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住的院子里就有小厨房,距离主屋并不算远,想着秋月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她连忙睁大眼睛往屋子左右看了看。
直到注意到放在窗台前的一盆兰花,少女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把面前的药碗小心端起来,然后稍微敛了下裙角,就快步走了过去。
眼前的兰花其实生得极好,墨绿色的兰叶丛生着,偶尔叶片上端会初初绽放着些微的浅紫色小花。
云娆在心底虚伪地道了声“抱歉了”,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倾身过去,往花盆里把药汁一点点地沿着花盆倒了进去。
秋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的一碗药汁明显已经见底,而自家小姐正微蹙着眉尖,抬手用锦帕细致地擦着唇角。
柔软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少女一截雪藕似的皓腕。
秋月一边觉得自家小姐果然是仙女般的人儿,一边快速地走上前把盛着蜜饯的碟子递过去,“小姐,您快些含着蜜饯。”
她的语气里有些自责,“都怪我没有提前为小姐备好,又取来得太慢了。”
“无碍,我也是刚才把药喝完。”
云娆眼睛也不眨地说道,随手捻起了一颗碟子里的蜜饯放进唇间。
嘶……单吃果然甜得有些发腻了。
但她很快转念又觉得,这蜜饯无论怎么样,也肯定比去喝那碗看上去就苦胆一样的药汁好。
这么自我安慰了下,云娆还是忍不住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附在唇边快速地抿了一口,才觉得总算稍稍冲淡了口中过分甜腻的味道。
秋月自觉地走上前收拾着桌上的药碗,一边问道,“小姐,今天外间的天气很好,您要不要去前院坐坐?”
她到底还是把昨天云娆信口说的“屋子里药味太重”给放在了心上。
“也好。”云娆颔首。
总是待在屋子里多无聊,就算不能出府,好在丞相府也不小,走走看看熟悉一下自己待着的环境也是好的。
只是刚刚出了自己的院子没走多远,云娆就在回廊里迎面遇到了丞相大公子,也就是自己身体的兄长。
丞相和夫人一共育有两女一子,大小姐云瑛年岁最长,几年前就已经嫁给了永宁侯世子,永宁侯的封地似乎不在都城,反正到现在为止,云娆都还没见过面。
然后就是眼前的大公子云瑾,云娆之前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倒是见过,但两兄妹明显感情不深,对方也就是那时候有过来看过自己,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兄长。”
看着眼前眉目疏朗,长身玉立的男子,云娆微垂着眸子,福了福身道。
对着少女略点了点头,云瑾往前的脚步微顿,继而温声问道,“近来的身体如何?”
男人的声音温润淡雅,天然带着玉石般的疏离感,就连关心都仿佛例行公事般。
“谢兄长关心,娆儿已经大好了。”云娆柔柔地回道。
俩兄妹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擦肩而过,各自往前走了。
要是原主身边的人都是这位兄长大人的样子,她就不用担心崩啥人设了。
云娆有点可惜地想着。
好在原主身体不好,说起来也就是丞相夫人和她身边的大丫鬟秋月算是比较亲近,丞相倒也关心女儿,只他毕竟是男子,还是差一点的。
直到走远了点,见自家小姐还一脸沉默的样子,秋月忍不住安慰道,“小姐,大公子可能是近来比较忙,并非是不关心你。”
……啊?
云娆回过神,就听到秋月这么说了一句,她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然后才是应付着回道,“嗯,我知道的。”
好家伙,在秋月眼里,原来自己是这么敏感脆弱的人设吗?
云娆觉得这自己可能有点装不来。
然而落在秋月眼里,少女脸上的神色分明就是勉强极了,她一边心疼着自家小姐,又连忙把话题转开道,“小姐,前面有处亭子,您要不要去里面稍坐?”
云娆点了点头,她就是出来走走逛逛的,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
丞相府不算太过奢华,府上的布置多是婉约曼妙的园林景致,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均是错落有致。
秋月说的亭子临着水池,云娆坐在凉亭里的时候,还能将鱼食撒到池子里投喂里面的金鱼。
她对金鱼的品种没啥研究,就看它们的鳞片五颜六色,衬着水色波光粼粼的,在丞相府上估计伙食也不差,一条条白白胖胖的,倒是看着挺好吃的样子。
云娆想着鱼的各种吃法,什么清蒸、红烧、油焖,忍不住小小地吞了吞口水。
她也不想的,实在是从她穿越过来后,由于身体原因,天天就只能吃些清淡的药膳。偏昨天出府还闻到了民间小吃的香味,简直把她给馋坏了。
“秋月,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就回院子吧。”
云娆站起身,觉得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发散出去想些什么中华美食八大菜系啥的了,还是回自己院子里冷静冷静比较好。
秋月应了一声,就觉得小姐果然还是放不下大公子的冷淡态度。
也不管小丫鬟脑补了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怜又爱的,云娆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还得是尽快把自己的小脆皮身子养养好才行。
*
房间里。
云娆坐在桌案前,面前雪白的纸张被摊开,她端正了坐姿,左手挽着袖口,右手执笔,小心地将笔尖在砚台上沾了点墨,继而右手的手腕悬空,便将柔软的笔触落在了白纸上。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动作上仿佛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然后云娆低下头,看着白纸上呈现出来的歪歪扭扭得仿佛爬虫趴在纸面上的字迹,顿时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果然作为习惯硬笔的现代人,她也就在小初中时有上过书法课,说学了点皮毛都算是抬举自己了,写出来的毛笔字压根见不得人。
她现在就觉得,幸好自己有自知之明,提前找好了借口把身边的小丫鬟支开了。
心灰意懒地随手把桌案上的纸张拧巴拧巴地团起来,云娆想着丢到纸篓里又不放心,还是暂时收了起来,准备等晚上掌灯了再烧掉比较安心。
“唉。”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云娆将手肘撑在桌案上,继而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颇有些出神地看着此刻正摆在窗台上的兰花。
看来以后绝对不能在人前写字了,她可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