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连白若飞都没想到,一个小小县令,竟然有这么豪华的马车,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拘谨起来,坐在马车上,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苏玉青。
苏玉青抬眸,对上白若飞的视线,问:“有话要说?”
见苏玉青主动跟自己说话,白若飞一喜,柔声问道:“公子家在何处?”
“曲县。”
这个问题,就跟我问白菜,你妈是谁,结果得到的回答是白菜一样,毫无意识。
不过骆洛倒是看出来苏玉青不喜说话,也不愿意谈起这些个人问题,于是便打着哈哈道:“你认识沈齐?”
象姑馆中的那副让沈公子伤了腰的小像,至今还让人回味无穷。都说是个极好看的男子,原本骆洛还有些疑问,此时一看苏玉青,顿时心中明了了,这人,只怕就是苏玉青了。
苏玉青抬眸,看向骆洛,不答反问:“天下同名之人何其之多,认识的沈齐不止一个两个,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个?”
被莫名的怼了一发的骆洛顿时脸一黑,怒道:“当然是那个被你丢进牢里的沈齐!!!”
“你还知道什么?”
苏玉青微微眯了眯眼睛,带着一丝审视,看着骆洛。
骆洛立马缩了缩脖子,装孙子去了。有些事,她不能说,否则就闹大了。
马车中一度很是安静,就像是被下了哑药一样。
不多时,苏七驾着马车到了白若飞所说的地方,是一个巷子深处的小摊子,看起来很是破旧,人也不多,巷子里有点冷清。
骆洛率先下了马,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几张有些年头的桌子,问了句:“这里?”
白若飞看了眼四周,这才缓缓点头,没说话。
骆洛不悦的瘪了瘪嘴,然后转身对着苏玉青道:“你们赶紧的聊完正事,本小姐可不想在这待着了。”
苏玉青优雅的从马车上下来,鼻尖顿时涌进一股面香味,很是清淡的香味。
那摊子里忙活的老头似乎是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马车,急忙在一旁洗了手,这才迈着有些不稳健的步子过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大人来点什么?”
那老头看起来大概也有个六十岁了,苏玉青过去朝着那老者鞠了一躬,柔声道:“老人家,三碗阳春面,多谢。”
许是从来没有人向他行礼,老者有些笨拙的学着苏玉青的样子鞠了一躬,然后急忙去擀面。整个动作神态,很是拘谨。
苏七正要去擦桌子,却被苏玉青拦住,二话不说,撩开袍子淡定的坐了下去。
见状,白若飞本不想坐下,可看苏玉青这般模样,只得忍着心中的嫌恶,坐在了苏玉青对面。
苏玉青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这里除了这老者,别无它家,这么深的巷子,在这里搭了个小棚子,简陋却很安静。只是生意,就不好说了。只能说,全凭运气吧。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不是?这还深到了最深处。
打量完四周,苏玉青这才转头笑看着老者,问道:“老人家这里,可是老字号了?”
老者扬唇笑了起来,慈祥道:“是啊,开了十几年了。公子别嫌弃,老头子我做的东西,不脏。”
苏玉青浅浅一笑,问道:“老人家可曾会做凉糕?”
老者一愣,疑惑道:“什么是凉糕?老头子我倒是会做枣糕,米糕,凉糕倒是不曾吃过,兴许吃上一次,便能知晓怎么做的呢。”
苏玉青的手指敲着桌面,静静的看着老者手脚麻利的下着面。
等他端着两碗阳春面过来时,便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一道横着的伤痕,有些狰狞,横躺在老者的手心。不过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便又移开视线,拿起筷子,递给白若飞:“白小姐这样金贵的富家小姐,如何会来这样的地方?”
平静的目光淡然的看着白若飞,眸中似乎有深意,只是白若飞抓不住她目光中的意思。
白若飞的脸有些红,尴尬的瞧了眼苏玉青,低声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里。”
无意间发现了这里?
这样深的巷子,寻常人家的人,许是都不会进来走。更何况是白若飞这样的富贵小姐。难道不怕进来出事?果真是勇猛。
苏玉青笑了笑,并不问出心中的疑惑,只是道:“白小姐常来?”
“不曾常来。”
看得出来白若飞并未来过这里,从他方才指路的时候的尴尬,就能看得出来,她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并且在见到那老者手心的伤疤时,明显的松了口气。这说明,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确定老者是否手心真的有伤疤,如此说来,这白若飞带自己来这里,倒像是预谋,带着一种算计的预谋。
若是真知道这里的老者与通缉令上的人有着一样的特征,不该是直接告诉苏玉青以获取她的好感?
可白若飞没有,整个过程中,似乎就是要让苏玉青来这里一趟一般,以及骆洛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的张望着外面的神色,都告诉苏玉青,这两人之间有猫腻。
白若飞心中松了口气,“公子打算将人带回去么?”
苏玉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若飞,没回话。
“哎,你们磨磨唧唧的,该不会是还要在这里吃了面吧?这里的东西你们也吃的下去?”
