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子弟本就是侠义心肠,一听有人跳河了,急忙去找人的找人,叫喊求救的叫喊起来,有几个人刚想跳下去救人,忽然被一双手拦住了,“凑什么热闹呢!!又不是你媳妇!”
沈齐说完,那些公子哥纳闷的看着沈齐,可似乎人家沈公子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抱着胳膊一脸深沉的瞧着水面上的衣服,笑得一脸诡异。
乍一听跳河的是白若飞,本还沉浸在要守坟的悲伤中的陈四儿赶紧的凑了过来,呼天抢地了一番,然后踹着几个自己的小跟班让他们下去救人,可这种事,谁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去的。
水面上浮起一件红衣,陈四儿一眼就认出那是今日白若飞穿的红衣,短时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水边就开始嚎“媳妇,你死的好惨啊!!”
一声更比一声高,响彻云霄的哭丧声。
此时的人群中,忽然有人便提议:“既然是你的未婚妻,你还愣着不下去救人?”
“就是,男女授受不亲,陈公子去,合情合理。”
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沈齐,后面附和的,自然是跟在沈齐身后的那帮公子哥。
见沈齐这么说,让陈四儿去救人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陈四儿家道殷实,也是娇生惯养,且不论会不会水,这深更半夜的,万一命丧曲水,找谁说理去?
所以陈四儿一听要让自己跳下取救人,急忙颤抖着身子往后缩了几步,“我,我不会水。”
“是么?本公子怎么记得你水性不错呢?还是说,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未婚妻淹死?”
沈齐抱着胳膊,问的漫不经心,可脸上的神情却是出乎意料的严肃,陈四儿缩着脖子,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服,“我,那,那不是我未婚妻!!这些都是她家老头子吊金龟婿的手段,我,我跟她没半点关系!”
情急之下,陈四儿便开始推脱关系,然后扯着嗓子道:‘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他?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想死!!’
沈齐白了眼陈四儿,嘲讽的吐出两个字来:‘懦夫!记清楚了你今日的话,白家小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本公子从来不喜欢有人当着我的面扯谎,若是当着我的面扯谎,你的后半辈子,一定会十分的精彩的。’
陈四儿白着脸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沈齐嘴角露出的一抹狡黠的笑意。
而下一刻,忽然有人从人群后拿着一根棍子,拨开当着道儿的人群,直接噗通一声跳了下去。跳下去那人,正是方才为白若飞递上一盏莲灯的书生。
本以为事情完美解决的沈齐没想到还真有人跳下去,那河里不过是丢了件衣服下去,居然有傻子真的信,顿时没好气的骂道:‘傻子,水里没人!!还不救人!’然后一招手,身后立马有人跳下去,把那跳河的人捞了上来。
“白,白小姐还在水........”
“白什么白!你这个白痴!!”
沈齐刚骂完,身后就传来一道极细腻的女声:“我在这。”
书生扭头一看,白若飞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正站在人群的后面,目中泛着泪水,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柔声道:“我在这。”
书生脸上扬起一抹笑,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避开了白若飞过来搀扶的手,见白若飞有些失落,不免低声解释:“我身上沾了寒气,莫要染给你。”
这样一副温情蜜意的画面,刺入陈四儿眼中,很是碍眼。
“你们联合起来算计老....我?好啊,胆儿倒是不小!!”
话中的老子没说完,陈四儿意识到沈齐还在,便急忙改了口,可下一秒,却看见众人都是一副同情的神情看着他,不免讪讪的扭头,结果正对上沈齐笑得很是温和的目光。
陈四儿腿儿一软,急忙道:“沈,沈公子,我.......”
沈齐捏了捏手指:“没胆量救人,还怪别人算计你?真是蠢的伤心。”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去了酒楼那侧。而他这番话之后,陈四儿就算是想对白若飞做什么也不敢了,他还记得刚才自己在沈齐面前否认自己跟白若飞的关系,更记得自己还要去守坟头一个月,想到这,陈四儿便恶狠狠的瞪着那书生,不甘心道:“给我等着!”
说完扭头又狠狠的瞪着白若飞,骂道:“还有你!贱人!!”
书生拦在白若飞身前,不卑不亢的对上陈四儿吃人般的视线,坚定道:“奉陪到底!”
与此同时,临岸酒楼内,一暗黄色绸衣男子腆着肚子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几人,他们一进来,不少人默默的起身要走,唯恐避之不及。
王家耀冷喝一声,“站住!都去哪啊?”
那些人又怂气的坐下,继续谈天说地,一句话重复三遍有余都不敢停下来被王家耀盯上。
王家耀满意的勾起嘴角,过去一把拎过掌柜的,“县令大人在这?”
原本今日王家耀并未收到请柬,想到其他名门公子都收到了,唯独他不曾收到,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所以自己跑来找苏玉青撒气了。
掌柜的不敢得罪王家耀,生怕以后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就王家耀这肚子,挤都能挤死他们这小店,于是急忙回答:“在的,在的,楼上左手间中间那厢房就是。”
王家耀慢点的点了点头,肥硕的手背在身后,哼了一声,带着人上楼。
这下面的动静,苏玉青自然是听的清楚,只端着酒,并不做反应。
王家耀一上来视线狠厉的找了一圈,看到中间安厢房时,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些人便过去粗鲁的推开苏玉青的厢房的门。
“砰”的一声,并未惊动厢房里的人,反倒是把王家耀吓了一跳:“让你们开门不是砸门!!”
