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武林盟主 第3章 村中闲话

"我只是感到有些好奇，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关心。"沈见疏答得冷硬，想来是有些事情难以开口。

"我没事。"

回答还是言简意赅，闻时晏也明白，任何人都很难对刚见面的人敞开心扉。因此也不介意。

沈见疏目前还没有要从宁湾村离开的意思，他还有时间去给予他一些帮助。

山中无岁月，时间在悠闲中似乎过得特别快。

这段时间，闻时晏除了和沈见疏聊天，就是在看他的农书。偶尔也会想想这个不爱玩游戏也不爱看电影的沈见疏先生在乡下会不会无聊。

结果是沈见疏和闻时晏之前见过的所有年轻人都有很大的不同，除了会赖床和挑食，他真的很耐得住寂寞。

他完全不依赖手机，也不需要有人陪着，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让人无端就有点担心，也有些心疼。

而这个时候，这个闲静的乡村，也给闻时晏带来了一点点烦恼。

温时晏刚回村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在说温时晏孝顺，知道回来看爷爷奶奶。然而仅仅只是待了十几天，风向就变了。

开始有人说温时晏是得罪了人在城市里混不下去了，才会回来宁湾村。

而且闲话的主角还有沈见疏。也不知道哪个村民那么潮，他说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和温时晏有一腿。

让温时晏有气又好笑。

温时晏从小学开始就外出读书，和村里的老人都不熟，他们自然也没有跑到温时晏的面前说。

可村子就这么大，虽说人少，也瞒不了多久。何况，这几天，他奶奶经常看着他就欲言又止，明显是有了心事。

温时晏上次买的种子，有些适合这段时间播种，奶奶现在还在田里，温时晏拿上种子准备出门。

走之前还问了一下正在看书的沈见疏："去田里玩吗？"

那本砖头厚的书是沈见疏从晋北市寄回来的编程书，无聊又催眠，看久了还会头疼。

看来应该给沈见疏买几本课外书。

沈见疏不觉得田里好玩："不去。"

闻时晏认为田间活动肯定是比看编程好玩的，不过被沈见疏拒绝了，也只好一个人出发。

温时晏家主要的田地都是在山里，离家十分钟路程只有一小块田，是买来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的。

他奶奶正在给地里的小葱除草，旁边还站着一个老人，温时晏不知道她叫什么，这次回来也是第一次看到，记忆中家人一直 是让自己叫她王奶奶。

见到温时晏来了。王奶奶率先开口，“时晏啊，都好久没见了。“

温时晏微笑点头，”王奶奶好。“

在这位王奶奶眼里，温时晏绝对是别人家得孙子，成绩好，长得好，还孝顺。”你要是在外边遇到什么事啊，就和你奶奶说，别瞒着她。哪有公司不年不节一放假放这么久的啊，我孙子一年也没这么多假。你还年轻，还是高材生，怎么能一直在村里待着。”

温时晏笑着说道：“村里挺好的，比外面好。我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我陪他们几年。”

“诶哟，你要是在外面干出一番事业来，你也爷爷奶奶才会真的放心。在村里能有什么前途啊。还有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对象有没有啊？早点安定下来，也好让他们放心。”

“对象不着急，我先在村里干一段时间再说。”闻时晏笑笑，他这个年纪，在自己看来是不大，但是在这些老人家眼中，大概已经是可以抱孩子的年纪了。

“你大学生，在村里有什么好干的，要是回来和我们一样种田，书不就白读了嘛？”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开口：“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开心和健康就好了，我和他爷爷都支持他。”

这在王奶奶看来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肯定都是想着从村里出去，哪有回村里的：“你这样是害了他。”

“我乐意。”

几十年的小姐妹不欢而散，温时晏蹲下身和奶奶一起除草。

“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外面工作太累了，想回来放松一下。”

“我知道，奶奶都知道，你在家里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管他们怎么讲的。”就像她刚刚所说，有没有事业不重要，开心和健康就好了。

“我知道了，奶奶。”

想来想去，温时晏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们自己得了绝症。他不敢想象这对苦了一辈子的老夫妻来说，是怎样一个晴空霹雳。

他们在壮年的时候，失去了儿子儿媳，含辛茹苦将孙子拉扯大，自己也迈入老年，没有等到抱孙子，没有等到享福。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温时晏已经想好，等他油尽灯枯了，再也坚持不住了，就告诉他们自己要出去干事业。

