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一样 第8章 第八章

也顾不得什么，易禾拉着于柯燃就走：“你跟我来。”

回到前台，那个男生还在对温向晚动手动脚，易禾看得心里着急，赶紧把那男生指给于柯然看：“你看周清的方向，那个白衣服的男生，他刚刚就一直在对那女孩动手动脚。”

于柯燃顺着易禾指的方向看去，他脸色刹时冷下来，眉头紧锁，于柯燃低声咒骂一句脏话，他对易禾说：“易禾你去看看那个女孩，剩下事情交给我。”他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又骂了一句，抬腿上前。

于柯燃拉着那男生就走，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易禾见于柯燃出去即刻跑上前，温向晚喝太多酒这会儿趴在桌子上晕乎乎的，易禾轻声在温向晚耳边叫她，连叫好几声都没得到一点回应。

周清浅浅注意到刚才于柯燃的表情，联系到被叫走的男生，周清知道肯定出事了，他凑近问易禾：“易禾，出什么事了。”

易禾脱下外套盖在温向晚身上，她给周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周清拧眉，眸子暗淡下来，他脸色不太好。

给温向晚披上外套，易禾还是觉得不保险，温向晚是一个人来得又没人看着，把她放在这保不齐一会没注意就让人带走了。

人性是最复杂的，有好有坏，但这种时候，必须把人性往最坏的一方面想。

她认真低下头想了想，后台的休息室没人，她同事每晚就一场，唱完就走，把温向晚放在那会比较好，这样也不用时时担心。

易禾跟周清一起把温向晚扶到休息室。易禾让温向晚躺在沙发上，又在桌子上放了杯热水，做完这一切易禾重新回岗，周清则跑去监控室。

于柯燃打架挺厉害的，但是下手没轻没重，周清太了解于柯燃，依照他那个有仇当场就报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男生，事情真要闹大，监控是重要证据。

周清刚调完监控，于柯燃发行凌乱嘴里叼着根烟回来，他的手在口袋胡乱摸索，渴望摸到打火机，好不容易摸到，火到嘴边他又烦躁地把烟一口吐了。

周清看于柯燃这样子，心里已经大致有答案，但还是惯性问一声：“没处理好？”

于柯燃不耐烦地扔了打火机说：“让他跑了。”说完他又低声骂了一句。

周清嗯了一声，从身后的酒柜拿出一瓶酒，他将酒倒在专用的香槟杯里递给于柯然，于柯燃把酒一口闷。

“受伤了吗？”周请微抬眼眸问。

“没有。他身上那肌肉都是充气的假衣，啥也不是。”

周清上下扫了一眼于柯燃，他脸上干干净净，也就是发行乱点。

时间过去半晌，不行，于柯燃还是气不过，他不能放任那畜生逍遥，让他继续危害世间，这次是易禾正好看见，那在看不见的时候他肯定还会继续作恶。

之前听别人说，这一带附近总有这种人出没，想必就是刚才那男生，那男生眼力很好躲得快，于柯燃都没怎么伤到他，没正式吃亏，他肯定还会出现，于柯燃在警局有朋友，他打算去贡献点业绩。

临走前于柯燃交代周清一些事，然后就把酒吧交给周清了。

时间很快，易禾演唱完最后一首点歌，酒吧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只剩有零散几个，周清提示还剩下的客人再有一刻钟就要关店，不再接受消费。

林墨跟周清打完招呼，脱下工作服也下班了。

周清正在擦拭酒杯，易禾放下吉他，他们无声对视一眼，易禾勾勾唇角笑着走过去。

她坐到刚才温向晚的位置，装作客人的模样打了个响指说：“老板我要点单。”

周清知道她在玩闹，但他不厌，也配合着她玩起来：“想喝什么？”

“把你们店的招牌上来。”

“稍等。”

周清调起酒来干净沉着，易禾就这么坐着静静看他，有时候看得久了吧，就感觉时间过得真快，真希望能慢点。

易禾第一次对阳光和阴郁这两个词有了具体概念，也是第一次震惊，这两个词居然能同时体现在一个人身上。

人真奇怪，对自己的内心都不明不白，却能在这样的世界谈及爱情。

周清行云流水调完第一杯酒递给易禾，这不是店里菜单上的，而是周清新调试的新品，易禾是第一个尝试的。

易禾没有着急喝，而是细致观察起来，这杯酒真好看，颜色是由橙色到黄色渐变的，冰块满杯，上面还放有小半片干橙子。

她还从没有认真观察过酒吧里的酒，原来这么漂亮。

易禾轻轻抿了口，味道酸酸甜甜，没多少酒味，更像是饮料。

“味道怎么样？”周清有些紧张地问，虽然这是新品还没上，但某种意义上，这是周清给易禾的特调，他不了解易禾的喜好，所以没有十足把握。

“酸酸甜甜的，有橙子味，还有柠檬味。”易禾又抿了口仔细回味，“后调有葡萄味，挺好喝的。”

