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35章 第 35 章

梦中惬意地哼了一声，游三清突然感到，有人在触碰她的嘴唇。

猛地一睁眼，唇齿上方悬着胡仲山的拇指，正在替她擦嘴边渗出的口水。

“睡饱了吗？”胡仲山把湿滴滴的拇指擦在游三清的袖管子上，垂眼相望。

“你！”游三清想直接坐起来，腰上却抽筋一般，刺痛得无法移动；一时情急，直接翻身滚到了地上，跌麻了半边。

“我这是公事公办。”胡仲山理了一下衣襟：“你若多心，我们还怎么合作。”

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是公事公办。

探事司的皇榜招人的时候，什么时候说过，同僚之间可以拉拉扯扯，也是评判一个人是否易于合作的标准之一了？

就算她先前菩萨心肠，为了办事的效率，陪他演戏，获取情报，也不代表胡仲山就可以不分场合，见缝插针，无休无止。

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再想这样近距离地处事，她也应该有跟胡仲山说清楚，到此为止的权利；而不是被反咬一口，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不好合作。

“胡仲山，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是你的眼里，像我这样出身的女子，哪怕凭本事真的考上了探事，跟你一样分配了差事，领着一样朝廷的俸禄，也还是不如你，还是像水上的浮萍，任你们这些公子哥采撷？”游三清说完，使劲地拿袖子擦了擦嘴。

她这次为了路上不引人注意，故意束紧了头发，没有施妆。

此时她的口角鲜红，必然是刚才用力擦拭，血色尽显。

“何必说得这样难听；既然是朝夕相处，我对你起意，也不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游三清，你若真的这么洁身自好，你不如在玉山老实呆着，在家绣花，硬生生凑到这男人堆里，没得找不痛快。”胡仲山将那明黄信笺拿起，掸了掸灰：“或者我派人抬顶轿子来，挑个日子把你接进别院，你直接改名，叫胡游氏，也就没这么多闲话了，对不对？”

游三清只觉得一阵恶心。

是不是在他看来，似乎女子为国捐躯和效忠，最后都是为了谋求后院里、四方一寸天地？

忍住愤怒，她三两步冲上前去，抢夺那明黄信笺。

胡仲山错过手去不让，游三清的手重，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脸上。

“打得好。”胡仲山摸了摸被打的那一侧脸：“你终于学会动手了。”

游三清捏了捏隐隐发痛的手掌，狐疑地看着胡仲山。

“来的路上，被那些没来由的人纠缠，你为什么不动手？在燕京酒楼里，你为什么不动手？如今我要帮你，你狗咬吕洞宾，开始动手了？”胡仲山将歪倒的头冠，正了一正。

“路上的事？你怎么知道？”游三清想起那凶神恶煞的一批人，想起躺在路边横七竖八的摊主和茶客，还有那不见踪影的小商贩，心头一紧。

难道胡仲山鞋子上的灰尘，跟那起子路上的人有关系？

“有人在探听米粮的事，偏偏被我的主顾撞见，就顺手收拾了他。”胡仲山低头，拍了拍靴子面，灰尘听话地散去。

“他不过是贩夫走卒，也不耽误谁的事，做生意的样子你没见过吗？”游三清觉得胡仲山这多管闲事的举动，十分鲁莽，不近人情。

“你还真单纯。现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节，为什么他偏偏打这米粮的主意？他打听出米粮的路子，真的只是为了贩售趋利？”胡仲山将几份邸报，拍到游三清面前：“你自己看。”

游三清捡起来速速一读，只见有几处盗匪被擒获的消息，还有焚烧未遂的小型火灾。

“他们想，纵火？”游三清转眼回忆，一路上从北到南经过这些地方，并没看见什么粮仓，而是许多私盐贩子，游窜乡里。“盐是烧不起来的，这种常识都没有，也想做着宵小之辈。”

“亏了盐烧不起来，粮食才烧不起来。”胡仲山话音半落，游三清的思路，逐渐明晰。

那个小商贩的口音，确实有些半青不白，说不好是哪里来的。

而那帮收拾他的人，为首开口的那个，的确是南方口音。

“是你安排的人？”游三清有些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质问唐突，但她还在生先前的气，不能软了气势。

“不是我的功劳，我自然不领。”胡仲山想起王卦先匆匆从自己家宴离去，目光飘然向远：“游三清，不要以为你是这世上唯一敢在家门外闯荡的女子，也不要以为你受的委屈，是天下独一份委屈，”

“但别人受过委屈，无论是否反抗，都不妨碍我为我自己反抗；而只有我敢于反抗，我自己和别人才能都少受委屈。”游三清斩钉截铁。她不知道胡仲山口中的女子是谁，但她至少认识朱祁莲。她知道，朱祁莲若是身在现场，也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观点。

