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窗外的蝉鸣也出来上夜班。
温捡好似做了噩梦,不停摇头,嘴上嘟喃着不要。
闫嘉只感觉手疼,像被什么咬了一样,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温捡紧闭着双眼,头上还冒着冷汗,一只手死死抓着他,指甲抓着掌心,这会已经红的都快熟了。
他撑着床坐了起来,轻轻挪开手,这才看清温捡的脸上满脸泪水。
没有东西可抓他就抓向被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这会已经布满青筋。
他这是在梦里被追杀了吗?
闫嘉轻手轻脚下床,把玻璃窗向一旁挪开,风吹进屋子把原本静止的风铃吹的“叮铃”响。
有节奏的贝壳撞击声和相互触碰会有回音的空铁管,让人听了有些舒缓。
床上的人也消停,抓着被子的手也慢慢松开,回归了最初的安详。
闫嘉深深吐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
凌晨5点。
他没选择接着睡,而是拿了本书坐在客厅沙发看。
早上温捡起来的时候肩膀就跟被人揍了似的,又酸又胀。
连被闫嘉轻轻碰了一下都龇着牙。
“咋的这是?” 闫嘉一脸懵。
“肩膀疼,昨天货搬多了。”
闫嘉扒开他肩上的衣服,轻轻按着其他部位询问感受。
得到的答案就是按过的地方都疼。
他在电视下的柜子翻翻找找,拿出一瓶黄色的药水。
滴出两滴在手心打转摩擦。
药水味道很刺鼻,像很烈的酒又像一团榨成汁的中药材。
闫嘉的手掌贴上他的颈肩,轻轻按着。
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涌入皮肤,温捡却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每一处酸痛点都被轻轻揉着,像是在安抚每一块肌肉...
“下次别找这种活了,赚一天疼十天。”闫嘉拧着药瓶盖,语气里带着丝无奈。
温捡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龇牙。
话肯定是没听进去,毕竟能兼职的地方不多。
吃过早饭两人又没事干,没有兼职的时候温捡就只能写写作业看看书。
但这周他全放教室了,等着周日晚自习写。
于是就出现了两人坐在沙发了看一个上午哆啦A梦的画面。
那是温捡调的频,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会拿着遥控板当话筒跟着电视里头唱歌。
就连吃饭也不舍得关,坐在饭桌眼睛却一直往电视上瞄。
闫嘉一筷子打在温捡手背上,瞪了一眼他才依依不舍的挪开眼睛。
“你还真会做糖醋排骨。”视线落到桌上的两盘菜时温捡的眼睛又亮了。
“现查现做,吃看看。”
温捡吃了一块,毫不吝啬的输出自己的夸赞,虽然对于他而言,吃的东西都一个样,管饱就行。
但是这糖醋排骨确实香。
下午的风吹总是那么讨喜,温捡坐着后座,感受着风中夹带的橘子淡香,身前的人车开的很慢好似也在享受。
教室一半人也都跟温捡一样,作业留着晚自习来写,老师也都去开会了不然这会指定过来骂上两句。
一节课下来,温捡作业也写了个大半,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是张鸣在讲题。
抬头一看,其实班里早就是一小团一小团一块的,转头看去确实是张鸣在讲数学题,旁边六七个人在听。
让他意外的是闫嘉听的还很认真。
在他印象中闫嘉是个学霸,年级前二十。
旁边人还时不时问详细步骤,张鸣都很有耐心的再说一遍。
感受到目光闫嘉抬起头,笑着对温捡说“写完了吗?”
“还差点。”温捡又看了看卷子“你们一直都是这么互补的吗?”
“习惯性开小灶了,周日其他科任老师不来,你有不会的可以到处问,班里50个人肯定有会做的。”
“你不会吗?”
“我会,但我的思路不太一样,所以还得看别人。”
温捡点头噢了一声,又蒙头写题。
第三节课的时候罗娜回来,一脸困意。
就连开会记录都是写的潦潦草草。
很显然这次开会又是来来回回那些话。
罗娜先是内心咆哮了两遍,再看向台下的学生。
“虽然你们不爱听,虽然我也不爱讲,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首先早读搁那浑水摸鱼的唱歌的,你们唱歌的声音确实有点大声了哈。”
“还有那些值日生,你们倒垃圾还可以再慢一点,可以赶上第一节下课再回来,谁家好人拿个垃圾桶在垃圾场唠三十分钟的嗑啊?”