说完,王家耀翻了翻白眼,摇摆着自己的身子进去,刚进去,便看到苏玉青淡雅的坐在窗边,墨发被窗外的风吹起,白如皎月的脸颊不施粉黛却更胜三分,不对,男子施粉黛做什么?只是一个男人,也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想到这,王家耀不禁甩了甩脑袋,清了清嗓子,朝着苏玉青见礼,道:“苏大人,冒昧叨扰,不介意吧?”
他都撞开了门,此时问介不介意,诚意不足,且让人很是反感。
苏玉青并未说话,站在一旁的苏七看了眼王家耀,礼貌的问道“不若王公子再出去,重新敲一遍门再进来?”
王家耀见是苏七说话,便没放在眼里,直接过去坐在苏玉青对面,凑过去,问:“苏大人,莲灯会办的倒是不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就差明白着说没给他送请柬了,但是这话如果这么说出来,就很丢脸了。
苏玉青随手转了转桌子上的杯子,侧头看着王家耀,“帖子都已送到,并无漏缺。”
话外之音,本就没你的份!!
王家耀的脸顿时差成了猪肝色,一拳头砸在苏玉青面前的桌子上,咬碎一口银牙,“苏玉青!跟我对着干,没什么好下场的!!”
苏玉青抬眸,清冷的眸子倒映着王家耀那张气的都要变形的脸,不咸不淡道:“不曾同道,何来对立?王公子可是再说胡话?”
王家耀一怔,见苏玉青身后的苏七已经握住了剑柄,不由得软了几分,坐在了苏玉青旁边,“苏玉青,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应该知道,识食物者为俊杰,我从小心地善良,若是不肯跪下叫我爷爷,我也是可以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饶了你的!!”
“你!!”
苏七握着剑的手都白了,猩红着眸子瞪着王家耀,可下一刻,却听见苏玉青幽幽的道:“王公子不妨喝杯酒暖暖身子。”
对于苏玉青这种突然起来的态度大转变,王家耀显得有点惊讶,却还是端起苏玉青手边的酒,笑着道:“苏大人陪酒,那自然是不能不喝。”
说着,端起来递到了苏玉青面前,似乎是要让苏玉青先干为敬的意思。
竟然说她家公子陪酒?
苏七的目光更是凶狠,若非是苏玉青没表态,她一定把王家耀打到去陪阎王爷喝酒!!竟然
可没等苏七动手,苏玉青便开口道:“客随主便。”
今日这厢房,做东的就是苏玉青,所以苏玉青是在告诉王家耀,自己端起来喝了。
王家耀一脸讽刺的看着苏玉青,然后转身对跟上来的几个人道:“你们,去,告诉掌柜的,今儿这地方,老子包下来了。”
后面的那人立马转身下去,不多时又上来了,看着王家耀道:“耀哥,今儿这里有人包了。”
“谁?给老子打残了丢河里喂鱼!!!”
那人低垂着脑袋,像极了丧家犬,颤抖着声音道:“是,是沈,沈公子。”
“沈齐?怎么又是他?”
那人不敢回话,沈齐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沈齐喜欢热闹,却也不是喜欢凑热闹,这种场合,他向来不参加的。今日这莲灯会,他居然来了?
不过既然是沈齐包场,王家耀自然没胆子跟谁沈齐争,便将怒气堆在了苏玉青的头上。
“苏玉青,那日王某诚心请你赴宴,你却放了王某鸽子,是不是应该自罚一杯?”
苏玉青气定神闲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抬眼道:“苏某并未应允会去,何来失约一说?”
这么一说,到好像是这么回事。只是王公子下帖,何时遇到过不去的?即便是有,除了沈齐,也再无他人。
但是听苏玉青这语气,似乎并不是很将他放在眼里,王家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不能失了脸面的,当即便道:“苏玉青!这话就不对了,王某诚心相邀,你不来,岂不是不给王某面子?难不成,我王某竟然请不动你一个小小县令?”
苏玉青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声音很轻,周身的气息很凌厉,“小七,莲灯放的差不多了。”
苏七了然的点点头,起身从一旁
说罢,竟是起身就要走。
王家耀想要去拽苏玉青的袖子,可连人家的衣裳都没碰到,人已经被苏七一个健步冲过来,在王家耀的穴道上一点,瞬间王家耀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连阻住苏玉青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玉青悠闲地出去下了楼。
回梯旁,苏玉青一袭浅白的素衣从楼上缓缓下来,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厅堂正中央,同样穿着一袭素衣的沈齐正与三五好友坐在那里,喝酒划拳,好不快活。
苏玉青下楼的动静没有惊动沈齐,倒是沈齐对面的那些个公子,忽然抬头看到苏玉青,急忙起身,笑道:“苏大人,今日莲灯会也来寻觅佳人?”
闻言,沈齐这才转过身,用手撑着太阳穴,侧头盯着苏玉青,没好气道:“今日这一招,玩的倒像是个无赖。”
苏玉青淡然挑眉,平静道:“沈公子有妙计?”
“当然没有!我要是有还有功夫在这点评你?”
他说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倒是让人气也气不起来,说完背过身去,继续喝酒。
桌子上的几人没有沈齐那么狂妄,只能起身过来给苏玉青见礼。
苏玉青一一回了,走之前,看了眼沈齐,低声道:“多谢。”
虽然谢的是什么苏玉青没说,可沈齐却隐约的决绝,似乎是跟自己放的那个莲灯有关,不禁笑了下,自嘲道:“我他么的居然觉得有些开心?疯了,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