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口吐了白沫,无人敢上前去,唯有林夕昭还站在她的身边,用着手帕为她擦着嘴边的白沫,可只少顷,曲笙的身体便开始抽搐,手脚蜷缩,眼睛也无法视物。
“快,捏住她的嘴!”赵将军之女轮着拳头还未挥动,停在半空便提醒了林夕昭。
林夕昭闻言,不敢耽搁,立时捏住了曲笙的两腮,没一会曲笙的身体便软了下去。林夕昭虽是比她大了些,可到底也是个柔弱的姑娘,曲笙软了身子,林夕昭便被带着跪在了地上,手却一直未松开。
“快去叫太医!”林夕昭朝着旁边的人呼喊。
“不准叫!”程家大小姐被压着躺在地上,无法起身,气焰却是不虚,嚷着不许叫太医来。
赵将军之女闻言,回头看她一眼,那一刻她真想打哭她,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又不得起身,忙跑去了宫殿外面,唤来了人。
外面值守的内侍官得了话,一方进殿查看,一方慌乱跑去与皇后禀告。皇后带着众人进来的时候,曲笙已经昏迷了过去,太医也还未到。
金云斐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地上,那一瞬间也顾不得礼数,直接先于皇后跑了过去,从林夕昭的怀中将曲笙抱了起来。
“笙儿,笙儿你怎么了?”
金云斐声色焦急的唤着,一点都不像是做假,皇后也着人询问怎么回事。
先问的自然是她最为亲近的侄女,程家的大小姐。
程家大小姐因方才的厮打,此刻发饰有些凌乱,衣裙处也多有褶皱,支吾着,不敢回答。
林夕昭抬头时,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似乎已经明了,对着她摇了摇头,但林夕昭还是开了口。她欠身道:“回皇后娘娘,小姐妹们拌了下嘴,笙妹妹许是被吓到了。”
殿中进来的那些贵妇人闻言,全都看了过去,程大小姐也在这时看向了林夕昭,目光虽是心虚胆怯,但却皱着眉头眼里有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林夕昭神色淡漠,与她对视一眼,并未理会,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今日之事,不宜在大庭广众中将此事言说,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好不说,搞不好还会惹恼了皇后,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只是要委屈了这个,才不过三岁的小娃娃曲笙受到如此惊吓。
林夕昭心中担忧,侧目看了一眼金云斐怀中的曲笙。曲笙此时身子疲软,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看着方才的情形像是有什么旧疾。
太医很快过来诊断了曲笙的脉象,已无大碍,只是有些事情,似乎不便明说。
天晟皇帝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带着在御书房与他商议事情的曲继年来到皇后的宫殿。他先斥责了宫女内监官后,派人将曲家母子送出了宫,并让太医一路跟随。
曲继年留在了宫内,脸上虽是有担忧,但是国事还未处理完,天子不放他走,他也没有说要出宫。
御书房内。
“朕听御医方才回禀,小笙儿似有旧疾,可是有这么一回事?”天晟皇帝坐在龙椅上,问的时候像是随口一问。
曲继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低首回道:“回陛下,小女初来京中,微臣也不甚清楚,待微臣出宫,问过夫人才知。”
曲继年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每年也只是书信相通,若是金云斐有意隐瞒,自然是可以藏住的。
皇帝点点头,目光审视了须臾,将龙案上的折子又重新拿起看了起来。
曲笙在被金云斐抱到车马上,马车帘子降下的一刻,金云斐便急忙的从袖中掏出的一瓶药放在了曲笙的鼻间。
马车回府的半路上,曲笙便悠悠转醒。看着自己的女儿醒来,金云斐总算是松了一小口气。
“笙儿,感觉还好吗?”金云斐抱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满是不安。
曲笙闻言,长长的睫羽轻眨,细细的脖颈处动了动才艰难的张开有些泛白的薄唇,声音几近沙哑的道:“笙儿无事,母亲不必担心。”
即便是身体不舒服,曲笙也会说出这样安慰金云斐的话。
金云斐闻言,眼中泪水开始聚集,她倒是不希望这个孩子这般的坚强,她想让女儿在她怀里撒撒娇,可是这个孩子太懂事了。
缓了许久,曲笙慢慢坐起了身。金云斐原本想要多抱抱她,可她却执意要坐起来,好似她只有坐起来,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无事,从而让母亲不再担忧。
金云斐拗不过她,将她放在了马车内的长椅上。曲笙伸出小手,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的街道看了一眼。
外面光照的景象有些刺眼,曲笙双眸微眯,微微侧脸,须臾她动动口腔内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此刻像是才在她口中晕散开。
她在昏倒之前,听到有人说不要让她咬到舌头,下一刻她的嘴里便多出了一只蜷缩着的手指,将她牙口全部撑开,而她也顺势咬了上去。
少顷,曲笙适应了外面的强光,眸色恢复平常,稚嫩又染了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方才扶笙儿的人,母亲可曾看清是谁?”其实问出的时候,曲笙便已经猜出来,是一直拉着她的那个比她年长的官眷小姐,但她还要确定一下。
金云斐闻言,思索了一瞬。她进大殿的时候,确有一个小姑娘正在照顾着自己的女儿,“是相国的嫡女,好像叫林夕昭。”
昨日,曲继年有特意交代过,今日要去的大概有哪些人。在外面赏菊的时候,也有与相国夫人交谈了一会儿,她确定是相国家的女儿。
金云斐与曲笙谈话,有时候都会忽略这个孩子才三岁。曲笙问话,她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若她听不懂的时候,会微微皱眉问出口,所以她不会用哄孩子的语气与她对话。
曲笙闻言,点点小脑袋,看向自己的母亲,若有所思道:“今日或者明日,应该会有人去我们府中,母亲要小心应对。”
曲笙昨日提出装傻一事,金云斐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的小,若是被定为了太子妃,一定是要被接到宫中抚养的,到时候想见都是见不到的。她们曲家本就是显赫的侯爵,皇后之位她们曲家是不在意的。
金云斐将此事与其他人说明之后,便都应下了。所以现下的府中一致认为,曲笙是个痴傻的。
曲笙被护卫抱下马车,后面马车内的太医也随即下来查看。看着曲笙睁开了双眼,探手过去,掀了掀她的眼皮,一路紧张的面色随即缓和了些。
“辛苦郑太医了,先进府中稍作歇息吧。”金云斐看着郑太医慌忙下了马车过来查看曲笙,招呼着他进府。
太医闻言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补了礼。今日皇后殿中,龙颜大怒,让他务必医治好曲笙,不若丢官是小,若是下了大狱,那可就是天降横灾了。
一行人进了府中,太医又重新给曲笙诊过脉象,脉象四平八稳,也查不出个什么来,只是一开始根据宫女描述,似乎是癫痫一类的病症。
郑太医眨着眼皮,想问却又不敢问。曲家的儿郎此刻都回来了,全都挤在了曲笙的屋子里。
老三家最小的曲钰,看着这太医温温吞吞的,快言问道:“有什么话直说,我妹妹怎么了?”
