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个男人所言,托运、过关、起飞的整个过程相当顺畅。机上的乘客只有我一人,于是我把行李箱打开,让蜷缩在里面的若草起身,坐到我身旁的位子上。漫长的飞行中,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我睡不着,也无心办公,只是像祈祷一样把自己的两手交握,垂于膝盖;在等待。等待一个打破僵局的时刻。等待若草的开口。等待柯林的电话。等待pandaman的斥责。等待突遇气流的颠簸。等待强制叫停的命令。然而没有。高空依旧寒冷,太阳从东方升起。
冷却下来的冲动变成肌肉的酸痛和重新拘束理智的后怕。在十数小时如坐针毡的煎熬后,我们还是到达了波士顿。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发生,一切井然有序。
三色堇之会迅速接纳了若草,由迪乌斯先生照顾,我也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只是把对这次事件的陈述作为补充内容附在船柜回收的报告后面。甚至日本那边也毫无动静,不管是新闻、论坛还是社交网络,没有关于这起市中心□□伤的蛛丝马迹。我本想主动搜索关键词,但被勒令禁止了,原因是有自投罗网的危险。
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我只能折返,回归往常的生活中:梦,醒,一个人在清冷的公寓里埋头工作。
唯一让我确信这不是幻觉的证据,是消失的店铺。事发翌日,那个位于心斋桥的地址便于玉虫制造官网悄无声息地不见了。直至今夜,“凶手”依旧在逃。我又一次仔细浏览了网页的每一个角落,依然一无所获。
要主动出击看看吗?顿时,我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厌倦了玩猫鼠游戏的犯罪者终于急不可耐。
——来抓我吧。
他把手放在了键盘上。随后掐灭了所有杂念打下了一行字:
「青澤琉璃 LIVE」
当晚,我伴着歌声入睡了。
雾一般的歌姬,这是我最终对她的印象。如果说拓也所介绍的一面是森林中的朝雾,背后金色晨曦透射,那么这位唱功扎实又风格多变的歌手就还有更缥缈诡谲和藏匿危险的一面,像是大海上的迷雾和笼罩城市的灰雾。在她开口之前,你尚不知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又将经历怎样的洗礼。
她在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宣布了自己的隐退,以新曲《空蝉》引爆惊雷。像《源氏物语》里出家为尼的空蝉匆匆淡出公众视线,青澤琉璃留下蝉蜕之壳,昔日之作仿佛只是她的肉身,而歌姬的灵魂已去往他处。
终曲的舞台上,她一袭白裙,相当素净,妆容也是最简。在她抬眸与摄像镜头对视的瞬间,我的目光与她交汇了。
拓也说,他听过她的曲子,在很久之前。
那么我也早已见过“她”。在认识青澤琉璃前,我就在名为神宫拓也的青年身上见过她的影子。两人的眼睛和侧颜在我的记忆中慢慢重合,又在一晚的纠缠后于黎明分离。
“拓也的妈妈是一位怎样的人?”
“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神宫拓也回答,“街坊邻居说我是妖怪生的孩子。”
——不,你其实是……
但是神宫拓也摇了摇头。
“界人,你是不能说的。”他看着我,“正在做梦的你又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