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洒在姚曦脸上,他懒洋徉的伸了个腰,理了下那乱糟糟的头发。
姚辰正从厨房端了盘早饭出来。
“醒啦?”
“嗯。”姚曦摸索着拉开了一把椅子。
“醒了就吃饭吧。”
姚辰怕姚曦够不着还特意把饭放在了他面前。
姚曦摸了摸,似开玩笑道:“两根油条一个鸡蛋,哥,你还信这种啊?”
姚辰笑道:“吃你的吧,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呢。”
随即他又道:“我以前也不信的,但现在,我信了。”
他扒了口油条放入口中,看了眼墙上表,“哎呀”一声,便放下筷子跑去推他的自行车了。
姚曦也背起了书包,穿上鞋子。
此时自行车已经推了出来,姚曦的面前伸来一只历尽沧桑的大手。
“来,上来吧。”
路上,姚辰问姚曦要不要看星星,他想看,但就是倔,死活不说。
小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常常常在家里看星星,一闪一闪的,格外漂亮。阳台上还有几盆花,他哥把这些花照顾得很好,每到一定季节,盆花都会竞相开放。本来挺好的。有一次他们讨论上了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姚辰说有无数个,而姚曦却说只有一个。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最后两个人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之后二人再也不一起看星星了。
到了校门口,班上的一个同学早早在那等着,扶他进了教室。想都不用想,是余温扶他的,也只有余温敢扶他。虽然老师经常在班里喊还要帮助姚曦什么的,说他看不见,要多帮助。话是这么说,可谁又敢帮他呢?你想一想啊,一个盲人,看不见,你如果不小心弄到他,惹到他,他不讹你?谁都害怕。余温是他的好朋友,又是青梅竹马,姚曦还是他妈妈托付给他的。再加上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去帮他。
教室里本来很安静,可同学们一看到姚曦便在私底下喃喃。
“他咋来了?”
“谁知道啊。”
“切,看不见还来,白花钱。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他家有钱。”
最后这句话是郭肃说的,还故意说得很大声。
余温白了他一眼。
郭肃有点怕他,但还是死要面子。
“怎么的?不服气啊!不服气你能咋的?”
余温觉得没必要理个疯子,带着姚曦绕过了郭肃。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又不大敢惹余温,他是见过的,一群小混混不知死话惹姚曦,被余温揍打了一顿。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王老师推开门,站在讲台上,好似在宣布一个十分隆重的事一样……
“同学们,来了一个新同学,他本来应该读高一才对,但由于各项优秀,所以才来到了我们班,不过他和我们班同学一个年纪,不用当他是小朋友的。”
余温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黑笔,冷冷的看着这位“优秀学生”。
只见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走向了讲台,脖子处还挂着一个银色的项链。
底下小部分女生都在窃窃私语。
“哎,他长得好好看。”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是雌雄莫辨了。”
“好看是好看,如果他和余温一样板着个臭脸怎么办?”
“呸呸呸,乌鸦嘴。”
余温:“……”
当他不存在是吧。
那少年冲这边笑了笑。
那群女生聊的愈发起劲了。
“管他呢。”
“哎!你看他像不像我未来老公?”
“不像。”
“想啥呢,又不是你的。”
王老师皱了皱眉头,把戒尺拍的乒乓响。
“安静!”
霎时间,下面就没声了。
王老师瞥了一眼台下同学,把戒尺“啪”的一声扔到了讲台上,端起茶杯喝了口。
“介绍一下自己吧。”
少年:“我叫程离,没事喜欢没事找事。”
……
王老师点了点头,用手指指向一个位置。
“你坐余温后面吧。”
余温愣了一下。
程离笑道:“不了,老师,我还是他余温同桌后面吧。”
王老师瞅了姚曦一眼,犹豫片刻道:“行吧,但你别惹他,他失明了。”
程离:“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他拉开椅子,把书包放了上去,才慢悠悠地坐下,不少女生一直在盯着他看,程离却在……睡觉。
余温瞥了眼程离,看他这样也不像是个优秀学生,倒像个学渣。
他把耳机戴上,与世隔绝。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对姚曦说:“你好啊,姚曦。”
姚曦转过头。
“我不好。”
程离耸了耸肩。
“好吧。”还不忘补了一句。“看来我们成不了好朋友了。”
余温虽然戴着耳机,却没听歌,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好笑。他冷笑了两声,白了一眼程离。
程离:“你笑什么?”
脑子有病一样的。
余温怀疑他是神经病。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好得很。“
说着,还转了一下给他看。
“……”
余温这回连白眼都懒得回了,正好铃声打响,老师一说下课余温就拉着姚比曦往外走。
程离却不罢休,在后面嚷嚷。
“姚曦!我爱你!我可以娶你吗?”
