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帝下线之后,晚月和栖川也没了接着过双人副本的念头,索性一起下线在私下联系。刚退出游戏栖川的消息就发过来:“我们转小群是不是不太好,好像在搞小团体。”
这几天听擎华传教,晚月也多少学会了些大义凛然的理由,极有远见地说:“李文帝和朔星吵架,我们是为了帮她们和好才私下聊天,就算是小团体也是爱的小团体。”
“嗯,我们是爱的小团体。”栖川被晚月的说辞蒙过去,一心解决问题,“她们两个突然就吵架了,要怎么才能让她们和好啊……”她看了看与李文帝的空白聊天界面,忧愁道,“李文帝联系不上了,她不回我信息。”
“要不我去找找朔星?”晚月在群里点朔星的头像试图私信,等了半分钟还是杳无音信,“朔星也没回信息,我记得这两人线下是住一起的,她们会不会在当面吵架?”
栖川试着想象了一下李文帝和朔星吵架的画面,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是朔星的性格,和李文帝吵架肯定会吃亏吧。”她顿了顿,又坦然承认道,“不过我能理解李文帝的心情,要是别人叫错了我的名字我也会生气。”
因为这种理由生气,晚月也无话可说。李文帝面对的问题太少见,若说朔星对她不上心就不至于背着挨她骂的风险陪她玩游戏,若说朔星对她上心又不可能记不住她的名字。
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帮这两人摆脱眼下困扰的办法,反倒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晚月简单想了想决定让自己先轻松,打字问:“我们还要管这两个人的事吗?”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话:“什么?”
“反正队都已经组了,只要把黄金蛇放回宝库就算通关,谁都能得到小电驴奖励。”晚月没有说服栖川和她一起单飞的信心,但还是提议,“我们两个脱离组合吧,有朔星帮忙承伤当然好,但李文帝是个累赘,有没有都无所谓。”
遇到难题时把麻烦踹掉,这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不过晚月坚信世上很少有人能像自己一样铁石心肠,果不其然栖川立即反对道:“这样怎么行?我们是一个团队,不帮助同伴的话还能算一个团队吗?”她停了停才说,“如果你觉得没有李文帝也无所谓的话,是不是没有我也无所谓呢?”
晚月赶紧回话:“那倒不是。我们是薯片之友。”
栖川道:“薯片之友也是同伴,我们不能抛弃同伴。”
良心的谴责对晚月来说微小到可以忽略,但别人的鄙视就很难假装看不见了。黄金盔甲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晚月叹了口气,不得不继续把栖川往自己这一派拉。
她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但还是尽量向栖川表达:“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事情都分轻重缓急,要是遇到地震逃跑的时候谁还会停下系鞋带?拿到小电驴,剩下的事以后再讲。万一看到小电驴李文帝和朔星就和好了呢?”
“活动持续到元宵节,有很多时间换小电驴。”等了半天栖川才给她回信,输入框亮了很久却没发来什么长篇大论,栖川简短地说,“你等一下,我有急事。”
怎么看都是不想聊了。晚月慌忙飞快打字道:“小电驴不重要,我是觉得哄好李文帝再哄好朔星太麻烦。而且她们三个是什么关系?这种剧情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该看的吗?”对方半天没有回音,晚月试着叫道,“兔兔酱?”
晚月抱着手里的薯片等她回复,等了快五分钟消息提示音还是没有响起。晚月顿时预感到继李文帝朔星之后兔兔酱也要离自己而去,犹豫一下还是问:“兔兔酱生气了吗?”
事实上,栖川并没有生气。摘掉耳机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架斗殴大喊大叫。
以前也常有人深夜打斗,栖川原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刚才晚月问出“地震的时候还不跑吗”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就连躲在房间里的栖川也感觉到一阵震动。她这才发觉情况不同寻常,拉开抽屉找到玉箫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
刚住进碧血阁不久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似乎是一伙不满蒙刹的人听说挟槊不在跑到碧血阁里砸东西放火。屋外陈设一如既往没什么改变,栖川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有人闹事。
但屋外的吵闹声仍在,夹杂着呼喊和尖叫。难道真的地震了?栖川连忙跑到屋外,只见白天来碧血阁做客的那群人像是身后有恶鬼追杀般惊恐,撒腿往这边跑过来。栖川抓住其中一个,问:“发生什么事了,阿婆在哪里?”
