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冬至,坐标加拿大温哥华,纪摇光从公寓里走出。
此时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大风潮湿寒凉,漫天雨水斑驳着陆,浸透街道与树木。
她将行李抬进后备箱,跟司机说:“To the airport。”
司机从左视镜中瞄见对方。
女人一身驼色长风衣,小腿与手腕瘦骨嶙峋,面上不施粉黛,五官不出奇,眼睛却生得盈盈荡漾,像含了汪泪。
正是这抹潋滟,恰好将寡淡的容颜缀得生动。
“中国人?”男人饶有兴趣。
纪摇光略抬抬睫毛,颇为冷淡地“嗯”了声。
她不怎么爱说话,打小就这样。
男人自讨没趣,一路专心开车再没吭声。
纪摇光随即打开微信,高中群消息跳到999 ,群名还被班长周熙改成“四班老同学”。
沉寂多年,此群因一则讯息沸腾。
只不过沸腾的内容与讯息本身并无关联。
【世界各地的都准备出发了吗?】
【幸好我离得近,可以当天去。】
【冯佳碧,你十几年来没搬过家啊?】
叫冯佳碧的女生立刻怼:【要你管!】
【你们消停会儿吧,给我娃都吵醒了。】
【你好,请买一台可以调声音的手机。】
【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未婚未孕吗?】
……
聊了许久,周熙出现,把话题扯回重点。
【所以葬礼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叽叽喳喳的屏幕霎时间平息,过好一会儿才有人回:【后天下午三点。】
说话的是谢思遥,死者魏苗的好闺蜜。
这个群的乍起便源自谢思遥。
四天前,她突然在群里发言,内容简单明了,不过就是魏苗于凌晨两点十三分去世,葬礼周五举行,三年同窗,希望各位有空去吊唁,
原本如死水般的同学群像投入一枚深水炸弹,“哗”地翻涌出浪花与涟漪。
只不过……之后聊的都和魏苗无关。
高中三年,魏苗的存在感正如此刻——安静。
纪摇光拼拼凑凑,试图从记忆里找出关于她的痕迹,发觉徒劳无功。
魏苗活得悄无声息,死得依旧悄无声息。
手机震动,是谢思遥艾特了她:
【@摇光,你会来吗?】
纪摇光的手指停留在内容上方,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要单独问她?
思考的间隙,群里又炸开了。
【卧槽,纪学霸在群里啊??】
【你是傻x吗?人家一直在。】
【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呢(笑)】
方老师:【后来考到哪里啦?@摇光】
谢思遥的消息就这么被哗啦啦的刷屏冲走,然后消失在对话框中。
无人在意。
纪摇光点点键盘,秉着礼貌优先回复方老师:
【@方雅丹,在南大。】
画面立马沸腾:
【纪学神,你这样显得我很废物。】
【你本来就废。】
【哟,鸿哥,你在哪啊?】
【我做梦都没想过填南大……】
方老师回得很快:【听说你定居国外了?】
纪摇光:【是,毕业后在温哥华工作。】
【硕士在哪儿读的呢?】
【UCLA。】
【啊??????UCLA?】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jpg】
【学神驾到,统统闪开!】
聊天乱成一团,纪摇光忽略他们,把消息拉上去,答复谢思遥:【我来。】
但谢思遥没再出现。
温哥华飞国内十几小时,不知是时差原因,还是飞机上过于吵闹,纪摇光没睡好。
她破天荒地梦见魏苗,齐刘海,马尾辫,发丝在太阳下金灿灿的,晕染着浅橘色光圈。
梦境真实得可怕,纪摇光坐在桌前,甚至能嗅到对方校服上幽暗的洗涤水香,栀子花味的。
“阿光,作业借我抄下呗?”
女孩的眼眸玻璃盏似的清澈明亮,纪摇光看见她瞳孔中的自己,稚嫩的脸庞恍如隔世。
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
灯光乍亮,落地时间为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南方的气温带着独有的暖意。
纪摇光把长风衣收进行李箱。
再次踏入祖国疆土,女人恍若隔世。
她在南城举目无亲,父亲跟继母离异后,继母带着两个孩子改嫁,更别提关系极淡薄的亲戚们。
而那个男人。
纪摇光拦下出租。
——那个男人三年前病死了。
纪摇光不想承认他是“父亲”,定居国外的日子,她填写过无数文件资料,父亲那栏永远空出,仿佛没有此人的存在。
她不愿意他参与她的人生,即便只是个名字。
“摇光!”
车窗升至一半,耳畔传来呼喊。
纪摇光回头寻找声音源头。
不远处,谢思遥的身影逐渐放大,墨色裙摆拍打着女人纤细的小腿,在身后肆意飞舞。
“赶上了……”女人堪堪停下,额头沁满汗,似喘不过气来,弯腰吸了一大口,才笑盈盈抬起脸,妩媚的五官如初:“阿光,好久不见!”
还是那般张扬的模样,纪摇光心想。
高中时期的谢思遥是“万人迷”,在一众矮小扁平尚未发育成熟的学生中,这姑娘属实“鹤立鸡群”,不仅手长腿长,连身体曲线也出奇早育。
“好久不见。”纪摇光挪动往里坐:“上车吧。”
“你下车才对。”谢思遥拉开门,用下巴划方向:“我开车来的,就停在斜对面。”
于是街景倒退,红绿灯闪烁下,车内寂静得有些陌生尴尬。
纪摇光先开了口:“过得好吗?”
