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君去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热烘烘的吵闹侵占满红焰焰的喜堂……

喜庆可有热闹无可，小团小圆围坐两方充作小妹屏风。连夫人连若玉与关母陆苕华多年要好，陈家嫁女喜事，陆苕华原是奔着携家带口大送贺仪，细问几房儿媳，这个想来，那个不愿，带了这个不带那个，恐一碗水端不平，独一人来贺，又冷了些，不得已硬拽上幼女关小妹。

关家小妹是个真正的闺阁千金，不常出门子，上头几位尊贵的十回叫，关小人儿无病无灾好好的，却能欠九回。待到关家母女出门时，三哥儿央求着跟来，眼下正耽搁在男宾席里吃酒。

关家小妹不沾茶酒，胡乱用了半碗饭，饮了半杯山泉水，盥漱后，自然接过帕子擦拭，额鬓碎发早汗，见有客回时，不免显露心焦，小妹未免失了端庄，浑盯着喜字，又瞥见一人清了几桌酒水，小妹更无多留之意，席间多有拘谨不适，早有去意，小妹不愿坏了母亲兴致，按下心思不曾张口，一心静候母亲，消待回去洗漱爽利。

小团小圆面对面嬉闹玩笑，一身段婀娜女子，扭着腰肢不动声色进来，几步到三人身前舒展开笑意，女子面容姣好白嫩如瓷，微微一礼，眉眼更生有媚态，一身胭脂浣洗干净，腰上系着一条红色汗巾子，恰好的香气氤氲着细腰身骨，正应她眉眼始终含笑，让三个小妹妹心生亲近，女子屈膝道：“奴婢是任夫人身边的丫头银瓶儿，贵府三少爷吃多了酒，张罗着要回，见奴婢还未吃醉，少爷惦着小姐困乏，差了奴婢请姑娘过去。”

任夫人是陈家三夫人，今日发嫁女儿的是二夫人席氏，二夫人嫁女阔绰出手不凡，亲自打点好嫁妆后，便顺势做甩手掌柜等着喝女婿茶，婚事各路明细由三夫人揽了过去，三夫人劳了累，实实在在换得了好利。

银瓶儿张口，说的事儿也是稀奇不常有，三哥少有体贴，关小妹一双眼皮将要落到地上，应接不来，一时间方寸大乱，又不慎打翻桌上茶碗，顷刻洒了半碗，小圆慌张不输小妹，却也知同小团一道挡在小妹前头。

“劳烦姐姐等候一时，容我与我家夫人分说。”小团道。

银瓶儿看了看向门那头的关夫人，得体笑道：“婢子已得了关夫人应允。”

关小妹松了一口气，照旧躲在小团圆身后，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欣喜，若能与三哥同路早一刻回，自是不差，既然母亲应允，她便就此去了。

“今日客多，轿子恐是轮不上，还请姑娘多走几步路。”银瓶儿略含歉意。

虽少见，两个丫鬟见小妹乐得同意，小团小圆同声道：“有劳姐姐带路……”

银瓶儿小团小圆执灯，三个姑娘走在银瓶儿之后，眼见灯火越来越暗，宾客人声越来越少。

“这是去哪儿？”小圆发问。

“哟，前门拥堵不堪，三少爷在后门等着姑娘，也可免姑娘一些脚力。”银瓶儿回话，步履不停。

前头想是车通运塞，小妹笑道：“三哥儿思虑得当。”

小妹笑，银瓶儿也笑，只她不出声响独自偷笑，旁人瞧不见。

念着银瓶儿姑娘心细，本该和旁人一同吃酒，为着小妹耽误了，小圆鼓鼓囊囊塞了一锦囊给银瓶儿，锦囊里的，是赏钱。

银瓶儿不扭捏，大方从小圆手里接过，捏了捏收进袖里：“小姐好手笔，真是折煞奴了……咱们再快些走，别让那位爷等急了眼……”

说着，几人又走了一程，路越走越暗，一路无人，银瓶儿带着几人转进了竹林。

忽的，竹林里冲出一歹人，这歹人一巴掌将小团打倒，接着又打昏了小圆，几只灯笼掉了一地，关小妹连忙后退几步……

“休走！”银瓶儿低声厉道，细声细语换成了恶言恶语。

小妹的手腕被银瓶儿抓住，事发突然，即便是不知事的闺阁小姐，也知要逃……

“怜惜些，莫伤了她……”

这声音，是个男人！

不等小妹啼哭求饶，下一刻，已死死被人擒住，转眼一方帕子捂住了口鼻，眼皮不争气耷拉下来，小妹倒在男人怀里……

暗夜里，男子不知身份，轻轻巧巧扛起小妹，带着人作势往深林里去，抬腿前不忘将沾了迷药的帕子扔给银瓶儿：“好生守着，莫叫她们醒了，等爷嵌进去，试试是何等滋味，再议。”

“是。”

“大少爷……”银瓶儿支吾着，知此时多嘴耽误人好事，仍旧叫住男子。

“奴婢可是陪着性命诓骗关家小姐，少爷允奴的事，可不要不算数。”

尚未得手，竟已然邀功，男子嗤了一声……此刻不好翻脸……

“行，许你做老爷的姨娘。”

“不……”

“姨娘不好?”

“不……”

“不愿做姨娘，回了府给你配个管事的，你如此为我，也让你管管小丫头。”

“奴婢…想回乡……”

“回乡？”

男子鄙夷且不屑，更多的是不愿失了银瓶儿这么个好帮手。

“婢子离乡多年，心中系念……路途遥远，缺了盘缠……”

“别废话，爷应了，守好了，莫叫人醒了，可得好一会儿，成了事，短不了你的好！”

话已说开，银瓶儿不敢再多嘴，道了一声“是”，目送大少爷离去。

银瓶儿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呸，□□的花下子，左不过死鱼苗细样来回乱蹿，能有多久！

银瓶儿面上强带着笑，肚里数不清啐了多少口，她还不知这位爷是怎么个破德性，当初哄着她脱了衣褪了裤，丢了清白身子，甩点子钱便想打发。

她本想仗着自己的脸蛋与身段，到大爷房里谋来半个主子的妾室，无奈这主子是个神叨，只爱捡没破身的小雏，男的女的凡是没长齐整的，一进府做事，必经他手，马儿鸟儿尚知不碰一窝里的，这畜生是连牲畜也不如……

心里骂着，手往锦囊里摸，哼，铜板！纸糊的大家小姐，赏钱也不知道给个金子银子，瞧她那痴傻的样儿，偏占了个好命…真是老天不开眼…

这几年银瓶儿卖笑求食，帮大少爷做了不少如今夜这般的脏事，害得人多了，她心里总是后怕。大少爷从前不肯放她走，如今是松口肯了。郑家名声臭了，大少爷想结亲，瞄上了关家，再过一时，关家便烂了里子，再没借口摆谱，等关小姐入了郑家淫窝，困得家妓一般，服侍完少的再服侍老的，有的是罪让她受。

银瓶儿心中半嘲半笑：关家小姐，你要怨得怨这个黑心的畜生，今夜之后，是死是活别来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