“对你口味吗？”周清又问。

“我不太常喝酒，不过这杯我觉得不错。”易禾实话实说。

那就好，周清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他还一直担心易禾会不喜欢。

易禾第一杯还没喝完，周清又递来第二杯。

她正要喝，突然想起来之前周清说要试新品，这两杯都没在酒单上看到过，易禾怔了怔问：“这是你调试的新品吗？”

周清默不作声点点头。

“那你给我杯水，我漱漱口。”

易禾想，如果她的评价会对上新品产生影响，那最好还是严谨点，刚喝完一杯马上就喝下一杯很容易混合味道。

第二杯是绿色渐变的，里面有一片青柠檬，装饰是薄荷叶，绿茵茵的很适合夏天，有点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感觉。

两杯酒精味都不重，而且都能喝到橙子味。

易禾一一把真实口感想法说给周清。

“那就能上新了。”周清思索几秒，交给易禾一个重任，他说，“易禾，你给这两杯取个名字吧。”

名字？她不太会取名，易禾低下头又抬起来，下巴抵在桌台上，酒杯在眼前，她抿着唇仔细思考。

第一杯酒像日落西山时的景象，明亮又记忆深刻，她喜欢九这个数字，而且九号那天，她记得半场休息时，落地玻璃窗外的日落很漂亮，有了！

她脑子灵光一闪，有了想法：“叫…九号日落吧。”

再看向另一杯，清清浅浅，颜色很夏天味道也很爽口，让易禾想起小时候家门后的小河，那时候，她跟朋友们一起嘻笑打闹，不亦乐乎。

易禾两手一拍：“叫青河！好，完美！”

不管怎样，反正她自己挺骄傲，取完两个名字还给自己拍手叫好。

青河……清禾？

周清若有所思点点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喜欢这个名字。

易禾自身酒量不太好，两杯酒下肚脸上就开始泛起淡淡红晕了。

但她脑子还算清醒。

正如安安形容，易禾是清冷型，此刻酒精上头她感觉脸上热的滚烫，易禾用手心手背捂住脸两边，试图用手的冰凉降温。

她这个样子像只正在舔毛的小猫咪，乖的惹人爱。

周清生出种想上手捏两下的冲动，不过这样不礼貌，他怕会让易禾讨厌，想伸出去的手攥了攥，忍住了。

易禾捂着两边脸摇头晃脑，她轻轻下手拍了两下让自己清醒，别在周清面前闹笑话。

“周清，我们是不是该打样了？”易禾现在说起话含含糊糊，声音软绵绵的。

易禾笑嘻嘻抬眼，面前恍惚着，周清的脸近在咫尺。

周清单手撑着下巴，他笑得实在暧昧，语气还带着玩味，他实在忍不住了：“易禾，我想捏你两下。”

别看周清外表挺高冷，他是典型的外冷内骚。

这几天跟易禾在一起，周清笑得比之前多得多了，也比之前脸皮厚了很多，虽然但是，这些都只对易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也许，是喜欢吧。周清在心里这样对自己判断。

跟易禾在一起的日子，周清总能将一切烦恼抛掷脑后，连带着网上的事，似乎他也可以暂时忘记，逃离一切。

易禾挑挑眉，她现在看着傻乎乎，脑子里清醒的很。

她没说话，这是默许，周清得到她的默许才敢伸手，他单手合住她下巴，大拇指和中指食指在两边，轻轻捏了两下。

嗯，软乎乎的。

偌大的酒吧这会儿人都走空，就剩他们两个。

“哎呀好了吧，再捏我脸该捏大了。”易禾啪嗒一声拍掉他的手。

“你脸上没多少肉啊，手感不好。”周清跟她犯贱。

易禾反手朝他手臂打了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个人没顾忌地闲聊等最后时间打烊，后台休息室叮铃咣啷，好像有一堆东西散落在地。

易禾瞬间清醒，她这才想起温向晚还在休息室呢，易禾内心暗叫糟糕，祈祷这一顿声音可千万别出事。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后台休息室，却发现温向晚不在，厕所传来难受的呕吐声，易禾打开卫生间，温向晚正在里面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温向晚吐得厉害，卫生间弥漫出一股烂酒精味，易禾没嫌弃，她抽出几张纸拿着，把温向晚头发别到耳后避免占到呕吐物，另一只手轻轻拍打温向晚后背。

温向晚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双手扶住额头，极力让自己清醒些，但酒精没给她这机会，还没过多久，温向晚感到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就又开始吐。

