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再来一次[哨向] 第1章 澄叶

图因星，秋。

傍晚时分，云层黑压压的，细雨淅淅沥沥落下来，氤氲的水汽汇成一片朦胧的白雾。

梧桐树下，宽阔的黄叶铺满路面，层层叠叠的叶片堆积在路边池塘底部将水面染成澄澈的明黄，成为阴冷雨中的亮色，街角的路灯在朦胧的水雾里闪烁不定，不时有叶片飘落，撞进澄澈的明黄里。

“叮铃铃……”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带来屋外的寒冷和潮湿，冲淡了室内的温暖，也冲淡了香浓馥郁的烘焙和咖啡味。

顾嘉诚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进门的是一位女性哨兵，刚从寒冷的秋雨中走进温暖的室内，柔顺的黑色长发沾染着雨水的潮气。

她微垂着头，专注地收拢手中黑色的雨伞，将它放进玄关的黑色碳钢伞桶里。

咖啡馆内温暖而暧昧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照出暖玉般的色泽，微潮的发丝擦在白皙的脸上，分明的唇线让红唇看起来更加立体和丰满。

她的情绪似是不佳，红唇不悦地抿着，唇珠微翘，显出几分倔强。

陌生的哨兵只露出了半张脸就让顾嘉诚有些许意动。

越是高阶的哨兵五感越敏锐，高等哨兵不大可能出现在吵杂的咖啡馆里，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环境独属于向导和低阶哨兵——因为能力过于低微，连向导都不怎么需要的那种。

高阶哨兵却不同，可以单独面对异兽的高阶哨兵是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人形兵器，需要用心养护，高等哨兵常年生活在静谧的塔中，定期接受向导的疏导，塔会为高阶哨兵提供最适合他们生活的环境。

就像旧时代的战机需要用油浸润封存，直到再次被唤醒使用。

结合后的哨兵会活跃一些，因为有匹配的向导时时看护，然而漫长的时光里养成的习性让他们本能地抗拒嘈杂的地方。

顾嘉诚的手指微微蹭上咖啡杯的边沿，他的目光仍旧停在女性哨兵露出的半边侧脸上，微微躁动的心底生出些微遗憾。

可惜只是个低阶哨兵。

她穿着一件淡奶茶色的高领毛衣，外搭一件咖啡色羊绒外套，这种毛绒绒的衣料不会被感官敏锐的高阶哨兵接受。

何况她还留着一头锦缎般的长发，在战斗里长发只会成为负累，会被异兽的吐息灼烧，翻卷，沾染上不好的东西。

经常执行任务，近身与异兽搏斗的哨兵不论男女，少有留长发的，这位哨兵或许是位文职人员。

如果换个日子顾嘉诚或许会上去搭讪，低阶哨兵不可能拒绝一个S级向导。

可惜顾嘉诚约了他的匹配者，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顾嘉诚并不想给人留下轻浮花心的印象，也不觉得忽然出现的哨兵就是他要等的人。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哨兵是塔分配的，和他的匹配度92%。

成为塔中的向导固然福利满满，却也不可避免地需要履行一些义务，需要定期为没有向导的哨兵疏导，还要接受塔的匹配。

匹配期间，哨兵和向导相当于拥有婚约。

虽说有些烦，但塔并不强制结合只是给哨兵和向导牵线搭桥，塔的匹配更像是一场强制的婚约，匹配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哨兵和向导会组成小队，塔会根据哨兵和向导的实力派发给小队任务。

匹配度高的哨兵和向导本就容易互生好感，危险环境的刺激可以提高哨兵和向导的结合率。

一次任务之后，如果哨兵和向导实在不来电可以提前结束任务。

初次见面，塔只会提供给双方非常模糊的信息，顾嘉诚还不知道那个哨兵的样子，据说保持神秘感有助于提高结合的概率。

顾嘉诚也经历过两次匹配，只是这次塔给顾嘉诚匹配的哨兵有些不同，资料上显示，哨兵已经匹配十几次了，不仅如此，哨兵的个人资料上还被塔刻意用红字注明，哨兵已经被剥夺了提前结束任务的权利。

换言之，那位哨兵被十多位匹配度在85%以上的向导拒绝了。

哨兵普遍需要向导的疏导，越是高阶哨兵越是需要频繁的疏导，对哨兵来说比起塔里偶尔做精神链接的向导，结合后的疏导更加有效率也更加舒服。

这也意味着高阶哨兵对向导的追求普遍猛烈，塔的匹配有85%以上的匹配度垫底，超过90%之后向导在给哨兵做疏导的时候有可能引发结合热，有时哨兵甚至会故意将向导拖进结合热达到他们卑劣的目的。

然而，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并非单向有利于哨兵，优秀的哨兵可以帮助向导突破自身的极限获得更多力量。

小说里经常有C级或者B级向导与S级哨兵结合后一跃成为S级向导的桥段，负责任的说，虽然概率极低但的确有实现的可能。

为了这一点念想，低阶向导亦会主动追求匹配度足够的高阶哨兵。

顾嘉诚自信以他S级向导的实力，塔不会给他匹配A级以下的哨兵。

顾嘉诚最近才被调进中央塔，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同事熟悉，前脚顾嘉诚才刚刚办理好入职手续将行李放进宿舍，后脚塔的匹配任务就发到了顾嘉诚的终端上，他不得不再次拖着行李乘坐星舰来到偏远星球接受塔的匹配。