骆洛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抓起老者的手腕,然后将他的手送到苏玉青面前,问:“你看,是不是这个贼人!?”
苏玉青的脸瞬间黑了,泛着冷意,幽幽的扫了眼骆洛,沉声道“放手。”
“不是,你不就是抓一个盗窃贼么?”
那老者的面色一度很是尴尬。
头窃贼?
老者搓着手,愣在原地,有些委屈的看着苏玉青,解释道:“大人啊,我就是一个寻常的卖面的人家,不是盗窃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啊!!”
苏玉青幽幽的扫了眼骆洛,然后端起那碗面,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吃的很是平静,就像是她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吃面一样。
苏七急忙过来解释道:“老人家请起来,我家公子今日过来就是吃面,没有别的意思。”
等苏玉青吃完,起身对老者抱了抱拳,侧头唤了句:“小七。”
身后的苏七急忙递给老者一块碎银子,然后深深的打量了骆洛白若飞两人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白若飞追过去,可刚走两步,苏玉青便回过头来,看着白若飞,道:“小姐的心思,用错了地方。”
闻言,白若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眶泛红,双手无措的绞着帕子。
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经过时,忽然外面经过几人,脚步很是匆忙的样子。
苏玉青靠在马车上,才走出去不远,突然响起一阵走路声,有人围住了他的马车。
苏七勒住马缰,扭头低声道:“公子,有人。”
苏玉青镇定道:“我知道。”
方才骆洛突然过来抓着那老者的手时,她就察觉,外面似乎有人进来了。
拦住马车的是一群人,一个个的打扮的都痞里痞气的,为首的那人,更是面貌猥琐,嘴里叼着一根草,抱着胳膊邪恶的笑着。
“车里坐的,是不是县衙的那个小白脸?”
县衙的小白脸?
苏玉青闻言,眉头微微一跳,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最近又有了新的名号。
苏七跳下马车,握紧了腰间的剑,指“你的狗嘴不会说话的话可以闭上!”
不远处就是巷子外,这小巷子里面,一般的即便是真的发生些什么,也不会有人敢进来帮忙。不过像苏玉青这样身边带着保镖的,走哪里都是鬼都躲着走的,更何况是人?
为首的那人呸的一声,将口里的草吐到地上,哼道:“听说你他么的勾引老子的女人?”
那人一开口,仿佛就有一股臭味喷面而来,很是恶心。
苏七皱着眉,听到身后的动静,急忙转身掀开车帘,露出苏玉青的脸来。
那人看到苏玉青,眼前一亮,砸吧砸吧嘴,咧开嘴猥琐一笑,“这张脸倒是端正,不过敢跟老子抢女人,活的腻味了吧!来人,给我打!!”
苏玉青不紧不慢的从马车上下来,眼前冲过来的人,似乎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手中的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正要动手,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本公子就说这还不到夏天,哪来的□□叫唤,找了这么久,原来是你这只□□啊?”
那人一听声音,急忙转身,顿时腿都软了,讪讪的看着出现在巷子门口的沈齐,面容白净,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斜倚在巷子拐角处,身后还跟着一群富家公子,看来也只是路过。
“沈公子,我这是在教训认呢,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抢我女人!!”
不等他说完,沈齐便啧啧两声,满脸鄙夷的看着那人,很是厌恶的道:“你女人?陈四儿,你喜欢白家小姐有种就光明正大去提亲,一天到晚的坏人家姑娘名声是个什么道理?”
那叫陈四儿的,显然是有些怕沈齐的,虽然隔着点距离,腿都抖成了筛子,”沈公子,您也知道的,我陈四儿对白小姐是真心可鉴,但是那白家老爷瞧不上我啊!”
沈齐冷嗤一声,站直了身子,指着陈四儿,“就你这种天天在外面败坏人家女儿的人,不把你打死都是对你的宽恕了,还指望瞧得上你?”
说完,沈齐朝着身后的富家子弟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朝着苏玉青这边走来,对苏玉青抱了抱拳,道:“苏大人,您这是迷路了?”
潜台词是,怎么走到这种巷子里来了?
苏玉青听懂了那人话中的意思,并未答话,只朝着那人抱了抱拳,然后看了眼沈齐,转身上了马车。
苏七也急忙坐了上去,然后驾车就走。
马车经过沈齐的时候,车帘微微晃动,沈齐忽然侧目看了眼马车中的人,那人光滑的脖颈,如玉般的面容,一闪而过。
等到马车彻底的走了,沈齐这才冷笑两声,朝着陈四儿道:“本公子老早就想揍你了,怎么,山里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敢在曲县收保护费?你把本公子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
说完,沈齐挥了挥手,跟在后头的下人一拥而上,将陈四儿团团围住,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这一日的某条巷子,阵阵惨叫,惨不忍睹,经过的人都不禁绕道,生怕里面钻出来什么吓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