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池舟身体僵硬,那人挑着眉笑了,随后慢慢起身,把池舟拉了起来:“师兄怎会如此不小心。”
两人这一番动作,放在石头上的竹筒酒却一滴未洒。
那人仰头把那节竹子里的酒一饮而进,赞赏道:“好酒。”
他把空了的竹筒放回池舟手里,靠近他耳边轻声低语:“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人倾身间,身侧的发触到了池舟的侧脸,池舟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辛中带着苦之后却是悠长的甘,很好闻。
再次抬头,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风中残留的沉香味证明对方存在过。
“阿青。”池舟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用神识进入识海,里面却升起了大雾。
他寻不到阿青的踪迹了。
手中的竹杯应声落下,摔在青石上裂成了两半。
池舟的脸上满是茫然,像是飘在大海里的不知归处的孤舟。
这是十年里池舟第一次没有得到阿青的回应。
恐慌一点点漫上心头,池舟又唤了一声:“……阿青。”
这次浓雾散去,池舟看到了青团浮在半空中沉睡。
池舟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在原地发了会呆,拿起剩下的竹子往回走。
装了酒的柱子很重,池舟把竹子抗在肩上。
刚走出竹林就看到一脸焦急的常见和沈离泽。
看到池舟,沈离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谁让你乱跑的?”
池舟有点莫名其妙:“我去砍几根竹子……”
“就你那废物身体,这时候乱跑是找死吗?”
“其实我……”
沈离泽:“砍个竹子用那么久?你修炼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池舟闭了闭眼心里也冒起了火:“是是是!我是废物,比不上沈少宗修为高,我与沈少宗非亲非故,是死是活也不劳沈少宗费心。”
空气一时间有些冷凝。
沈离泽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臭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两人互相扭过头看向另一侧竟就这么打起了冷战。
常见去拉池舟,“沈少宗也是担心你。”
池舟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关心我?”
天要下红雨了吧。
“刚才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去找你,在竹林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魔族在山门口,我怕你有什么闪事,就找沈少宗。”常见瞥了一眼沈离泽小声道,“我去叫他时他正在……观战,听说你不见了二话不说就来了。”
当时沈离泽正擦着鞭子看热闹,别说帮忙了,有弟子受伤倒在他身边,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跟天衍宗弟子说玄光宗弟子出手软绵反应慢,修为还不如人家魔族,作战时没组织没纪律,迟早被人一锅端,倒不如直接投降求个痛快。
别说一直在现场的玄光宗弟子了,连常见都想拎起剑跟沈离泽拼命。
但是对方听到池舟不见了,却急得蛟龙鞭差点都没拿稳,急匆匆就来了。
常见觉得沈离泽是真的在意池舟。
池舟看向了竹林,竹林不大,在里面说话声绝对能听见,常见没发现他,显然是被那人下了结界。
“这么多人,你怎么想起来找他?”
常见:“我觉得沈少宗比玄光宗的人对你上心。”
对于常见的话,池舟没有多想,他觉得接触了一段时间,他跟沈离泽应该也算建立了一定的友谊。
而且沈离泽来救他确实是好心,池舟欣慰的同时认错认的干净利落:“是我的错,请沈少宗喝酒。”
为表亲切,他想哥俩好地揽过对方的肩,却因为身高差距退而求其次用小臂搭在上面。
沈离泽身体一僵反应极大地挥掉池舟的手臂:“谁稀罕你的酒!”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舟望着沈离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颠了颠手里的竹杆揽过常见,“沈少宗没口福了,走咱们去喝。”
拐角处,沈离泽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胸口。
心脏一下又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腔,肩膀上的皮肤也在发烫。
沈离泽觉得他非常不对劲,就像是中了蛊一样。
这次的攻山,最终以玄月仙尊亲自出马才得以击退魔族,只是留下了一地狼藉和众多受伤弟子。
这天晚上,几乎整个玄光宗都忙碌了起来,收拾残局,救治伤员,以及加固护山结界。
只剩一个闲人。
以往池舟绝对会被拉去做苦力,但是现如今他疑似得到了玄月仙尊的重视,没人敢使唤他。
黑幕降临,整个玄光宗却灯火通明。
池舟熄了灯,闭着眼睛酝酿睡意,但是隔壁又在摔东西,扰的他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灵力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来青年的床前。
灵力绕在青年的颈间,仿佛下一刻拧断他的脖子。
躺在床上的人却猛然睁开眼睛。
池舟:“魔尊大人别来无恙。”
黑雾化成.人形,正是白日才见过的魔尊晏珩。
晏珩穿着大红的衣袍,晃动的烛火下,使他的五官更显得妖异。
他毫不在意地收回掐在池舟脖子上的手,勾唇轻笑了一声:“你的命倒是硬。”
“不敢当。”池舟扯了扯嘴角,见魔尊身上的杀意渐渐退去,他靠着墙坐了起来,“不知魔尊大人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带我去一趟玄光阁。”晏珩手指微动,手心里立刻多了一条黑色的线,另一头连着池舟的脖子。
就像牵了一条狗。
池舟:“……”
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池舟不敢有意见,跟着对方出了听音小筑。
一路上池舟发现魔头一点也不知道避人,闲庭漫步就像走在自家后花园。
池舟只得把他往没人的路上领。
两人行到岔路口。
池舟提醒道:“往右。”
晏珩抬脚向左走去。
池舟觉得对方可能不信任他,开口表明立场:“魔尊大人,我虽是玄光宗弟子,但仍觉得青霜剑应物归原主。”
池舟虽然对魔头没什么好印象,但觉得对方应当不会撒谎。
人家主人都没了,你还把人家留的念想给夺走,不打你打谁?