顾嘉诚想象不出那哨兵得恶劣成什么样子才会被那么多向导嫌弃，哪怕她只是个A级，A级也算得上塔里的中坚力量，只要性格讨喜些，甚至只要正常些，就不乏想要与A级哨兵结合的向导。

顾嘉诚有些好奇却绝没有与那位哨兵结合的意思，只打算混过任务就走人。

他顾嘉诚又不是垃圾桶，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玄关处，女性哨兵微微转身顾嘉诚却移开眼没有继续关注。

哨兵的下半张脸的确完美，完美到顾嘉诚想象不出她的上半张脸该长成什么样子才能与下半张脸相配。

但终究也只是个低阶哨兵罢了。

顾嘉诚看了眼时间再次向窗外望去，几片枯黄的叶片从梧桐枝头飘落。

“请问……”有人在他面前停下，用好听的女中音问，“是顾嘉诚先生吗？”

自己的名字被女人用丝绒般的音调念出来令顾嘉诚心头一颤，他本能地抬头却撞入一片澄澈的金色眼瞳中，仿佛秋天里第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窗外，几片树叶落进街边的池塘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我是。”顾嘉诚紧张地舔了下唇，女性哨兵平静的视线里灰色的耳朵忽然从顾嘉诚的头顶冒出来。

顾嘉诚胀红了脸近乎无地自容，仿佛做错事的小学生般站起来，“我就是顾嘉诚。”

说话的时候，灰色尾巴不受控制地钻出来猛烈地摇摆，快要摇成螺旋桨了。

女性哨兵伸出手，声音中带着礼貌性的笑意：“你好，我是叶锦。”

……

叶锦，女性哨兵，隶属中央塔，SSS级。

当叶锦说出她的姓名时，塔也及时地发送给顾嘉诚更多关于叶锦的信息，虽然不够全面却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在联邦，哨兵和向导个人体力、精神力的最高评定是S级，之后的每一个S需要完成特定任务才能获得。

SSS级哨兵至少需要成功完成清剿大型异兽聚点的任务，并且在任务中起到关键作用，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心潮澎湃。

顾嘉诚没有想到女性哨兵就是他要等的人。

与顾嘉诚的猜测截然相反，女性哨兵强大、美丽。

室外的水汽汇聚成细碎的水珠黏在咖啡色的羊绒外套上，暧昧的灯光为细密的水珠镀上一层柔光，让俊眉修眼的女性哨兵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

顾嘉诚仍然很难把眼前的人与SSS级哨兵联系在一起。

哪怕在气息混杂，声音纷乱的咖啡馆里，叶锦的身上却没有哨兵常见的冷酷和躁动，更像是一位柔和的向导，或是一位低阶哨兵。

然而握手的时候顾嘉诚感觉到了叶锦的手上覆了一层质地极佳的内衬。

高阶哨兵五感过于敏锐，柔软的丝绸碰触高阶哨兵的皮肤也会产生轻微的刺痛感，为了平衡五感，高阶哨兵喜欢穿上战术里衬，那是他们的第二层肌肤。

一件合格的战术内衬动辄数万信用点，而叶锦身上的……

顾嘉诚隐约认得，那种内衬只有购买最先进的外骨骼之后才有配货，而外骨骼又是另一个令人咋舌的价格了。

那是顾嘉诚尚且无法触及的领域。

叶锦身上没有哨兵常有的烦躁和戾气，看得出女性哨兵被养护得极好，不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精神图景。

她还没有和向导结合，想要做到这点财富和人脉缺一不可。

矮穷矬变白富美，给顾嘉诚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顾嘉诚不着痕迹地观察与自己对坐的哨兵，许是得益于匹配经验极端丰富，与他相比叶锦显得十分淡定。

想到哨兵进门时不悦地抿唇，顾嘉诚恨不得给两天前的自己一个巴掌，他居然傲慢地将第一次约会的地点选在闹市区的咖啡馆。

没有哨兵喜欢在阴冷湿寒的雨中赴约，尤其哨兵才刚刚结束偏远星球的任务，这些信息塔在刚才一股脑地发送到顾嘉诚的终端，让他近乎无地自容。

短暂的介绍过后，顾嘉诚灰色的狼耳朵失落地耷拉着，然而顾嘉诚没有彻底灰心，他毕竟是与叶锦匹配度92%的向导，而叶锦也定然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才会让那么多次匹配无疾而终。

他或许可以满足，不，他一定能够满足。

顾嘉诚重燃信心，直接了当地问：“叶锦，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拒绝了之前的向导吗？”

叶锦抬眼，微微一笑道：“拒绝？没有。我们只是自然而然地分开了，何况我对另一半有些不同寻常的期待。”

“期待？”

“嗯。”

在顾嘉诚疑惑的目光里，叶锦说出自己的条件：“我希望能由对方孕育孩子。”

“？！”

枝头的枯叶在风雨中飘摇，顾嘉诚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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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