余温怒道:“滚!”
姚曦被余温拽得有些懵,但还是任由他把自己拉走。
程离倚在椅子上,好似调戏姚曦和气恼了余温很高兴似的,心情好得很,真得是莫名其妙。
一少女从程离身边走过,却被余温随手扔在地上的伞柄拌倒了,这原本是想拌死程离的,却被她倒了血霉。
她“哎哟”一声,应声倒地。书本也散了一地,闻声赶来的吴雨夕把她扶起来,帮她捡书本,一边捡还一边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没有说话,一直在小声抽泣,吴雨夕用校服袖口轻轻抹掉她的眼泪,哄道:“好啦好啦,元元最乖了,可不能哭,哭了会变成大花猫的。”
张元元破涕为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当我三岁小孩是吧?”
“你咋知道?”
“我!”说完,张元元一本语文书砸了过去,却被吴雨夕一个侧身躲开了。
“扔不到吧。”
“我他妈。”
程离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二人闹够后,吴雨夕把她扶到了位置上。
肖易南拿着两个创口贴问她俩:“你们要吗?两元一个,我跟你们说呀,这创口贴是英国牌的,你们看,你们看,外面卖5元一个,我看在同学的份上,忍痛卖你们两块,划算吧。”
吴雨夕:“……”
张元元:“……”
谁问你了?!
吴雨夕刚想找个理由推脱,看见余温和姚曦不知从哪玩了一圈儿回到了位上,佘温是不可能没上课就回位上的,因为他嫌班里吵,对于班上的同学而言,余温就是个妥妥的人形闹钟。
班上的同学也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上,除了肖易南,他还在问她俩要不要创口贴。
看来,他是上课之前不了赚到钱是不肯善罢干休的。
没人理他,谁都不愿当冤大头。
肖易南撇了撇嘴,把创口贴塞回了抽屉里。
“现在不买,以后我可就要涨价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全班同学:“……”
肖易南和程离是亲兄弟吧,一个个的,没事找事干。
更莫各其妙得是,程离在上课前一秒向肖易南那买了个护身符,交易的很干脆,一个黄纸上用红笔瞎画些什么,就在班上卖15。招摇撞骗也未免太过明正大了吧。也就程离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当冤大头,买这玩意儿。
上课后,程离一直把玩着自己刚买的护身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书上的题。自从程离来后,余温上课就从来没有摘下过耳机,偶尔看一看姚曦的状态和瞥一眼程离。
说真的,余温瞥一眼他都是对他的衣貌。
毕竟余温上高中第一天和别人说得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和疯子说话。”
事实上,班上除了姚曦,真没几个和他聊过几次或说过几次话的,再多不过一句“老师叫你”。因此班上有些人会叫他‘哑巴’,一个‘瞎子’和一个‘哑巴’坐同桌,说出去也是够奇葩的,哦,对了,还有一个神经病。
上课他仨除了姚曦没一个人听的,毕竟吃了失明的亏,上课付出些努力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老师讲题很慢,就更没有几个‘三好青年’能耐下心来老老实实听课了。
肖易南无聊的打理着自己的‘小卖部’,后面的白书递过来了一张纸条,纸条下夹了一张五元钱。
纸条上写着:
麻烦卖只红笔,谢谢,钱放在纸条里了,红笔递给白书就行了。——张元元
肖易南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边上的垃圾袋中,向白书递去了一只红笔和三元硬币。
"给,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到了年头都没钱了。”
毕竟是当了一年的损友,白书抬起眸子,目光落在他边上的卷子上。
“这些卷子每天一科打底两张,到了放假都可以堆成山了,可以卖钱了。
肖易南挑了下眉,转过半个脑袋。
“你当我傻啊?现在我妈天天看我卷子,我卖了不就等于变相找死吗?你不损我一下难受是吧?”
第一次见还有家长天天看孩子卷子的,够奇葩的。白书“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老师是新来的,很年轻。要下课了,却没一人听课,难免有些着急。她瞥到了一旁的郭肃。
“那个第一排第三个胖胖的男生回答一下这题。”
本来就没有听课,连哪题都不知到,又怎么会答的出来?
他站起来吱吱唔唔半天,半点回答的迹象也没有。
朱老师本来还要叫人的,郭肃也想找个人陪自己,不然心动不平衡。
但她还是自己讲掉了。
郭肃:“……”
程离手上的护身符被他把玩的不成样子了,却依然折来折去。
教室里传来一声猫叫,好在老师下课走了,不了然大抵是会被收走的。
女生们听见猫叫后也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哪儿来的猫叫啊?”
