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等我四千年 第4章 相思为扣

白祁将美人鲛捆的严严实实，只给他留了一双能走路的腿，奈何他刚刚才被劈了腿，此时走路也是踉踉跄跄，交到绫歌手中时，一个趔趄便倒欲倒下去。

绫歌赶忙接住了他，打趣道，“没想到美人就是弱不禁风。”

美人鲛扭过了头，还是高冷的样子。

“既然如此，这鲛人就交给你了。”白祁说完后，转身便欲离开，却被绫歌叫住了。

“你叫白祁？”

“是。”白祁回答的简短，似乎不是那么想和绫歌深聊下去。

绫歌笑了笑，她看着白祁的面容，总觉的似曾相似，而他那冷若冰霜的态度，则彻底让她想了起来。

万年前的噬渊潭一战，战神溯见为了平定叱豛，散尽全身修为作为封印，自愿永世轮回人间。

她还记得记忆中的战神溯见便总是冷着一张脸，即便在她变着法儿逗他的时候，也不过是硬着脸皮的笑那么几声。

如今遇见故人，绫歌的心里五味杂陈，她也不知这是他轮回的第几世。

“你怎么在这里做事，怎么总感觉，你和他们并不是一路的人。”绫歌笑问。

“在哪不是都一样么。”白祁说完后，转身便欲离开，却被绫歌拉住了衣角。

“去王城吧，那里可能更需要你。捕杀鲛人不是长久之计，若有一天鲛人族崛起，也许整个凡间都要遭殃。”绫歌拉着他的衣袖，言辞凿凿。

白祁看着那片被拉住的衣角，心里顿时一片柔软，然而面上却轻笑一声，“恐怕我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脱身。”

“姑娘快走吧，今天是上巳节，街上可是热闹的很。”

待她回过神来，白祁已经从眼边消失。

上巳节？

这是个什么样的节日？

绫歌抬头望了望天，烟花依旧盛放着，霹雳啪啦的炮竹声阵阵，不远处渔火连天，河中花灯仍然飘飘荡荡。年纪正好的男女并肩走在街边，若是平时，倒是不常见。

“上巳节，就是闺阁女子难得的出门之日，这天，她们会和自己心爱的男子相会，然后一起放花灯许愿。”一直从未说话的小美人鲛突然开口，倒是让绫歌觉得有趣极了。

“你怎么这么了解，难不成还天天在人间玩？”绫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按理说，他没有人腿，之前又是能如何上岸的。

“不是，我听我族中老人提起过。”原来如此，其实也不过是听闻。

绫歌拽着那截捆着鲛人的麻绳，从街边逛逛悠悠的走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将她吸引了过去，她走近了一瞧，只见桌面上放置着的，都是她看不懂的物品。

绫歌指着其中一个青色椭圆的小瓷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板眉眼带笑，“是胭脂。”说罢便将瓷瓶打开了盖来。

凝脂的膏体散发出来的是花香的味道，还颇有些熟悉。

“是梅花！”绫歌惊喜道。

“姑娘好嗅觉，里面确实加了些许梅花，取其香味调制而成。”老板夸赞道，“姑娘要一个么？”

绫歌急忙点头，她对这个小物件中意的不得了，若送给天上的好友——灵狐汐墨，定是不错的礼物。

“你有钱么？”旁边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便浇灭了绫歌的热情。她侧目瞧了瞧旁边一脸无所谓的美人鲛，手里攥着麻绳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绫歌僵硬的笑了笑，“老板，给我来一打……”

老板闻言欣喜若狂，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姑娘是认真的吗？”

绫歌闻言从容地从怀中拿出一颗鲛珠，在老板的面前晃了晃，“打包带走！”

美人鲛见状差点气的一口血没咯出来，原来她身上的财物也不过是刚刚从地上捡起的他的眼泪，刚才就不应该让这珠子掉下来。

被绫歌用麻绳闲着走，美人鲛的怀中还抱着她刚刚买下的那十二盒胭脂，此时他不过刚刚才拥有双腿，走路还甚是踉跄，绫歌不过是走的急了些，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直直的倒了下去，怀中的胭脂盒也散落了一地。

绫歌回过头来，暗道自己糊涂，这小鲛人年纪还小，此时又是刚刚上岸化出了腿，又怎么能赶上心心念念想要去见汐墨的她呢。

正欲上前去扶他，绫歌便感觉黑鸟逆风而来，她望向了那处，只见它停在灯火阑珊处显出了身形。

寰栖越过栏杆向绫歌走来，火急火燎的样子惹得绫歌一阵心烦，莫不是汐墨那出了什么事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找我？”绫歌问道。