谢思遥颇为意外地看她一眼,笑道:“还行。”
一顿,又继续说:“谢谢你过来……”
“谢什么。”纪摇光声音淡淡:“都是同学……”
“不。”
谢思遥耷下眼皮,睫毛阴影打在鼻梁上,像一重用浓墨晕染出的大山。
她启动车子,目光含了雾,湿润又深邃:“苗苗很希望你来。”
“……”
纪摇光不解。
她和魏苗的关系,仅是当了三年同桌,期间只言片语,年岁太久,早已忘却。
如今谢思遥却说,魏苗希望她来……?
魏苗为什么希望她来?
纪摇光没问出口。
独自生活十几年,她学会缄口不言,知道的越少,便不会被情绪和世俗纷扰。
窗外掠过街灯,半明半暗在车内闪烁。
她们一路无话,直到目的地,谢思遥停好车,又绕至副驾驶替纪摇光开门,解释道:“这儿是苗苗的家,她五年前买的公寓。”
纪摇光跟着下车,眼前灯火辉煌,公寓里却传来隐隐争吵。
“你要是不介意,这几天就住这吧。”谢思遥轻轻踢掉高跟鞋头的泥,继续往前走,长发散在脑后,又说:“算了……先进去。”
屋里坐满魏家亲戚,一名嘴唇艳红的女人站在灯下大声说话,毫不忌讳。
“……苗苗当年不是移到我名下,你们家能有今日?!你们生鑫鑫的时候哪里想过苗苗?还不是我花钱养她……”
“哦唷!”另一名女人托起手,抬高嗓门不依不饶:“你才养多久呢我问你?一年不到就把苗苗赶出家门,魏芷茹,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魏芷茹满脸通红,指着她大骂:“方慧你有什么脸说我?那年苗苗生病你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现在冒出来想要苗苗的房子,我呸,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说谁?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们魏家……”方慧伸手要推魏芷茹,被谢思遥挡住。
“夜深,各位长辈请回吧。”
“思遥,我们可都是苗苗的亲人……”
谢思遥转头看向各位,语气平平:“我不止一次说过,苗苗生前立过遗嘱,这套公寓跟你们没有半分关系,请你们离开。”
“怎么没关系!”魏芷茹急吼吼上前,道:“我是她姑姑,苗苗小时候和我可亲了!以前家长会都让我给她开……”
“魏阿姨!”谢思遥定定站着打断对方,她面对一屋子人,像在无形对峙:“遗嘱继承人已经来了,您说什么都没有用。”
众人皆惊,才恍然发觉屋内多了个陌生女人。
在无数注视中,纪摇光慢慢皱眉,她听懂了,但不解,还有惊讶。
魏苗,她十五年前的高中同桌,把赚钱买的公寓,给了她。
这些词语组合汇聚成一句话,一个事实,像一道道光斑,将纪摇光的心脏灼出无数口洞。
人群唏嘘。
“这是谁……”
“……怎么来了个见都没见过的?”
“我就说养白眼狼,把房子给外人……”
字里话间不怎么好听。
闻言,谢思遥彻底垮下脸,扬声反驳:“对苗苗而言你们才是陌生人,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事务所,明天会有人来整理资料准备过户手续,如果再闹,别怪我喊保安赶人!”
纪摇光望着她纤细颀长的背影,恍然想起十五岁时,少女与她的好友也曾这样护过她。
那时候的纪摇光浑身伤痕,头发被剪得坑坑洼洼,谢思遥和魏苗从巷子里钻出来,赶走放肆大笑的男生们,还替她捡起校服外套。
青春时期的友谊无非就是小卖店五毛钱的冰棍,被食用色素拉满绚烂,入喉冰凉刺激。
谢思遥和魏苗凑了一块钱,把整根冰棍给她,剩下的她们两人掰断分着吃。
“要不就在公寓住,也方便参加葬礼。”待那群人彻底走后,谢思遥恢复笑眯眯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你放心,苗苗不是在这走的。”
纪摇光拉扯回思绪,摇头道:“我没介意。”
“噢……”
“但有几个问题。”
室内略微昏暗,谢思遥走去玄关开灯,“啪嗒”一声,视线忽地清晰起来,甚至有些刺目。
女人仍站在开关前,望着这边:“什么问题?”
纪摇光下意识眯起眼,谢思遥的影子拉长在墙角,她望着她摇晃的阴暗,终于问出了想问的。
“魏苗,为什么要把房子给我?”
2024/4/15
想念之诗,云深月朝
下本预收
粤圈大小姐x小保姆
傲娇x天然呆
徐珈宜在广东有n套房,海珠区天河区越秀区白云区,都有。
亲爹妈离婚后,一个嫁给冼村太子爷,一个娶了琶洲村独女,两边都有新小孩,对徐珈宜这位前爱情结晶的态度:冰冷的金钱关系。
空虚寂寞冷的徐珈宜见爹妈出去旅游,表示:“我也想去。”
亲爹:“别凑热闹。”并打了五十万。
亲妈:“我和你叔度蜜月呢。”并打了八十万。
徐珈宜气得拿他俩的卡刷爆太古汇,之后——还是觉得空虚寂寞冷。
于是,她决定找个居家保姆。
小保姆叫蔡绮颖,潮汕农村人,一米六不到,跟个豆芽菜似的,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徐珈宜本不想雇她。
谁知人家还没进门就做了桌好菜,吃得徐珈宜满嘴流油心花怒放,决定“勉强”留下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小姐亲自培养。
她教她从困住女性的牢笼中逃出,教她学会在沉默中爆发,教她站起来为自己而活。
蔡绮颖终于成长,可以独当一面,徐家却要大小姐去联姻。
那天夜色如水,吾如神鬼,小保姆悄悄准备行李机票,开走了跑得最快的那辆法拉利,跟大小姐说:
“我们私奔吧!”
——我平凡普通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盛大的辉煌。
--
搞笑粤人日常,轻松沙雕文,开心就好w
1v1he,自割腿肉,双视角偏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