找个人替他给爷爷奶奶发信息，宁愿让他们觉得是孙子不孝，温时晏是一个白眼狼。

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他离开了人世。

现在住在他家的沈见疏，或许就是一个好人选。

除完草，温时晏拿出自己买的种子，胡萝卜、秋黄瓜、还有茄子、白菜种在了他爷爷奶奶专门为他整理

好的处理蓬松的土里。

闻时晏看到土的表层干燥发白，宁湾村的土一向是不肥，种出来的菜也不是很水灵，爷爷奶奶也有一直用土方法来给田地保持肥力，但是一直也没有什么效果。书里说的增肥方法可以试试。

今天过后村里的人都知道温时晏要留在在村里种田了，有不以为然的，有觉得可惜的。

也更确定，他一定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看来他也只是会读书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不过种田哪有那么容易，温时晏肯定是种不了几天就会灰溜溜走了。

现在种田也种不了几个钱，有些年纪大的都出去打工了。

其他人怎么说，温时晏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不想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是荒废的。

就从门口的那一小块田开始，温时晏和他的爷爷奶奶学着照顾蔬菜。将家里的口粮包在了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都没有下雨，温时晏每天都要去田里给蔬菜浇水。如果水不够，蔬菜炒出来就是干巴巴的。

浇水、除草、松土、施肥，只一小块田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温时晏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看到蜻蜓都飞的很低，就想起了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抓蜻蜓的趣事。

他带着沈见疏：“走，我们去抓蜻蜓吧。”

这些事情沈见疏肯定是没有接触过的，他对坐拖拉机有兴趣，抓蜻蜓也该有兴趣。

沈见疏对做什么都没有意见，他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乡下一住就住了这么久。

当时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埋骨之地而已。

他不想死在那些太脏的地方。

而现在留在这里生活，大概是被身边人的热情和纯净所感染吧，这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纸醉金迷，只有一个拖着惨败身躯，还依旧热爱生活的人。

这是他不明白的一种感情，他一直都不太明白，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温时晏去抓蜻蜓是带着砍柴刀出门的，他先去砍了一根竹子。将竹子的顶端破开，去掉一半，剩下的一半折弯过来固定住，变成一个和羽毛球拍差不多的大小。

然后拿着这个竹子拍，到处去搜刮小蜘蛛们的辛勤劳动成果。

乡下的房子都是用土和木头做的，一但没人住就会老化的特别快，从壮年直接就进化到了老年。

宁湾村现在就有很多这样的危房，院里杂草丛生，大门倾斜，甚至有的房子都被雨水冲塌了一半，整个内里都被剖出来，暴露在日光里。

蜘蛛网要多少有多少，就是要小心房子坍塌。

竹子很长，坐在轮椅上也可以操作，温时晏递给沈见疏，沈见疏也没有拒绝。

蜘蛛网在很多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好的事物，而在乡下，也可以是一种玩具。

快要下雨了，蜻蜓就会飞的很低，甚至会飞到温时晏腰部的位置。

他让沈见疏先来试试，然后就看着沈见疏一挥手就是一只，一挥手就是一只。

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完全没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本来温时晏觉得可以玩很久的活动，很快他手上就十来只被绳子捆着的蜻蜓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抓蜻蜓，路越来越偏，其中不乏有温时晏的私心。

一个他一个人不敢来，也不敢让他爷爷奶奶陪他来的地方。没办法，只能让什么都不知道的沈见疏陪他来了。

"我们上去看看吧。"温时晏道，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也就不说什么了。

反正也不是他自己走，沈见疏无所谓。

走了三十多分钟的上坡路，终于到了一个平缓的山顶。轮椅不太好推，不然可以更快一点。

这块不大的平地上种着六颗桃树。当然，都只剩下干枯的枝桠。

温时晏记忆中还有桃子的味道，现实中却再也吃不到它们结的桃子了。

他爸妈死的那年冬天，村里下了罕见的大雪，碗口大的竹子全部被压到地上。

他们开始担心山顶的桃树，当时村里没什么好吃的，桃子是温时晏难得的零嘴，而且正好也是闻时晏喜欢的水果。

雪下这么大，他们担心桃树被雪压坏了，第二年就不结桃子了。

正因为如此，发生了让温时晏痛苦一辈子的事情，他们上山看桃树，被野猪拱下了山坡，躺在风雪里再也没有醒来。

自那以后，这几颗桃树就再也没有人照顾了。

此时的山坡因为云层的遮挡正半明半暗，温时晏就站在黑暗里。

他有时候，真的没有那么坚强。他也会觉得很累，想要解脱，如果他的爸爸妈妈可以给他一点力量就好了。

不用很多，只需要将他接下来这一小段路走完。

"沈见疏，我回来是因为我快要死了。"

"我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