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武林盟主 第1章 辞职

上一秒还是大太阳，突然就下起雷阵雨。地上的蒸汽冒上来更加让过路人烦躁，这场雨一点也没能减轻炎炎夏日的闷热。

温时晏此时的心脏也像是外面的天气那般喘不过气来。

这几年来，他一直有胃痛的毛病，但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自己年轻，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直到昨天夜里温时晏因为胃疼快要虚脱打了120。一通检查下来，是胃癌，晚期。

天意弄人。

温时晏就像是所有在晋北市北漂一族的缩影，除了一个年轻的身体，什么都没有。

一夜之间，被告知他连年轻的身体都没有了，不对，他的身体还是年轻的，只是没有了健康。

温时晏苦笑一声，前两天他还想着，只要熬过了这两年，他在晋北市买了房子，就可以把自己的爷爷奶奶接过来享福。

他的家现在也没有直达公交，老人家去一趟市区都不容易。现在他们年纪大了，更是经不起折腾了。

一切都泡汤了，带爷爷奶奶在晋北市定居他再也做不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离开了病房，旁边病床的大叔正在刷小视频。温时晏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学长也是自己的老板打电话。

"林哥，在休息吗？"今天是周末，但是并不能保证那个工作狂不在加班。

"刚准备休息，有什么事吗？"林竹言在公司忙了一早上，终于确定好合同细节，明天算是可以睡个懒觉了。

"大概有些突兀，但是我想说我要离职了。"

面对这个消息，林竹言沉默了一会，问道："是因为江同吗？你不用搭理他，我到时候把他调到其他部门去。"

"不是因为他，林哥。和工作没关系，是我身体出了问题。"温时晏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工作的那种人，最近江同确实是让人不待见，温时晏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生病了你就好好休息，我也不是个不讲人情的老板。"同样的，林竹言也不认为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有什么大毛病。

"挺严重的，林哥，你需要另外找一个帮手了。"

"你生了什么病？"

那两个字实在是难以开口，每次说出来都是在给自己判死刑。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像是在叹息："胃癌。"

一石激起千层浪，林竹言呆愣片刻，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温时晏才几岁，正值青年正是人生最精彩的时刻要开始的时候，怎么会得了胃癌。

顾不上休息，林竹言直接开车到了医院。

即使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林竹言还是在医院旁买了一个漂亮的果篮。放到了温时晏的病床旁，为单调的病房增添了一抹颜色。

林竹言和温时晏校园时期一路走过来，从创业时候的艰难困苦，到现在的稳步发展。他对温时晏的感情并不像是对普通员工一样。

温时晏笑笑，不带什么悲伤："以后就不能一起共事了。"晚期胃癌五年的生存率不足百分之三十。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会不会是医院弄错了。"林竹言艰难开口。

"没有弄错，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医生怎么说？"

"化疗，保守治疗。"

"我们换最好的医院，不一定就没有希望了。你要是缺钱，我先借你。"林竹言还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实在匪夷所思。

"谢谢林哥。但是我不想折腾了，我就想在最后一段时间轻松一点。"他或许还有五年时间，但是这五年，是不是继续留在那个工位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林竹言别过头，红了眼眶，妥协道："既然你想离职，就离职吧。到时候你来公司签一个字，也不用等一个月了。"

林竹言知道人在遭逢人生中的巨变的时候，总会变得偏执，这个时候，别人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多谢林哥，有我的前车之鉴，林哥你以后也要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

温时晏回到公司为员工提供的宿舍，休息了一晚上，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治疗，虽然在医疗环境上差上许多，在温时晏眼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个房间里没有太多东西，他这几年的生活也的确是乏善可陈。

一边收拾衣物，一边给他的奶奶打了一个视频。

温时晏去年给爷爷奶奶换了智能手机，还一步步教会了他们如何接打视频。只是他平时工作忙，很少有机会和他的爷爷奶奶交流。

每次打视频，都可以从屏幕中看到他们惊喜的但是布满皱纹的笑脸。他们是温时晏在这个世间仅剩的亲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有如噩梦般的消息。

"晏晏啊，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啊？”叶梦看到视频里的温时晏心疼不已，下巴尖尖的，一点儿肉都没有了。

“我每天都按时吃饭的。”这几天确实都是按时吃的，只是为时晚矣。

“那肯定就是在外面吃不好，那些东西都没有营养，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有人照顾。”

以往的经验让温时晏知道知道，接下来他奶奶就要说让他找对象的事情了。急忙打断道：“奶奶，爷爷去哪里了？”

“他啊，去放牛了。”

那几头老黄牛就是他爷爷的命根子，每次温时晏工作上稍微空一点就会让他的爷爷奶奶来晋北市。

他的爷爷总是放不下那几头黄牛而不肯来，即使是交给邻居暂时照顾也不放心。

有时候，温时晏还真会吃那几头黄牛的醋。

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温时晏道："奶奶，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啊？"