吐着吐着，易禾发现不对劲，温向晚开始吐出红色的东西，一阵接一阵，温向晚始终没停。

易禾眉头紧锁，她边揉抚温向晚边大喊周清：“周清，周清，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周清闻声即刻跑来。

卫生间味道着实不太好闻，周清下意识用食指捂住鼻息。

“她好像吐出血来了，这怎么回事啊？”

周清皱着眉上前看了一眼说：“胃出血。我马上打120。”

深夜寒凉，120很快赶来，由于空间有限只有易禾跟着上车，于柯然走时把车开走了，周清打了个车定位到医院。

到医院时，温向晚已经被推去急诊室，易禾则守在外面。

见周清赶来，易禾有点想不明白地问：“她怎么会胃出血啊？”

周清淡定解释：“她把店里的酒都点了一遍，而且每一杯都喝得干干净净，甚至喝完还要了一杯高度数纯酒，我本来想跟她明说这样的危害，但她以为我是担心钱的问题，直接刷卡完再上的酒。”

易禾听完周清的解释，她点点头，开始理性分析，能让一个女孩子一下子喝这么多酒，其中必然有事，如果只是单纯买醉，这未免太牵强，根本说不通。

况且，易禾联想到温向晚刚进来酒吧时的表情，明显正在气头上，一时冲动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温向晚进急诊室是凌晨两点，过去半个小时还在急诊室。

易禾打了个哈欠，手心捂住嘴，她揉揉快要睡着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别看易禾睡到下午才起床，这几天他们小舍附近要开家新酒店，每天早上准时开工装修，她每回到小舍都是凌晨，加上前几天又忙，每天四五点才睡，一到早上九点旁边的装修声震耳欲聋，她中途醒了好几次，是真没睡好。

每次中途醒来易禾都想掀开窗户开骂，奈何她不在理，人家是在正规工作日装修的，她真要是骂就是她无理取闹。

而且易禾都有黑眼圈了，她平时也不化妆，原生的皮肤上没有遮盖，黑眼圈更明显。

周清也没好到哪去，他平时下班虽然够晚，但也还是照例失眠，两天前李晟睿打来电话跟他闲聊，又提起网上那件事安慰他，周清只是说这不是一两天的事。

易禾实在撑不住，两支眼皮都开始打架，她毫不顾忌直接靠在周清肩膀上，闭着眼睛说：“周清，我睡会儿，医生出来你叫我。”

周清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挪了挪：“嗯，我叫你。”

温向晚从急诊室出来是三点，出来时她还处于昏迷状态，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医生说温向晚就是喝太多酒导致的胃出血，还问及哪位是家属，周清跟易禾对视一眼，最后两个人都站起来说是家属。

医生叮嘱以后不能让温向晚喝太多酒，易禾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应和，随后就是交钱，加上打120的钱算下来还不少呢。

周清一开始拦着易禾，这钱不是小数目，温向晚要是醒来人走镂空，她这钱可就随着漂了，温向晚什么时候醒来也不一定，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医院陪着温向晚。

易禾在原地怔了怔，过去好一会儿才说：“那我给她留个纸条，顺便把地址也写上，我觉得她肯定不是那种人。”

她这种做法相当傻，周清拦不住她在心里连连摇头，留张纸条人家大可以转身就当废纸一扔，然后说没看见，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这个道理明明易禾很清楚，但她还是选择给温向晚垫付医药费。

她将写有名字和地址手机号的纸条放到床边，压在温向晚名牌包包下。

易禾知道周清的担心，她也知道人性极为复杂，可她心里的第六感告诉她可以相信温向晚，而且她对温向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她们见过很多次。

付完医药费她就跟周清打车回小舍，这个点还能打到车，易禾也真是感慨，都是苦命打工人。

回到小舍易禾困得倒头就睡，也不管什么洗漱不洗漱的了，她实在太困了。

而周清，他还是一如既往失眠到早上才勉强有点困意，失眠的时间里他觉得无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这是继关闭社交圈以来第一次主动点开社交软件。

他目的很简单，不是要找谁诉诉苦说说痛，只是点开易禾的朋友圈，他想看看易禾的生活，多了解她点。

易禾的头像是她自己，头像是小时候在公园外婆带她去玩外公拍的，微信名叫29，一个毫无由头的数字，易禾朋友圈没有设置仅多少天可见，因为她几乎不发，从有微信开始，她发朋友圈次数不超过二十次。

时间最近的两条，一个是到青城还有唱歌的视频一起发的，另一条则是今晚发的，是两张今晚特调酒的照片，配文很简单：九号日落和青河，我取的。

周清浅笑，紧接着他又去翻看其他朋友圈，都是一些大家觉得人生重要时刻，比如初中毕业，高中毕业还有大学毕业，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剩下就是些有感而发。

简单的十几条朋友圈，周清却有趣地反复翻看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