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抚月离开后,谢芸想要把药包扔了,但是想到方抚月刚刚说的话,她鬼使神差的将药包收了起来。
谢芸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她留下这包药并不是为了害颜淮江的,她只是想要留个证据,证明方抚月想挑拨她跟颜淮江的关系,证明她对颜淮江的真心,证明她…
谢芸颓然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在方抚月的身边精心呵护了三年,才看起来稍微有点像大家闺秀的手,如今不过两个月就已经粗糙回去了。
晚上颜淮江是跟颜母一起回来的,回到家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指责起了谢芸,说她是做人媳妇的,怎么可以顶撞婆婆。
颜母则老神在在的说谢芸哪里是什么媳妇,不过是个妾室罢了,然后还毫不避讳的当着谢芸的面劝颜淮江再娶一个,最好是跟方抚月一样嫁妆丰厚的媳妇。
谢芸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这一幕痴痴的笑了,准备晚饭的时候,她把方抚月给的药包打开来,将药全部洒到了专门给颜淮江炖的鸡汤里,然后看着颜淮江独自一人把鸡汤喝了个干净。
给颜淮江母子当牛做马的日子谢芸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佯装肚子不舒服叫来了大夫,在大夫离开的时候还恳求大夫给颜母以及颜淮江把把脉,说是有些担心他们的身体。
大夫想着把脉后如果发现有问题又能多开一个药方多一笔收入,便没有拒绝。
然后颜淮江跟颜母就得知了那个噩耗——颜淮江不能生了。
既然颜淮江不能生了,那谢芸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很重要了,谢芸在颜淮江跟颜母面前的地位直线上升。
饭不用她做了,衣服也不用她洗了,家里更不用她收拾了,颜淮江还说要找个好日子把她扶正,这样一来她就不是颜淮江的妾了,而是四品官员的正妻了。
就在谢芸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方抚月又上门了,不过这次屋子里不是只有谢芸一个人,而是有四个人。
颜淮江母子、谢芸以及那个小厮。
方抚月看到谢芸被颜母扶着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散步的场景后就笑着说道:“谢芸,你真的把我给你的绝子药喂给颜淮江了啊?”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颜淮江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抚月话里的意思,想要斥责方抚月在胡说,就看到了谢芸脸上有些心虚的神情。
颜淮江感觉到血液直冲脑门,他大步向谢芸走去然后就被颜母拦住了。
“淮江,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唯一的血脉了!”
颜淮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心虚的抱着肚子的谢芸,还有门外巧笑倩兮的方抚月,只觉得浑身发冷,然后他就听到了方抚月鬼魅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颜淮江,既然是我间接害得你只能有一个孩子的,那我给你点补偿吧。”
“我在京城多年,知道好些身体不太好的贵女,他们大多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却没有办法,所以并不介意抚养夫君跟别的女人的孩子,唯一的问题是,她们只想要孩子,却希望孩子的生母消失。”
这话一出,颜淮江跟颜母瞬间就心动了,谢芸脸上则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方抚月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轻声道:“颜淮江,等你想好了可以来方府找我,但是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毕竟我只是给了谢芸绝子药,并没有喂到你嘴里。”
说完方抚月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了屋子里心思各异的三人以及一个一脸惊讶的小厮。
*****
方抚月并没有等到颜淮江的到来,因为她离开的十天后谢芸就出事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谢芸鬓发散乱的从宅子里翻墙而出摔到了地上,然后她的裙摆上就沁出了血来,可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一边朝衙门跑去一边大声嚷嚷着朝廷命官杀人了。
永顺知府知道这件事后迅速赶了过来,因为谢芸闹的动静太大了,一个处理不好他的官职可是会受到影响的。
永顺知府先是给谢芸请了个大夫,然后就命人压来了颜淮江,经过几天的审问后才捋清了事情的经过,接着就叫来了方抚月询问。
对于知府的询问方抚月表示一概不知。
她给过谢芸绝子药?绝无此事,不信可以去永顺境内的药房问问,她跟颜淮江和离后有没有去买过绝子药。
知府查了,没有。
她引诱颜淮江杀了谢芸?无稽之谈,且不说她跟颜淮江都撕破脸了为什么还会帮他做媒,就说哪家的贵女敢直言去子留母?