“不知道。”
“好像是从姚曦那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姚曦眼见瞒不住了,便从书包里摸索出一只黑猫抱在怀里,右手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黑脑袋。
“这是我和余温在篮球场网边发现的,不像是学校里的,也许是从外头钻进篮球场网那边了。”
女同学纷纷赶上前头去摸猫头,也有零零散散几个男同学也围了上来喃喃。
“咝……我记得黑猫是不祥吧?”
“没看出来呀,你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听过没有?”
“没有。”
“……”
姚曦的手下时间就停住了,愣了两秒,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它不是不祥的,我不信什么封建迷信。”
那只黑猫转动着它那黄色的眼珠子,脑袋往姚曦的胸口蹭了蹭。
余温瞥了一眼那群男生,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语调反问道:“怎么?黑色就是不祥,也没叫你们穿黑色成不详之物。”
那群男生往视野盲区挪了挪,一边的郭肃却起哄道:“我看这只猫就是不祥,不然我也不会被罚站!”
余温白了他一眼,语气冷中带着些许无语:“那是你自己傻。”
郭肃听后青筋爆起,撸起袖子想上去干架。
“你他妈的说什么?!啊?!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余温冷回一句:“我不和傻子说话。”
“他妈的!”
在郭肃上去干架的前一刻,肖易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住了他的胳膊,郭肃两条腿还在空中不停地来回摆动,竟有些滑稽。
“我说够了!还有完没完!闲得没事干来我小卖铺瞎逛也行,被记档案袋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郭肃虽然冷静了下来,眼眶却还是红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肖易南这才放开了他。
程离托着下巴懒懒的问了一句:“曦曦,名字取好了吗?”
姚曦一开始还有些懵。
“谁?”
“被你快摸秃的那只猫。”
姚曦尴尬的笑了一下。
“没有,我不大会取名字,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取名是一道劫,我大多取名叫翠花,要不……就叫翠花?”
黑猫在他手中挣扎了一下。
程离抚了抚额头,“嗤”了一声。
余温:“叫煤球得了。”
黑猫挣扎的更厉害了。
拜托,你俩取得也没相差多少好吧。
程离把手放了下来。
“叫朝暮吧,至少比你们好多了。”
余温:“……”
那只黑猫好像同意了似的,不再挣扎,安安静静的趴在那儿。
郭啸还那喃喃。
“怎么可能?没这只猫的时候我也没这么倒霉。”
程离:“不灵。”
郭肃转过头看向程离:“什么不灵?”
“护身符。”
肖易南听后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卖得都是真的!如假包换!不可能假的!我是生意人,不可能自己坑自己!“
程离的下巴往肖易南那儿扬了扬。
“听到没有?有符我还是倒霉。有没有都会倒霉,跟这猫屁点关系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倒霉了?!
郭啸“切”了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了什么霉?”
“刚刚不小心腿撞到桌脚了。”
“……”
这也算,是真的厉害。
郭肃毕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儿,见程离不好欺负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只是“切”了一声便气冲冲地坐在了位置上,气不过还踹着桌子一脚,结果不小心撞到桌角了,起了点皮。
郭肃“……”
肖易南把玩着一张护身符,刚想开口嘲笑,却被白书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小祖宗,别闹了,没看到他现在在气头上吗?好啦好啦,乖啊,回头给你买糖葫芦。”
肖易南“哦”了一声,被白书推回了位置上,都还不忘看了一眼郭肃。
朝暮又叫了一声。
“怎么啦?饿了吗?”
余温把猫拿过去查看。
养过猫真好,一下就看出来了。
“是有点饿了。”
张元元甜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担心。
“主要是我们这没食物给它吃。”
确实,就算是去肖易南那花重金想买个猫粮也没有,毕竟谁会想到有人带猫来学校还要买猫粮的?
至少肖易南没想到,他估计又在埋怨自己失去了一次赚钱的机会了吧。
大家伙们都在一起出馊主意。
“去食堂喂点米得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校服是白色?”
“不也有黑色嘛。”
“那点黑顶个屁用。”
“要真不行咱就从后门溜出去。”
“亏你想得出来。“
“夸奖夸奖。”
“……”
程离翘了个二郎腿,懒洋洋的靠在位置上。
“中午我出去看病,顺道地它送回去喂点猫粮。”
姚曦:“谢谢!”
程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姚曦:“什么?”
程离:“你家地址。”
姚曦尴尬的报了家庭地址。
窗外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一片叶子,惊着了的蝴蝶。
姚曦趴在桌上一言不发,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睛却失去了光泽,在那精致的像洋娃娃般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想,他笑起来一定很甜很甜,可他不爱笑。
朝暮悠闲地趴在姚曦腿上,阳光照在它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