“是这个道理。”胡仲山清了清嗓子：“募兵的事，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

“自然没有，全凭应天兵部处理。只要尽快把人凑齐了就行。”游三清摇了摇头：“往昔参军者寡，大多是担心从此户籍入了军籍，将来世世代代都跟打仗行军脱不了干系。‘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所以募兵，就是为了鼓励更多人看在银钱的面子上，相信从军也会有好的待遇，不至于白白地送命，还耽误了自家后人。”

“那你觉得，此次募兵的难点，除了户籍上的担忧，还有什么？”胡仲山觉得她的考量不无道理。

“另一个，便是三叶的专攻；粮食自领，但薪酬未定。二爷先前收到指挥使安排的海防探查任务，不会不知道，现在军曹里大有亏空，很多现有的将士，都无法确定，自己凯旋归来，或是侥幸生存，回家以后，是否还真的能领到军饷，甚至是抚恤。”游三清继续推断。

“异地交付。”胡仲山简明扼要地归纳成四个字。

这也是他长久以来，观察胡家生意做派得出的心得。

正是因为三叶在全国都有分号，主顾们才能凭着自己在本地的账户凭证，到外地的三叶去存取银两，支取利息。

三叶能做到的事情，朝廷没道理做不到。

“如果兵部能在三叶开一个户头，把士兵们改领的军饷和抚恤，全都存进去，让他们的家人用凭证在自己老家就能支取，那这些军士，才能真正无后顾之忧，为国领命；而不是四散奔逃，变成居无定所的流民，闲来生事。”

是这个道理。

今上希望三叶能处理清楚的事情，听起来轻而易举，甚至已经有三叶现有主顾们操作系统的雏形。

但此次募兵，标的是数十万人。

也就是说，三叶需要雇佣额外的账房，掌柜，管事，去层层为这些军士建档，开户，审批，调度。

这些费用和人力，难道都由三叶自行承担吗？

眼下朝廷虚空，根本掏不出这笔钱来。

三叶也不是菩萨，不会白白垫付这巨额的成本，只为求朱祁钰的一片欢心。

事实上，若是这件事朱祁钰无法处理，三叶宁可再去提前押宝下一位君主，也绝不会任凭现在这个朝廷，把自己的元气都消耗殆尽。

“得先把运营的费用，挖出来。”胡仲山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蜡烛图。

现在距离和瓦剌的米粮置换协议清算之日，还有三日。

“皇上等不了，太上皇也等不了。”游三清一想到朱祁镇可能现在就在瓦剌受辱，自己作为肩负千钧的传信者，自觉汗颜。

“三日后，这笔钱会自动落到我们袋子里。现在瞎忙活，只会让事情变复杂。”胡仲山揭下蜡烛图，轻轻抠了抠那空白的三日之期。

“我能做些什么吗？”游三清凑近一步，看着那黑白相间的条形图案，一路走高，也不知胡仲山脸上的表情是阴是晴。

胡仲山转头看了看她领口的沾染的尘土：“我不敢说，我怕轻薄你，又要挨打。”

“只要是公事，你说就行了，别卖关子。”游三清梗着脖子，她不喜欢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给我做个见证；就用你在燕京用过的那招。”胡仲山比划着自己面中区域，让游三清想起自己用蜜蜡乔装的样子。

“在哪里？”游三清迅速盘算了一下需要哪些道具，三天内置办齐全，应该还来得及。

“烟雨楼。有瓦剌人要来，要不是知道他们喜欢你这路数的，我也不会找你应急。”胡仲山知道自己在吹牛。现在这个时局，连金陵台的邱娘子都尽量闭门不出，能找一个愿意送死的说书艺人，非得要好好破费一笔才行：“你别误会，许家的人也要来。我们三方早按了手印子，现在为求公正，也得三方认了这个结局。”

“知道了，你尽管放心，我就装作跟你们完全不认识。”游三清拍了拍胸脯，满口答应。

胡仲山主动开了门，让她自行去后院休息。

此事，原本不需要一个多余的人在旁边观看。

但胡仲山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忧虑，好像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心含怨恨地在窥视自己。

来源：公安部消防局网站：

“食盐，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相当普遍，它既是不可缺少的调味品，又是一种扑救初起火灾行之有效的灭火剂。家庭中备一些颗粒盐，是灭灶堂火和固体阴燃火有效的灭火剂。颗粒盐因为颗粒大，含水量较多，在高温下吸热膨胀快，破坏了火苗的形态，同时发生吸热反应，稀释燃烧区的氧气浓度，所以使火很快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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