郑太医闻言,犹豫了一瞬,又听到老二家的曲鸣道:“是不是我妹妹旧疾犯了?”
郑太医听到旧疾,不敢直言断定惹曲侯家不快,这会才定了心思,据实相告道:“曲小姐的旧疾可是癫痫?”
众人闻言,都互看一眼,曲鸣被问的怔了一瞬,而后脸上神色带着讨好的笑意,道:“郑太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太医望着了一眼众人,察觉到曲鸣的意图,点头后,跟着他去了偏厅。
曲鸣让人准备了几张银票,在与郑太医说话间,塞进了他的手中,低声笑道:“郑太医也知道我们曲家,就这么一个小妹妹,我妹妹的病……”曲鸣话说了一半,但他知道,能在太医院待上十几年的人,必然是会领会到其中的意图的。
郑太医闻言,想要将手里的东西推拒出去,可曲鸣却是执意要塞给他。曲鸣见他不想收,忙压低了声音,道:“欸,郑太医为我妹妹辛苦一趟,理当受着。”
郑太医看着曲鸣的盛情,僵持了几瞬,为难道:“不是下官不肯收,若是陛下问起,下官也只能如实相告。”他遮蔽不了,收了还会得罪曲家人。
曲鸣闻言,恍然一瞬,笑了笑,道:“若是陛下问起我妹妹的旧疾,说还是要说的,只是……”
曲鸣没有让郑太医完全闭口,但话中的意思,又让人浮想联翩。郑太医闻言,神色稍缓,只是短浅的意会到什么,在曲鸣再次将银票推过来时,抬手接过,放入了袖中,“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可以说,但不可以对外人说。一个姑娘家有癫痫,即便嫁不了太子,那也不能被传扬出去。
郑太医才回到宫中,便被皇后派人召了过去。
“你说曲侯家的女儿,有癫痫之症?”皇后听到郑太医的回禀,一脸的不敢置信。
当时在殿内,因曲笙已经脱离了危险,郑太医回禀的时候,只说是受到惊吓,已无大碍,她也没有多问,可这癫痫可不是小事。
未来的一国皇后,怎么能有癫痫呢。
皇后留着了郑太医,让人去请了皇帝过来。
皇帝对此似乎并未太过在意,帝王最是多疑,问道:“你确定那是癫痫之症?”
“回陛下,今日微臣听闻宫女所言,还有那曲家二房的又亲口承认,不会有错的。”郑太医说着,还将袖中的银票拿了出来,又继续道:“这是曲家二房大公子曲鸣,给微臣的银票,嘱咐微臣不要对外言说。”
皇帝看着郑太医手中的银票,脸色凝重,垂眸一瞬,并未在意他收受小贿一事,而是问道:“这癫痫之症可有治?”
郑太医闻言,眨动了眼睛,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看着天子眼中的急色,忙低头回道:“癫痫乃是顽疾,但若控制得当,成年后便不易发病。”
“朕问你能不能治好?”天子年轻气盛,乍然高声,吓的郑太医直接跪在了地上,脑袋磕出了声响:“微臣无能。”他没有万全的把握,就算太医院的人全来了,也只能说是控制,不能根治。
“陛下先消消气,依臣妾之见,这曲侯的女儿恐不止癫痫这一个病症。”
皇帝闻言,微微蹙眉,眸色不解的看着皇后。
皇后与他对视一眼,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郑太医,“郑太医可有诊断出,曲侯的女儿,还有其它病症?”
郑太医闻言,头点着地,不敢抬起,眼珠子左右晃动,也没思索出皇后的意思,因低着脑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罪臣不知。”
“皇后这是何意?”皇帝不明所以,不知皇后为何会突然这般问。
皇后闻言,看向皇帝,沉吟须臾,道:“我听眠容说,曲侯的女儿像个痴儿。”眠容便是皇后的侄女,那个将点心扔在地上的程家大小姐。
林夕昭:“一家子唱戏的人精。”
曲笙:“欢迎加入相亲相爱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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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