"我要回家了。"

叶梦一直算着温时晏会回来的时间，现在不是什么节假日，不知道闻时晏为什么挑这个时间，还是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就出发。"

不管如何，叶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喜笑颜开，而后却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晏晏，奶奶之前也一直忘了告诉你。你那个房间，住了一个人，和你差不多大，前段时间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现在正在镇里医院住着呢。没有经你同意就把你的房间让出去，你不会怪奶奶吧。"

温时晏发现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和爷爷奶奶联系了，连家里住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怎么会，我不经常回去，有人住进来还更有人气一点。"

接下里，温时晏和奶奶仔细聊了聊那个和他差不多大，比他还帅的男人。

虽然他爷爷奶奶也没什么好骗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根据他奶奶所说，那人叫沈见疏，和他一样没有爸爸妈妈，除此之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有。是他爷爷在放牛的时候捡到的，那天下大雨，他爷爷就将沈见疏带回了家。

沈见疏就在他家住了下来，因为温时晏的爷爷奶奶坚持不肯收伙食费和住宿费，为了不白吃白喝，还帮他爷爷放牛，就是放牛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断了腿。

他爷爷奶奶都是老实人，经此更是愧疚不已，肯定是要将人照顾好了才能心安的。

而且他马上就可以出院了，温时晏路过镇上正好可以把他带上。

第二天，温时晏早晨七点起床，赶早上八点多的高铁，高铁到丰安市要八个多小时，下高铁就要下午四点快五点了。

温时晏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舟车劳顿，八个多小时的高铁已经让他浑身疲惫。

以前还不觉得，生病了之后就变得娇气了。温时晏就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出发永扬镇。

永扬镇不大，医院就在小镇的中心。

温时晏刚下车，就看到了门口轮椅上的男人，左脚打了石膏。穿着黑色的柔软的体恤，和到膝盖的裤子，露出来的没受伤的那条腿又长又直。

他奶奶没有撒谎，确实比他帅，就是没什么生命力的样子。心情看上去比他这个癌症病人还差。

"你好，我是温时晏，你是沈见疏吧。"

"是我。"

声音很好听，却不带什么感情。

沈见疏将自己的拐杖递给温时晏，自己操控轮椅走在前面。

温时晏问："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

在八月的阳光下，这人却一点汗也没有，皮肤瓷白，看着没有生机。

看过手机上的实时公交，班车还有一会就要到了，温时晏问沈见疏这个轮椅可以折起来吗？

"可以吧，我也不知道。"

沈见疏接过拐杖站起身，温时晏蹲下身开始研究轮椅。

车到了，温时晏本想扶着沈见疏先上车，转头发现这人住着拐杖走的比自己还快。只好赶紧拿着东西跟上。

沈见疏坐在靠窗的位置，温时晏在他旁边扶着自己的行李和沈见疏的轮椅。

班车去宁湾村，开出小镇后只有十来分钟的平路，紧接着一直到下车都是盘山公路。

以前温时晏是最不怕坐车的。今天没坐一会就开始难受，因为胃病，他现在饮食虽然规律了，但是食欲减退每次都吃得少。

这会儿胃里仿佛有东西在翻滚一样，一阵又一阵绞痛。

止痛药都放在行李箱里，温时晏已经没有精力去拿，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白光，靠在椅背上弯起身子缓解疼痛。

"你怎么了？"

是沈见疏的声音，虽没在这几个字中听出关心。温时晏还是想要说一声自己没事，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每次尝试着开口，都是没有意义的痛苦呻吟。

紧接着便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马上就要到清原乡了。

再睁眼时温时晏满头都是冷汗，回想之前迷迷糊糊中感到胃部很温暖，缓解了疼痛。大概都是幻觉吧，疼到一定地步了，就开始欺骗自己。

旁边的沈见疏也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路。

下车的地方是乡政府，距离宁湾村还有一段路城。好在是修了水泥路，沈见疏的轮椅可以自己动，温时晏跟在他后面走。

班车里的空气很浑浊，他一路疼痛也没有看风景。

现在下车了，才有机会好好感受山间的味道。

宁湾村现在常住村民大概1000都不到，这里山不肥土不沃，种啥啥不行，要啥啥没有。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只是放不这块土地的老人家。

这也让闻时晏一路走来也没能搭个便车。大概是因为睡了一觉，补充了一点体力，断断续续的休息，这段路也算是坚持下来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温时晏远远就看见了有两个老人站在村口，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他的爷爷奶奶。

如果不是身体情况不允许，他早就跑过去了。

宁湾村是依山而建的，从村口到他家有几百个台阶，温时晏拒绝了爷爷帮他提行李，他身上带的行李不多，大部头都是用快递寄过来的。

沈见疏自己住着拐杖，也不需要人扶。

四个身影慢慢拾级而上，消失在一个拐弯处。

后面是停在半山腰的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