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说话的声音微顿。
表面上他的确一直在跟陵渊交谈,但其实注意力并没有错开过云娆的方向。
所以在少女迷迷糊糊地微阖上眸子,整个身体就要往前倾倒的时候,他便很是自然地伸手揽了上去。
柔软馨香的一团,顺着他的力道轻飘飘地倒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云瑾敛眸,看了一眼此刻正软软地倚着自己杏眸微垂,粉脸桃腮的少女,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少将军见笑。”
他抬头又继续看向对面陵渊的位置,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陵渊当然不在意这种小事,随意地摆了下手,“不妨事。”
他看了一眼少女醉酒后毫不设防的小脸,指腹忍不住摩挲了下正端在手里的酒杯,很快又惊觉冒犯地转开了视线。
“既如此……”陵渊看着面前雪白莹亮的瓷盏,缓声开口道,“在下在军营里还有些琐事,便先告辞。”
云瑾略略颔首,“多有不周,少将军海涵。”
同时他从袖口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外面被用红线密密实实地缠绕着,给人以不详得仿佛如封印一般的感觉。
云瑾把木盒子推过去,声音依旧温和,“上次外派时我意外所得,木盒里的据说是西南的一种虫蛊,名为千丝蛊。”
陵渊瞬间抬眸看过去,他的眉眼一向深邃而锐利,黑眸如刀般直直地刺向眼前的云瑾,“你什么意思?”
当年陵荣带兵在外,夫人沈栀意由于怀孕便独自回了都城,可惜最后却……
不过女子生育本就是生死大关,尽管将军夫人的身体一向康健,但毕竟斯人已逝,陵老将军再是悲痛也只能让自己接受。
直到沈长清意外结识了一位来自西南的外疆人,听说他的家乡有一味名叫迷花鳞的珍稀蛊毒。
——中蛊者表面上跟平时一般无二,再高明的大夫也不会看出什么,但只要宿体一旦状态不佳,迷花鳞便宛若趴在人心口处的血蛭,在短时间不动声色地大量空耗人体的精气血,直至宿体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迷花鳞的杀人于无形,在于宿体死亡后它也同时消亡融进了人体中。唯一存在过的证明,只有中蛊者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会一反常态地变得格外钟爱香气馥郁的花。
姑姑沈栀意过世时,沈长清年纪尚小,但他记得母亲是有提过姑姑怀孕后变了不少,尤其是明明早前一向看不惯都城里动不动就赏月赏花的矫情劲,竟然也喜欢起赏花来了。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沈长清本就想得多,私下里也偷偷调查过一番。
但西南距离都城实在太过遥远,只是知晓有一种名为“千丝蛊”的虫蛊对迷花鳞曾经留存过的气味格外敏感,或许会起到作用。
陵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沈长清告知的关于千丝蛊和迷花鳞的事情。但毕竟只是私底下的猜测,即便证明是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真相的意义也不知是否值得?
云瑾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声音淡淡地道,“若是对少将军有用,再谈我是何意,届时也还来得及。”
陵渊的眼神沉沉,但他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沉默地把木盒子攥在手里,在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承云侍郎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