“还有图书馆借书...这写的啥来着...”罗娜把头低下眼睛都开贴上本子了还是看不清自己写的什么东西。
“额反正来来回回都是批评的话,还有一个就是下周四举行运动会,咱也不要求好名次,重在参与,所以你们重参与,每个人都得参加,体委明天去我办公室拿报名表。”
班里一阵哀嚎,黎媛媛奄奄回了声哦,不出意外,这种报名方式要么自愿要么强制自愿。
第二天跑操的时候各个跑的跟饿了八百年的丧尸一样。
就三字。
肌无力。
温捡本来挺直的腰被闫嘉一只手压了下去。
“跑的这么好是要参加3000米吗?”闫嘉压低声音说。
温捡一脸懵,这哪跟哪。
“3000米和1500罗美人亲自选人,搁台下看着呢,别让她看上了。”
随着闫嘉的目光看到在台下拿着...望远镜的罗娜。
手上还拿着一个板子,看一会写一会,放下望远镜的时候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自己班的队伍。
等黎媛媛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其他人的纷纷涌上来,踊跃报名着那些对比长跑算轻松的项目。
课桌轻微抖动,黎媛媛又坐在纪苏星的桌上,低头讲着“给你留了个铅球,这个简单,就扔一下”
“要不跳远吧。”纪苏星头靠着她的大腿。
“行,那就跳远。”她放下报名表揉了揉身下人的头发。
又抬头看向闫嘉。
闫嘉干笑了两声,讪讪道:“拉拉队缺吗,我觉得我可以。”
“那我当拉拉队队长。”陈阳举手报名。
黎媛媛白了他们一眼,笔头敲击着报名表“4??100还是3000米选一个。”
“4??100。”两人同时回答,说完又乐呵呵。
3000米在他们眼里就是狗都不跑。
“那温捡呢?你要参加啥。”黎媛媛问。
“除了跑步还有啥。”
“跳高,你去吗?”
“那行,就跳高。”
“下午下课去不去走操场。”闫嘉对温捡说。
“是大课间跑操还不够吗?”温捡笑着调侃。
“不一样,我们是散步,不要玩命,下午风多凉快。”
“行,吃完饭就去。”
“晚上吃什么。”闫嘉等前桌转头,就揪着他的头发把玩,抓了三措一左一右没一会一直小辫子就成型。
“校门口那家炸酱面吃吗。”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头发被拿来当实验,这会还能拿着画本,没目地的画着。
“行啊,这次一定要阿姨给我多加辣,上次那点都不够我吃的。”
“媛媛你呢吃啥。”纪苏星头还贴着黎媛媛的大腿,眼睛往上移。
一样她没有的,大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猛的松开手,一抹红晕蔓延至耳根,随即假装没事的咳了两声。
“铁板豆腐吧,你点臭豆腐我俩分着吃。”
“咳行,我也馋那口。”
下午罗娜来通知长跑名单的时候,班里一片沉重,像极了宣布枪决名单,一脸赴死。
温捡学着其他人把头低下来试图遁入虚无成为空气人。
好消息是名额没落到他身上。
不太好的消息是男子3000米给了闫嘉和一个他不咋说过话的丁钰。
女子1500给了黎媛媛和黄琴。
闫嘉感觉天塌了,和同苦命的黎媛媛含泪握手。
下午出校门时除了两个心里苦的,其他人都觉得风是甜的。
校门口的小摊很多,价格还实惠,一碗臭豆腐也就五块钱,最贵的面也没超过8块。
下午就没人会去抢食堂,基本上都是出校吃。
摊子后边就是溪边,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人踏着白色泡沫板在河中抓鱼。
岸边还会有人喊着“老头离我这远点,别把我打的窝给整没了!”
老头摆了摆手,手上的木棍很长,能搓到底,一扎一挪“就你那地我才看不上嘞岸边钓个小鱼小虾得了。”
围着溪边的石岸很高,也很宽,一群人坐在上面都不用怕掉下去。
“要不我们放假也来钓鱼。”黎媛媛说。
“行啊,削几根细竹再缠个鱼钩。”
一群人坐在石岸上捧着晚饭荡着双腿。
“再抓几条蚯蚓。”黎媛媛说侧头看向纪苏星“你敢抓吗?”
纪苏星连忙摇头,生怕下一秒这个活就落在自己身上。
“我们得往后边钓,那边可以下去有特别多大块的溪石,在那烧烤都没问题。”张鸣指了指后面的溪边。
“唉温捡,你家是不是离学校很远啊,上次你晚自习差点迟到来着”纪苏星说。
温捡思索道:“回家的话三个小时吧,不过可以去兼职,那边有地方住,没兼职的话就只能回家。”
“三个小时!”陈阳一脸震惊“这不得坐到吐”
“有幸吐过一次。”
一想到那次他就浑身难受,坐个公交车旁边有个女的喷的香水很浓,是一股劣质香,堪比小时候一到教师节小摊就会卖的那种假花。
时不时来个急刹那女的就往他身上撞,连带着香水味也一起撞上来。
温捡是一个非常晕香的人,公交车已经是他的极限,尽管是开窗也散不了味。
那时他唯一的救赎就是把手上挂着的黑色塑料袋。
“住我家,我家离这近。”闫嘉说。
“对啊,你去闫哥家住,这样还能赶上我们一起去砍竹子。”陈阳说着手搭上温捡的肩膀,看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连忙补充“不用担心他家长,我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去他家蹭吃蹭喝。”
“哦好...”他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周五晚上还得搬货,莫名就开始心虚。
还没到六点天空就已经要掀开夜幕,校服的反光带在灯光下微亮远处看像个荧光版火柴人,有些滑稽。
说是保护学生安全用的,但校领导貌似拿它当做黑夜里抓小情侣的助手。
看见两个荧光小人手牵手就逮,成功率几乎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