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梦魇?
楚十一惊愕地抬起头,却是青棠瞧着他那般眼光,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道:“不会有人瞧见,至于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也没那般在意。”
楚十一这才蓦地垂下头,沉沉道:“好。”
如能让她一宿安稳,他守着也是无妨。
青棠便是自个拎了锦被,安心靠在躺椅上阖上眼。昨夜她睡得好,兴许只是一桩意外。但也许,是平日里小栖与梧秋皆是女子,不如男子阳刚。
梦里出现的那只手,便是男子的手。
纵然,这思路连她自己都未必能说服,然她毕竟在这俗世久了,偏僻的法子试试也无妨。毕竟,她这梦魇就来得不寻常。
不料,她清晨醒来时,当真是一场好觉。这一夜无梦的日子,忽的有些久违。是以到了夜里,青棠早早便是站在了亭下,又是随口扯了借口将人都打发走,而后眼巴巴地瞧着屋顶楚十一惯常伏着的地方。
然那地方始终无人,青棠张了张嘴,原想轻声喊一喊他,末了,还是闭上嘴。习武之人耳力多半也非比寻常,只怕招来的不是楚十一,而是其他暗卫。
青棠在亭下徘徊了片刻,到底是预备回了卧房,再隐了身形去瞧一瞧楚十一现下被安排去了谁的宫殿。
她正准备走,忽的顿住步子,她等的人来了。
一抹黑影自屋顶一跃而下,青棠凝着他,眼底是自然升起的愉悦。
“你在等我?”男子凝着她,姿态与以往并无不同。
青棠眼角眉梢均是笑意:“总不能是在等陛下。”
“有事?”
他这般坦然地一问,倒叫青棠一时有些难以启齿。这种事,她也素来没做过。顿了会儿,方才手指摩挲着手腕:“昨夜你在我身侧守着,我睡得极好。”
楚十一回望着她,目光愈是坦然。
青棠又是咳了声:“今夜可否请你再守我一会儿,待我睡了,你再离开?”
楚十一愣了下,想是眼前女子昨夜睡得好,且是将这好归功于他守在身侧,他张嘴便要应下,转念又道:“我自是无妨,只怕坏了你的清誉。”
“不不!”青棠连连摆手,“咱们没在卧房,这亭下也瞧得见月光,不怕。”她说着,赶忙又道,“不过我这般折腾你,他日定会报答。”
“我别无所求。”
青棠瞧着他神色淡然,却也没理会他。是人便有**,便是仙人,除却坐镇神霄府的胖团修的是无为之道。然胖团是神君,岂是寻常仙人能比,更何况,眼前男子不过是俗世之人。
她道:“我带你出宫,便会想法子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重新活在这世上,活得恣意愉悦。钱财与自由,我都会给你。”说着,忽的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倘或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兴许我也能帮一帮。”
“我不会。”他模样坚定。
“诶!”青棠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话不要说得这么早嘛!”以他这样的容颜,不招惹女子,自也会女子想着要主动招惹他。他是在这宫里没动过什么心,出了宫心思活络了,自然就会与现在不同。
楚十一眼皮微掀,便是瞧见女子眼中明媚的光。他默然转移视线,沉沉道:“我守着就是。”
“多谢!”青棠利落应了,随即如前一晚一般自个拎了锦被,在亭下躺下。明日便是皇后娘娘寿诞,虽是没她什么事,但还是养足了精神仔细瞧着。
楚十一瞧着女子很快睡去,确认她睡得安稳,便是又飞身回至屋顶。只是这一回,不曾如从前在她眼前一般伏着,而是坐在月光下,下颌微扬看着她总爱看的漫天星辰。
次日,青棠念着皇后娘娘寿诞当日不必请安,心思安下,一直睡到巳时才醒,一睁眼便瞧见梧秋站在日光下替她挡着明亮的光线。
青棠迷糊了片刻,想起昨夜仍是楚十一守着他,果断决定今夜定要寻了他,同他达成一个长期的约定。
睡得好,起身伸懒腰时都觉得无比舒爽。
青棠将梧秋拉到阴凉地,亏得她这样挡着,她才睡了这么久,“小栖呢?”青棠一面问道。
“她去凤鸾宫送过寿礼,正给小姐做糕点呢!”梧秋道,“怕您醒来饿了。”
青棠喝了口茶:“是有些饿了。”说着,正好小栖端着糕点走来,青棠欢喜着吃了。
同一刻的凤鸾宫,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木槿走过长廊和一道道门,最后站于皇后娘娘跟前,恭敬道:“回禀娘娘,各宫呈上的寿礼奴婢都已看过,样样皆是珍品。”
说着,木槿便开始一一详述,皇后娘娘摆了摆手:“只说些不寻常的。”
“是!”木槿应了,这才又道,“云光阁送来的玉镯品相差了些。”
“差了些?”
“约摸值个一二两银子。”
这便不是差了些了,是大不敬。皇后娘娘瞧向木槿:“拿来我瞧瞧。”
待木槿将玉镯取来,皇后娘娘瞧了一眼便道:“收回去吧!”品相低劣是真的低劣,一眼便能瞧出的低劣。遂又道,“这镯子还经了谁的手?”