“汐墨她已被星君牵制住，夙夜殿下也已经动身前往凡间了。”寰栖说完左右张望了一番，“上神恕罪，小妖法力低微，还对抗不了夙夜殿下，就先回去照顾汐墨了。”

未等绫歌说些什么，寰栖直接便化为了原身，再未停留。

她此前的好心情因为寰栖这番话而全部被打乱，看着还倒在地上的美人鲛和一地的胭脂盒，绫歌蹲下替他松开了那截麻绳。

“如今你我两不相欠，趁此机会，你赶快回沧海吧。”

而美人鲛却怔在了原地，明明她费劲幻化出避水珠把他换了过来，怎么因为一句不知所云的话，变轻易就把他放了呢？

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他匆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绫歌一眼后，便头也没回的跑了出去。

绫歌叹了口气，本来想拉着他回小岚山，这样以后得日子至少还能有个人来陪，可如今这种情况，她已经实在没有精力施展法术带他一起回去。

“阿绫阿绫何时归？”

像是夙夜的声音，悠悠的从远方传来，空灵又轻柔。

绫歌心里大叫不好，她没想到前面寰栖刚刚向他报了信，后脚夙夜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事情也确实是她疏忽了。若她不擅自摧毁镇魂珠，她的仙气也自然不会散出。

绫歌加快了步子，回小岚山的路上也不敢驾云。从万家灯火走入山林寂静，绫歌只觉得自己的步子都沉重了几分。

这次上山，她不知道她又要待到几时。仙人活的时间太过长久，久到绫歌认为一千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若真是无趣，大不了再睡他个几千年，等到她再下山，夙夜和她远在九霄宫阙的师父，也许就变了最初的决定了。

**

回到小岚山依然是午夜，昏暗的天空露不出半点星子，山底的山路便已经崎岖难走。

而在绫歌进入岐山结界后，天地便依然换了个颜色，结界内的事物依然是那银装素裹的模样，雪经久不断，四季花开不败的梅花还在争奇斗艳着。

只不过依旧是清冷的样子。

极为熟稔的，绫歌走向梅花树下的那方软榻，猫儿似的慵懒地斜卧上去。一层白雪中，那些红色梅花甚是惹眼。

绫歌披着红色的披风，手腕上系着的小铃铛声音清脆，在听到铃儿响后，那些梅花树像是有灵性似的，纷纷朝她这边转了过来，一个赛一个似的竞相争艳。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美。”

绫歌单手撑头，斜卧在长椅上，身下只垫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她抬眼看着那簌簌而下的雪花与晴朗却又寒冷的天空，不由得有了些许困意。

梅花林似有风吹过，一层掩着一层，不知觉地便随着落花覆了一地殷红。

她和汐墨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想到这，绫歌突然惆怅，便怎么也睡不下去了。

“咔嚓”一声，不知是什么活物踩响了树枝，树后的人影又躲了躲。

“深海那么幽冷，哪比的上小岚山逍遥快活。”她喃喃说道，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着别人。

绫歌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小岚山没有一丝云雾的天空，手指轻轻一划便捏了个决，身后树上的雪随即抖落了一地。

见无处藏身，隐在树后的那个人索性跑了过来，还没等绫歌说什么，那人便先回道：“既然你把我买了下来，就别把我扔了。”

绫歌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有梅花花瓣从枝头掉落，面前的美人鲛低垂着眉眼，映着白雪与梅花，好看的紧。

绫歌忍不住继续逗他，“那我得考虑考虑......”

还未说完，只见鲛人小心翼翼的似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那一方青色的小瓷瓶，让绫歌的心猛然间被软化了。原来这东西他还拿着，之前他并没有直接便跑掉了。

“我回去的时候，东西都已经被捡的差不多，我就只找到了这一盒。”鲛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不敢瞧她。突然的羞赧终是让了绫歌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绫歌将盒子从鲛人手中接过，打开了小瓷瓶的盖子，凑近鼻子闻了闻，还是那股子梅花的淡香，带着那么一股子冷冽的味道。

她将瓶子收了起来，抬眼又看向美人鲛，“你已经选择了化为男儿身？”从他出现在小岚山以后，绫歌便觉得他身上的气味不同了，“能告诉我原因么？”

“这样，才更能肩负起拯救全族人的使命。”

“哦？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拯救整个鲛人族？”绫歌暗自好笑，此次下山，鲛人如何受凡人迫害，她算是瞧了个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和凡人不一样，你是神仙，你一定能帮我的。”

绫歌纤长的手指挑起鲛人下巴，话里似还带了些玩味，“世间神仙多了，怎么就非我不可呢。”

绫歌蓦然收起笑容，陡然又变了种神情，“你，亵渎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