“奇饶打破牢门逃出去了,蒙刹长老正在追她。”那人惊慌失措,紧抓住栖川的手说,“奇饶逃跑的时候没关牢门,里头的钱铁牛也跟着跑出来了,我们没人能对付睡魔!”
又有个人跑到栖川身边来,指着栖川道:“你叫什么来着……挟槊、挟槊的女儿?若是挟槊在钱铁牛根本不足为惧,你是挟槊的女儿,是不是也能控制住钱铁牛?”
挟槊的女儿?栖川愣了几秒才想起是在说自己,起先被栖川拦下那人当即反对道:“别胡说,栖川没跟挟槊学过术法,她怎么打倒钱铁牛?挟槊已经消失,栖川也被钱铁牛打死的话蒙刹长老的苦心就全白费了,日后还有谁掌管临煞渊?”
当然是蒙刹啊,不一直都是她在掌管的吗?庭院里传来山崩般的巨响,栖川问:“阿婆什么时候回来?”
“这要看她什么时候抓住奇饶……”被她抓住那人上下牙齿打架,护住脑袋道,“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任由钱铁牛继续攻击的话碧血阁会被毁掉的,”栖川转身往庭院的方向跑去,“阿花还在那边,我要去救阿花。”
“这么喜欢毛茸茸,难道你真的……”停在原地那人一时有点恍惚,被身边跑过的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高声冲着栖川的背影喊道,“等等,庭院那边很危险!”
魔族生性好斗,逃走的只占少数,大多数人都有上前挑战钱铁牛的胆量。一路上栖川遇到不少缺胳膊断腿捂着伤口的人,看来这个钱铁牛不仅只有名声大,能力应当也不小。
答应蒙刹做代理魔尊,就意味着不可以随意交朋友。也有过交到朋友结果对方一听她住碧血阁就跑的情况,一来二去栖川也懒得交际,蒙刹忙于事业,只有阿花陪栖川玩。
不管钱铁牛有多凶残,小狗是无辜的。一口气跑到庭院里就看见阿花躲在檐下缩一团,左边的脑袋上缺掉了一只耳朵。栖川跑过去抱住它,被阿花后腿上的血沾了满身。
整个庭院被毁得没有一块好地方,围墙坍塌成废墟,种了几十年的树也被拦腰截断。钱铁牛身边环绕着碎石飘浮在半空中,阿花用爪子挡住栖川,垂下头呜一声。
栖川摸摸它垂下的脑袋,把阿花收进法球里。救了阿花不宜久留,转身想跑时听见风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栖川转头看去,是那个代替赵院长来开会的人,她跪在倒地的黄牛旁大哭道:“俺嘞牛牛,谁来救救俺嘞牛牛?”
那头黄牛半边身子埋在废墟里,估计是被倒塌的建筑砸中。栖川于心不忍丢出法球,巨蛇盘旋而起撑开堆在黄牛身上的砖块,跪在黄牛身边大哭那人吓得面色苍白,趴到黄牛身上护住黄牛哀嚎道:“俺不中咧,哪来的大蛇?”
钱铁牛对天大吼一声,掀起的厉风将路边几棵大树连根拔起。栖川跑过去将她拉起来,她眨眨含泪的眼睛道:“恁是挟槊家嘞小妮儿?快救救俺嘞牛牛。”
“这个法球可以把宠物收进球里,”栖川捻个诀将黄牛收进法球,对那人说,“带着你的牛牛走,这里很危险。”
那人吸吸鼻涕接过法球,问:“这球球能装人不?”