而且看样子这魔头一日不找到青霜剑,一日不肯罢休。
他此举也算是为玄光宗避祸了。
晏珩给了池舟一个赞赏的眼神:“算你识趣。”
但脚步却仍然没有停,无奈池舟只得拉着脖子里的绳子停了下来。
下一刻寒意四起,空气都仿佛要停滞了。
前方的魔头冷冷回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若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下一刻池舟就会脑袋落地。
池舟摸着脖子打了个冷战,干笑了两声:“魔尊大人,玄光阁应当走这边。”
晏珩皱眉:“这不是右?”
池舟:“……”
感情这魔尊是个左右不分的路痴。
两人到达玄光阁,只见大门紧闭,玄月仙尊并不在。
池舟松了口气,不放心地嘱咐:“魔尊大人咱们能否低调点?”
“好说。”下一刻,晏珩就漫不经心地一脚踢开了玄光阁的大门。
玄光阁里,晏珩找了一通,没发现青霜剑的任何踪迹,逐渐失去耐心。
一挥袖,玄月仙尊收藏的那些瓷器法器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池舟:“……”
说好的低调哪?
最终大魔头一无所获,离开时在玄光阁放了一把火。
大火蔓延的很快,转瞬变火光冲天,刚消停的玄光宗又热闹起来。
池舟看的心惊胆战,他算不算同谋?若是被玄月仙尊知道,他估计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去的时候两人走路慢悠悠,回来时就比较迅速了,池舟被扔回了听音小筑。
那魔头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但是池舟总觉得青霜剑没找到,这人还会来。
脖子上的绳子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淤青。
池舟翻箱倒柜找到祛淤青的药膏涂上,只希望这痕迹明天能消。
做完这一切,池舟进识海去看阿青,见对方还没醒,他沉默地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缥缈山最高处,一道身影站在那里衣袂翻飞,发丝飞扬,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里能清晰地看清玄光阁上的汹汹大火。
晏珩伸出手,掌心上赫然多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那伤口旁还有一道几乎痊愈的旧伤。
这世间竟还有他杀不了的人?
“池舟。”
像是寻到猎物的凶兽,晏珩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奋,只是那声音很快就融进风中消失不见。
第二日,池舟在去行墨堂的路上碰到了沈离泽。
对方靠在树上像是在等谁,看见他后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池舟觉得沈离泽完全可以不来行墨堂,反正他们的婚约也要退了。但是顾忌着对方可能还没消气,便什么也没敢说。
其实他也不清楚对方在气什么。
不多时授课长老来了,却带来了一个消息,附近城镇有女鬼闹事,百姓求助到了玄光宗。
但出事的地点却在天衍宗属地。
沈离泽:“他们为何不求助天衍宗?”
长老:“当地的村民找了天衍宗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才求上了玄光宗。”
沈离泽皱了皱眉头,他身为少宗主竟从来没听下面的弟子说过:“既如此,那我便走一趟。”
他低头看了眼不远处趴在书案上昏昏欲睡的池舟,“池舟与我一道。”
池舟:“……”
一个两个的为何都要拉上他?
让他睡个囫囵觉都不行吗?
长老对于沈离泽的提议欣然同意:“那你与池舟就走一趟。”
魔族刚来犯,玄光宗正是用人的时候哪里还能抽出人手?
池舟与沈离泽一个闲人一个外人,最好不过了。
正好还可以培养感情。
池舟却还在心心念念他的睡眠问题,见长老都同意了,知道无法更改,只得问:“要在山下过几夜?”
轰的一下,沈离泽感觉热气在脸上炸开,耳朵尖都漫上了红色。
他羞恼道:“不知羞耻!”
池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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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