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飞去 第47章 条件

开学第一天就是分班，文珊和楚小雨如愿以偿分到一个班，俩女孩重新在21班相遇时，直接抱在一起尖叫跳起来。

李今樾神出鬼没一般站她俩身后：“曹女王来了！”

“我靠！”

俩人吓一跳，楚小雨把文珊往身后一拉，惊恐地瞪着他，“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李今樾穿着夏季校服，书包懒懒地搭肩上，双手插兜，没理她，四处看了看，见文珊一旁桌子上有摞书，一看就是文珊的，转头问她：“我们坐这？”

说着，就要放下书包在临桌坐下。

“什么我们，谁跟你我们！”

楚小雨要气死，第一次在文珊面前对李今樾发脾气，她还以为这次分班考能摆脱李今樾，都计划好以后多介绍些朋友给文珊，避免她的珊珊被某些不安好心的混小子骗去。

“小雨。”文珊拉拉楚小雨的手，皱眉不解她的态度，看向李今樾，“你没去尖子班？”

李今樾轻轻“嗯”了声，拎起书包又站起来，说：“没考好。”

文珊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佳，作为朋友心里也不免难受，碰了他的手臂一下，语气中清晰可辩的担忧：“没事，你很努力了。”

少年逆光倚靠着桌沿，高大壮硕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臂怀抱书包，头低垂，断眉耸拉着，光掠过薄薄的寸头却照不亮他的面庞，往日略显野性的侧脸昏昧不明，看起来很是落寞。

文珊叹息，唉，他们毕竟还是高中生，经了两次大起大落，怎么可能不伤心。

于是，她直接拿过李今樾怀里的书包，一手拎着，一手拉着他的手臂，往三人以前的位置上走，把人按座位上，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宽慰：“一次考试而已，不代表什么，我知道这不是你真实的水平，相信自己，下次一定能考好！”

李今樾肩背僵硬，七月末的阳光灼热，晒得他后肩连带整个背部都是烫的，他表情呆呆地看向前方，连文珊坐回位置上都没发现。

楚小雨背着书包踢他课桌一脚，白眼翻到天上去：“让路。”

李今樾还没完全回过神，条件反射让开路，楚小雨刚坐下，文珊拉住她小声说：“小雨，你别这么跟他说话，他心情不好。”

楚小雨眼睛瞪大：“他心情不好？我还心情不好呢，他明明……呜呜呜！”

文珊连忙捂住她的嘴，嘘了声，担忧地回头瞅了眼，李今樾似乎刚回过神，猛地坐直身体，像是什么灵光一闪，表情还是木的，眼睛若有若无往文珊那边瞥了一下，垂眸，整个人趴桌子上，深深叹了口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楚小雨见文珊一脸心疼的表情，气得站起来，指着李今樾就要骂：“李今樾，你个——”

“唉！”某人长叹口气。

文珊把楚小雨拉坐下，“小雨，别说话了。”

“他就是个——”

“哎～～”

一声叹息，拖腔带调地。

文珊不满地抓紧楚小雨的手，不让她再说话，拖着凳子凑过去。李今樾半个身子都趴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骨节嶙峋的后颈，文珊趴桌沿，小声唤他：“李今樾？”

李今樾身体僵了一瞬，缓慢地侧头，从臂弯里露出半个脸颊，表示他在听。

文珊离得近，近到能看见他脸颊上细细的绒毛，被烈阳照得发光，往日支棱着的寸头此刻焉巴巴的，张扬的断眉也没了生气，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窄小的课桌上，像只受伤的大狗。

心头蓦然一痛，文珊瞧得清楚，他右侧的断眉位置，分明有一道浅浅的疤。

“李今樾。”文珊的声音愈发轻柔，“没事的，真的，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学习，你一定会考好的。”

少年不知有没有听见，重新把头埋回去，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

文珊第一次见李今樾这么颓丧，转头向楚小雨说：“咱们以后跟他说话温柔点，他没考好，心里难受，别刺激他。”

还要温柔？

楚小雨恨恨地瞪装模作样的某人，她没掐死他就不错了。

她敢肯定，这人此刻一定在偷笑。他绝对是考试时藏了心思，故意考差来实验班的！

齐奇搬着一摞书过来，正好听到文珊哄李今樾的话，无语，文珊知道自己安慰的人常年考年级第一吗？

“班长？”文珊惊讶，“你也回来了？”