知府觉得有道理。
所以最终受罚的只有颜淮江一个人,永顺知府将他的事启奏朝廷,得到的答复是剥夺官职永不录用。
方抚月跟谢芸自然是无罪释放,不过谢芸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保不住了,谢芸也伤了根本,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方抚月沉默了许久。
其实事后她想过,以谢芸的性子是不太可能害她的,但问题是现在除了谢芸她也确实找不到第二个人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敌意了。
只是她是想要弄掉谢芸的孩子,却从没想过要害谢芸生育艰难。
方抚月有些内疚,便将买下的宅子转赠给了谢芸,谢芸看着她梦寐以求的大宅子就这样到手了,心情复杂。
方抚月把宅子的过户手续办完后就打算离开永顺四处走走,但是还没有出发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颜淮江。
颜淮江早就没了昔日的神采飞扬,耷拉着眉眼胡子邋遢的他朝方抚月讨好的笑了笑:“月牙,我们聊聊?”
方抚月点头同意了,然后两人就去了路边一间茶楼靠窗的雅间。
小二把点的东西上上来后颜淮江很明显咽了口口水,然后努力移开了视线,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方抚月道:“月牙,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成亲前我明明答应了你三年内无所出才能纳妾的,结果你才刚有孕我就纳了谢芸,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谢芸她勾引我坏了她的身子,还扬言我要是不负责她就要说出去,我为了名声着想才不得不纳了她。”
“我是真没想到谢芸的胆子会那么大,居然敢对你跟孩子下手,我要是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进门的,更不会让她有了身子破坏我们的感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离她远远的。”
“这次的事我也想过了,不能怪你,是我纳了谢芸才导致你没了孩子,所以你恨我是应该的,而且你只是把绝子药给了谢芸,真正心思毒辣的人是她,不仅害了我们的孩子,还害了我。”
“我…”
“颜淮江,”方抚月打断道:“有话直说吧,我没这个闲工夫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颜淮江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月牙,你说的那些贵女我还有机会吗?她们想抱养谁的孩子都行,我保证我都能做到视如己出!”
听了这话,方抚月放下了茶杯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喘着气说道:“颜淮江,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呢,原来你还在惦记这个?”
“没错,我确实没骗你,我知道京中一些贵女因为体弱所以不能要孩子,可你想过没有,她们凭什么要选你?”
“之前你是永顺的四品官员,年纪又不到三十,她们还可能看上你,可是现在呢?你被剥夺官职永不录用了!一介白衣,还是有污点的白衣,人家高高在上的贵女凭什么选你?”
“颜淮江,你真的很恶心你知道吗?你居然把所有事都怪在谢芸的头上,你知不知道她把你们的事统统告诉我了,包括你们是什么时候搅合到一起的,又是怎么在书房里厮混的,她都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了。”
“而且你弄错了,害得你断子绝孙的人并不是谢芸,是我。”
颜淮江愣住了。
“我在你跟我说要纳谢芸为妾的时候就开始给你下药了,我给你下了整整一个月的绝子药,为的就是保证你除了我的孩子,再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因为我想要跟你和离。”
“但是我担心日后孩子要是问起父亲怎么办,如果到时候你儿孙满堂了完全不知道孩子的存在,那我的孩子该多伤心啊?所以我就想着不如让你只有这一个孩子好了,这样一来你就会一直记得这孩子了。”
“只是我没想到谢芸在我给你下药之前就有了身孕罢了。”
“颜淮江,你说谢芸给你下绝子药所以心思毒辣,可她只给你下了一次,还是被我蓄意引诱的,那给你下了整整一个月的我又是什么呢?你来找这样的我,你觉得又能得到什么呢?”
颜淮江目眦欲裂,站起身来就想对方抚月动手。
躲在暗处的霍安瑾的暗卫们立马开始了警戒,却没想到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方抚月动作敏捷的掏出了一把匕首横在了颜淮江的脖子上。
颜淮江根本不敢动弹,更别说对方抚月做出什么了。
方抚月脸上还是颜淮江熟悉的温柔的笑,嘴里说的话却是颜淮江从未听过的。
“颜淮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杀过人的,还不止一个。”
“你要试试看吗?”
颜淮江这下是真傻了,他虽然在京城里当了好几年的侍卫,但是他当侍卫的时候宫里可一直很太平,他的手从未沾过血。
至于方抚月说的是真是假,颜淮江根据他从方抚月的眼睛里看到的杀气判断应该是真的,也就是说成婚三载,他从来没看真正的认识过方抚月。
他在演,没想到方抚月也在演。
颜淮江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推开包厢的门鬼哭狼嚎的离开了,仿佛背后有鬼在追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