静静回着。

小神仙不说话了。

她背过了身，不再和水梧桐面对着面。

“我没有这个本事！阿水，你真的在为难我！我只是个普通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把它们藏起来也行。”

水梧桐没有像老奶奶所建议的那样。

不管小神仙说什么，都不再管后续直接走人。

“阿水......”

小神仙欲言又止。

子时的屋村依旧是热闹的。

经历了船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巨大冲击后。

再回来看到鬼卖人肉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姐姐姐姐！】

鬼娃娃跑了回来。

它喘着气，指向之前她们藏替身鬼的屋子。

【我们，还要把它们解开......】

【船上会点人数，它们不回去船是不会走的。】

“你不是捣过乱了吗！？怎么还要解？”

小神仙转向了鬼娃娃。

【我做的那个是暂时的！】

眼看着鬼娃娃和小神仙又要吵起来。

水梧桐连忙将她俩分开。

“不管怎么样，为了我们撤退着想也得再去看一下。”她没在鬼娃娃面前提起它的未来。

“先把替身鬼解决了吧。”

她看了几秒小神仙，向她暗示着。

小神仙再次闭上了嘴。

穿过熙攘的鬼群，推开重锁。

三个替身残破不堪地倒在屋里。

“都这样了消不消失的无所谓吧？”小神仙查看着，“话说回来，小鬼，你居然还把它们叫回来了！”

【我又不傻！】

【我也在船上，它们被发现，我也会被发现啊！】

鬼娃娃气鼓鼓地抗议着。

“阿水。”

小神仙的眼睛一直不看水梧桐。

“我觉得，还是杀了比较好。”

“它们没做什么。”水梧桐拒绝了她的提议。

血染黄符。

指尖起火烧的干干净净。

替身鬼们已经没了记忆。

解除符咒后，水梧桐她们悄然躲在屋内的草垛里，等待着它们自己出去。

鬼娃娃和黑狗的任务已经查清。

子时后，她就该回玄罗城了。

“鬼娃娃，你跟着那个姐姐走。”

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她一定要把它托付给小神仙才行。

【你去哪儿？】

【你不准走！你得一直陪着我和发财！你也要死！死了你才是好人！】

鬼娃娃拽着水梧桐的袖子。

“小鬼你不可以这样！”

小神仙拉过鬼娃娃，不让它再靠近水梧桐。

“你该重新开始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要拉着别人一起留在这里。”

她好像是说给鬼娃娃听。

又好像是说给自己。

水梧桐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很感激小神仙，但四角楼里的复杂，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牵扯进去。

“小神仙，谢谢。”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玩儿。”

“我不要再见你了！”

水梧桐呆了一瞬，而后理解地转身——鬼怪们开始上船，她该走了。

不想再见也好。

这个世界里，不该有朋友。

“做任务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