齐奇把书在李今樾前排放下，一脸苦大仇深，“别别别，你别叫我班长了，这班长我是真当够了。”

上课铃打响，21班的班主任依旧是曹久久，好像什么都没变，曹女王还是之前那套说辞，鸡血打完后，环视一圈，直接认定齐奇为班长，不容反驳。

下课后，曹女王叫李今樾和齐奇去办公室，李今樾慢一步，因为他临走时被文珊拉住，又是好一通柔声细语的安慰，搞得他原本就没安抚下去的小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办公室里只有曹久久在，李今樾一进办公室就跑空调底下吹冷风，曹女王瞥他一眼，继续给齐奇吩咐任务：“……为了避免假期期间有同学家长换手机号，以前的同学和新同学一样，个人信息表都要填，一共52份，明天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齐奇真不想当班长，上学期那就一个累啊，他想拒绝，可刚对上曹女王强势凌厉的视线就怂了，老老实实接过一搭表格，哀哀道：“保证完成任务……”

曹久久摆手，“行了，回去把文珊叫来。”

齐奇往空调底下瞅一眼，应了声好，离开办公室。

“李今樾。”曹久久叫他，从抽屉里拿出四张空白试卷，放桌上，“搬个凳子，坐这，把这几张卷子写了。”

李今樾走过去瞄一眼，是上次期末考试卷，显然曹女王什么都知道了。

他叹息一般，又像是祈求，“曹老师。”

曹久久没理他，手指在试卷上点两下：“算算，你觉得自己应该什么水平？”

李今樾站一旁没说话。

曹久久又从抽屉里掏出四张试卷，狠狠拍桌上：“你看看，看看，你这什么分数？！语文作文，空白！理综两道大题，空白！英语作文，空白！李今樾，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今樾垂头，就是不说话。

曹久久被气狠了，手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恨铁不成钢：“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李今樾：“曹老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个屁！”曹女王差点直接开骂，四张卷子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打李今樾脸上，又生生忍住，她深深叹口气，苦口婆心地劝：“李今樾，我在省城一中带过两届学生，来上水一中也带过一届，但你是我所有学生中学习天赋最好的，也是我见过冲刺清北最有希望的学生。”

“李今樾，你的前途无量，不要因为一时脑热，做傻事，你想想——”

“——我不是一时脑热。”

李今樾身姿笔挺，眼睛干净坦然，直直地注视过来，少年人略微低沉的嗓音平缓却坚定，“曹老师，我不是一时脑热，我有很认真的想过，很认真很认真。”

“我没有放弃前途，也没有放弃自己。”他说，“我什么都没放弃。”

曹久久沉眸望着面前的李今樾，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背椅上一靠，低头抿了口，淡淡说：“新学期要排位置了。”

李今樾慌忙说：“我保证下次考年级第一！”

曹久久不轻不重地哼了声：“保证下次700分以上……”

“可以！”

“我还没说完。”曹久久瞪他，“文珊分数上670 ，楚小雨分数上640。做不到，你永远别想坐那个位置。”

李今樾张了张嘴，文珊不用说，那个楚小雨凭什么也要成为条件。

曹久久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撵人：“出去，文珊要到了。”

李今樾把话头吞回去，瞥到办公室窗户外女孩的身影，不放心问：“那个，曹老师，其实我……”

“没敢说，是吧？”曹久久一副“我懂”的表情，“量你也不敢，坚持到高考结束，不然我去张主任那举报你。”

李今樾明白她这是给自己保密的意思，右手两指并拢，在额角一挥：“多谢曹女王！”

“滚！”

“报告！”

文珊进来时，恰巧听到曹久久那声吼，气势十足，她抖了抖，担忧地看向李今樾，他此刻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眉眼低垂，受了多大气似的，说了声老师再见，转身走了。

“文珊。”曹久久水杯重重搁桌上。

“啊？”文珊视线从李今樾的背影收回，看向曹久久，“曹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曹久久眉头微蹙，仔细打量文珊，见她一脸坦荡又茫然，心里放心不少。

“听说你假期在学校超市兼职，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也不累，没人的时候还可以看会书，算是劳逸结合了。”

“不错，别耽误学习就行。”曹久久点头，抿了口茶水，面带犹豫，似乎在斟酌什么，“你假期除了兼职，回过家吗？”

文珊摇头，想了想，问：“曹老师，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曹久久拧上杯子，说：“你的父亲卢康，昨天来学校，要给你办理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