“青美人身侧的小栖送来后,奴婢收下,未曾经过别人的手。”
“嗯。”皇后娘娘淡淡应了,神色照旧是温和宁静。“你觉得,此事可像是青美人所为?”
木槿摇摇头:“合宫上下低调不惹事的也就是青美人同李婕妤,两相比较,青美人更低调些,做事也是一向稳妥。别的宫少说也有身子不适哪日不来请安,这位青美人却是从未懈怠过。可见她并非如此大不敬之人。”
“许是小栖拿错了,又或是自云光阁到咱们凤鸾宫路上遇着什么人,也未可知。”
皇后娘娘这才轻声笑了笑:“做此事的自不是她,青国公之女不敢这般找死。”陛下抬举他们一家,他们自也要当得起这份抬举。
木槿道:“那便是有人要利用您。”
“无妨。”皇后娘娘道,“有人意欲要本宫做刀,她好借刀杀人,本宫配合一下也无妨。倒不知,青美人这般是得罪了谁。”
午膳前。
合宫女子头一次万般齐整地出现在凤鸾宫,一道恭贺皇后娘娘寿诞。陛下那端亦是来了信,说是政务繁忙,稍晚些便至。
凤鸾宫主厅,皇后娘娘坐于高位,身侧留着陛下的位子。虞妃娘娘同李婕妤位于席下右侧,许久未见的贵妃娘娘同绿美人与青棠在左侧。只是,青棠居了末尾的位子。
原本亦是绿美人早一步近前,青棠也懒怠得与她争这个先后。
今日这人难得齐全了,有些事她从前不曾发觉,今日或许能瞧出个端倪来。
毕竟,以楚上玄心思,伪装不在意一人自是做的一等一的好。这席间女子,却是未必有那般能耐。
喜欢一人,总是藏得住心思,藏不住眼睛。
然青棠不曾料到,她自以为在观赏一盘棋局,没成想有人上来便是递了一把刀。
合宫女子一道跪拜过皇后娘娘,又是一道恭贺。那端皇后娘娘便是身子微侧,酒杯优雅端庄地捏在手上,她声音温和道:“各宫妹妹的心意本宫均已收下,本宫都很喜欢。却是慕凝妹妹多费了心,那手抄的两卷佛经本像是费了不少心思,本宫敬妹妹一杯。”
这说辞是否与从前相同青棠倒不大记得了,只晓得“慕凝”二字是贵妃娘娘的闺名,皇后娘娘如此唤她,也并不稀奇。只安稳在一旁坐着,如民间戏台下的看客。
贵妃娘娘一袭蔓长春花色的衣裳,这蓝紫色于她而言,实是有些浓郁了,然她气质寡淡,这般恭敬起身,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道:“妾身身无长物,唯有此物能聊表心意,皇后娘娘不嫌弃便好。”
皇后娘娘亦是端着客气:“心意最是要紧。”她说着,忽的将目光落在青棠身上,“说到这本宫倒是想起来,青美人,本宫见你一贯俭省,衣着也是太过素净了些,算来下月便是你的生辰,本宫赐你一对琉璃耳坠,到时你母亲来了,也莫让她觉得你受了委屈。”
青棠忙起身谢过皇后娘娘恩赏。然这话音还未落地,便被一个明媚的嗓音遮盖,虞妃如见着了极稀罕的宝物,迅疾道:“闻说这耳坠是当年陛下赠予皇后娘娘,成色极好,青美人这生辰还未到,真让人羡慕。”
“不过,我却是听说青美人呈与皇后娘娘的寿礼是一对玉镯,想是妹妹的玉镯更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虞妃说着,忽的满眼憧憬地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否让妾身一观?”
皇后娘娘摆摆手,随即令身侧的木槿将青棠呈上的玉镯取来。
青棠席间始终微垂着头,心思转过,却也知道虞妃现下是已然布好了一张网。她跳与不跳,大约都已身在其中。
片刻后,木槿将锦盒呈与虞妃眼前,并打开锦盒令虞妃一观。
然虞妃仅看了一眼,便是面露难色,她看一眼皇后娘娘,又是转向青棠低声道:“青妹妹莫不是送错了吧?”
她做着声音低微的模样,却也因着两人有些距离,这话一出口,便足以每一人都听个真切。
青棠远远瞧了一眼那镯子,知晓已然为人调换。
坐于虞妃身侧的李婕妤寻声看一眼,未吱声。坐于对面的贵妃娘娘同绿美人看不真切那镯子,一时也未说什么。虞妃抛了话头,偏又无人应声,一时只得自个又道:“青妹妹,这镯子也不知是我见识少,还是……约摸不值几个钱吧!”
“此番,可是大不敬呀!”虞妃仍是瞧着青棠低声言语。
“虞妃慎言。”皇后娘娘睨向她。
虞妃忙起身行礼:“妾身知罪。此事都怪妾身无端生了好奇,倘或不是妾身非要看看青妹妹是送了何等新奇的宝贝,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眼下青妹妹这寿礼……妾身有罪,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青棠低眉敛目默然听着,只感慨虞妃这回倒是难得聪明了些许。不过寿礼而已,倘或存了后招,才是真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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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