不是吧,还有要求?栖川问:“你要装谁?”
那人指着废墟深处,栖川跟着她跑到断壁残垣之间,有个人捂着肚子靠在墙边,仿佛奄奄一息。栖川对她的脸有点印象,拍拍她的脸问:“王大彪,你还醒着吗?”
王大彪勉强睁开眼睛,气若游丝道:“你是……栖川吧?蒙刹长老不在这里,睡魔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你要真是挟槊的女儿,就去把钱铁牛收拾了。”
栖川指向自己:“让我去打钱铁牛?真的吗?”
“蒙刹长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是继任魔尊,你怎么不能打?”王大彪吐出一口血来,她使尽力气扳住栖川的肩膀,逼近几分说,“你要是能打赢钱铁牛,我就认你是挟槊女儿。若是不行,你继任的事就还得再考量考量。”
看来她也不一定听蒙刹的话,听着外头疾掠而过的风声,栖川握紧玉箫道:“我会想办法的。”
好不容易决定长期在碧血阁发展,不能让睡魔把这里变成一片废墟。钱铁牛刚才那一吼将围在她身边的人尽数震飞,栖川飞身接住其中一个道:“没事吧?快离开这里。”
那人低头道谢赶忙逃走,一群人蜂拥躲进碧血阁。栖川环顾四周,找了个还算高的地方爬上去朝钱铁牛喊道:“钱铁牛,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啊,想想你的家人!”
钱铁牛抬手唤来一道厉风劈向栖川,栖川连忙闪身躲开。那道疾风撞在庭院旁的一栋楼房上,切蛋糕般将一栋楼削成两半。有人从那截面里愤愤不平地探出身来,纵身一跃跳到庭院中:“钱铁牛,你不要太过分!”
那栋楼的供电系统还没遭到损坏,依稀可以看出那人跳到碧血阁前是在厕所里。那人身形一晃飞快窜到栖川身边,殷勤地说:“栖川小姐,我来帮你。”
“谢谢你,不过……”栖川迟疑道,“你是谁?”
“我是那个啊,白天是你带我上的厕所。”那人抓起厕纸眉飞色舞地说,“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永远追随你,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就是临煞渊的魔尊。”
“真是谢谢你,不过……”栖川欲言又止,她看向庭院中失去意识胡乱攻击的钱铁牛,说,“我的能力不足以对付她,确实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帮我稍微牵制住她一下吗?”
“没问题,找我就是找对人了。”那人二话不说跃至半空,冲钱铁牛喝道,“钱铁牛,看招!纸巾缠绕!”
数尺卷筒纸从她悬空的身后凭空绽出,结成一面蛛丝般密集的纸网,落下来将钱铁牛紧紧缠住。栖川看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她一直在找厕所,原来是在偷碧血阁的卷筒纸!
这时候来不及说这些了,栖川按住玉箫,即兴吹出一首普通的摇篮曲。虽然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不过对付醒来就会发飙的睡魔让她睡过去似乎是个不错的应对方式——栖川想,要是比起武力说不定会输得很惨,还不如投机取巧。
缓慢悠扬的旋律中,钱铁牛逐渐停下挣扎,靠在纸堆里翻个身闭上眼睛。栖川谨慎地吹完整曲,停下吹奏时钱铁牛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熟过去了。
栖川刚松一口气,躲在废墟里那人就涕泪横流地冲上来:“呜呜呜挟槊家嘞小妮儿,多亏了你啊!”
偷纸那人也收起满地的卷筒纸,笑道:“可惜蒙刹长老不在,没看见你是怎么撂倒钱铁牛的。你这个年纪能打败钱铁牛,真是前途无量,以后谁还敢反对你继位?”
要说反对的人刚刚就有一个,王大彪也攒够力气站起身走出来:“做得不错,这个程度够资本做碧血阁的主人。”
突然被夸还有点不适应,阿花打破法球跳出来汪一声,栖川挠挠头,跟着大家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