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座地牢之内,在这地下一层的最左边。暗无天日的牢房内关了一个满身血红的女人,她身上的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浓郁,在这第四天,已经变得像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来。
她的身边没有人,显然,牧师对她很是重视,单独把她关在了一座地牢房间之内。
郝红沉默的看着手上的镣铐,形状漂亮的眼眸轻巧的落在那双粗大刚硬的黑色镣铐和锁链上,这黑色镣铐与她苍白的纤细的手腕极不相称,作为红舞鞋的领舞和领唱,她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当然都是最顶尖的,高挑的身姿和气质,雪白的皮肤如婴儿初生,每次巡演,她只要一站在台上,从来都是最耀眼的。
她像是上天的宠儿,可惜,也只是像罢了。
她从来都不是上天的宠儿,上天从未眷顾过她,命也从未眷顾过她。
好看的眼眸微微闭了起来,郝红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下雨天,她兴高采烈的表演完最重要的一场演出,正准备要打电话告诉父亲母亲这个好消息,却从一个陌生刑警的来电口中得知了她父母弟弟惨死的消息。
可这还不算完。
她拿走了父母买给她的遗物,去了车祸现场看了父母被打捞上来的现场,给父母弟弟办完了葬礼,然后收到了警方车祸完全是一场意外事故的通知。
那时,尚且年轻的郝红拿着完全不看事实依据的判定书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她撕了判定书,一字一句的质问。
“爸爸开车一向不喜欢太快的速度。”郝红拿着碎成两半的判定书,字字泣血,眼神通红:“就算是一向无人的道路,他开车都保持在平稳的四十码,他怎么可能会因为飙车意外掉入水库之中?!”
被质问的人眼神连躲闪都没有,看着郝红的目光漠然,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没长大的孩子,轻蔑的同时深藏怜悯,但更多的是嫌麻烦的不耐:“你质问我有什么用?这判定结局又不是我写的。”说完,男人转身就要走。
郝红连忙上前拽住男人的衣服:“那是谁写的,拜托你了,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这样做!”
男人啐了一口,骂了一句:“滚开!疯女人!”
郝红被甩了开。
地牢内,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回,郝红的神情无比的平静,气质温柔又深邃,却携带着一股不一般的危险。像是,她就是这个别墅的无尽黑暗本身。
那时候,没人帮助她,她也逐渐明白,她父母真实的死亡原因是被人故意篡改了。她开始自己勘测现场,收集证据,然后找到了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他的父母和弟弟完全是无辜死亡的,飙车的不是她爸爸,而是一个权势通天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喝醉了在道路上飙车,当时又是雨天,开出了一百六十码的速度,完全来不及看到转弯过来的她的父亲,父亲的车被直接撞下了道路,坠入了水库之中。
如果这时候那个公子哥能及时打电话,说不定她全家人还有救,可是那个公子哥做的却不是打电话叫警车和救护车,而是一踩油门,没事人一样的开走了,回到自己的住处睡了一觉。
郝红脑子里闪回无数弟弟的笑脸,还有爸爸妈妈的声音面容,她闭了闭眼睛,这回是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了:“爸爸妈妈,这个世界并没有神哦。”
小时候,妈妈骗她说有看不见的神在保护着她。
“神帮不了我。”一次次追寻真相之中遭到的冷遇,事不关己的众人都在助纣为虐,都在帮助坏人,因为那个坏人掌握着“资源”,“所以我成为了自己的神。”
她做到了在众人眼中都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没有翻案,但却成功收集齐了所有的证据,并且找到了真凶。
而现在,她亲手杀了仇人,报了仇。
是什么促使她变得如此偏激?也许是因为闺蜜的死亡,这是压倒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她都已经快要走出来了,本来她都已经逼迫自己放下仇恨了,本来她都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都已经拿到了去国外的学习资格了,可是……
那个混账强丨奸了她的闺蜜。
……
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郝红语气轻轻:“也许我确实走错路了。”女人唇角的笑美的惊心动魄,“但我并不后悔。”
话语落下,颜色鲜艳浓郁的血色裙子滴落出血液,一条条血色河流蜿蜒形成一个繁复的图案,像是某种存在的代号。
接着,黑暗在涌动,令人心脏颤动的奇异感在蔓延。
一个白裙女人凭空出现在郝红的面前,女人长发如丝绸,白裙无风飞舞,嘴角的笑容和郝红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更像是纯真的少女,但此刻那天真的弧度染上了残忍。
萨亚无声无息的靠近,俯身捧起了郝红的脸颊。
郝红扬着头,温柔笑着:“帮我吧,然后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是吗?”
萨亚没有任何言语,被黑发挡住的脸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看到她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地牢的墙壁外侧,靠着一个身穿黑色牧师服的男人,听到郝红那句“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的时候,男人原本微扬的头颅低了下来,神情变得脆弱,他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果然等到了他的妻子出现。
但他们不能相见,所以他只能隔着一座墙壁待在这里。
他可以肯定,他的妻子也发现了他。
“拜托了,别离开。”牧师无声的说了句。
和牧师隔了一栋墙壁的地牢内,萨亚如丝绸一般的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着,她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我不会离开。
——我永远与你同在。
——我们将会永远相爱。
正如他送给她的那副月季花边的手镯上所铭刻的“我会永远爱你”一般。
——我会永远爱你,唐欲。
或许是因为这栋墙壁的阻隔,两个人想要说给对方听的话,终究是没有传达的到。
……
…………
白裙女人伸手抱住了红裙女人,两个面容不相上下的女人面对着面,一个神情温柔,一个看不清楚神情,却也能从她模糊的面容之中感受到相同的温柔。
萨亚消失在了郝红的面前。
同一时刻,郝红感觉自己的灵魂变重了,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有另外一份更沉重的灵魂要她来背负着,带着一同前行。
郝红明白这是萨亚进入了她的身体之内,但她没有丧失意识也就说明是萨亚主动的陷入了沉睡,不让自己的灵魂压迫到她的灵魂。
萨亚同意了帮她。
郝红嘴角弯起,稍显得意的笑容让她整个面容更显锐力:“接下来,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大脑在急速运转,郝红的注意力逐渐放到了一个最有可能还没有被牧师抓的人身上。
接着,郝红将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萨亚,我知道你曾经对一个男孩也中下了诅咒。现在,能将那个男孩呼唤过来吗?顺便帮我告诉她,我能让他离开这栋别墅。”
白影无声无息的出现,然后又消失了。
另一边,谈燚已经和“巩子濯”商量好了接下来行动的细节,正事讨论完了,接下来自然是可以闲聊些私事了。
谈燚撑起手,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或许是目前的情况太过恶劣,原本淡去的颓废咸鱼气息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懒洋洋的,像是看着夕阳走入末路的“老人”。
巩子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副模样的谈燚,直到这一刻,他一直莫名其妙紧绷起来的神经才松了片刻,或许是因为发现了面前这个活人和他哥哥的那份不同之处。
他的哥哥可没有这个谈燚身上的那份颓废咸鱼感。
谈燚似笑非笑,直白的试探:“我之前在楼上发现了一副单片眼镜。”说着,他用手向上指了指,“模样非常好看,就是眼睛片上有道裂痕,形状呈现圆形,看起来像是被子弹击中而形成的。你说,那副单片眼睛会是谁的?”
死一般的寂静。
巩子濯抬眸,眼神冷冷的看着谈燚,手指痉挛了一下,表情一瞬间如同恶鬼,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你想说什么?”他的语气轻柔呢喃。
余光一直扫视着巩子濯的谈燚当然发现了巩子濯那一秒的“变脸”,或者说“现形”。
但谈燚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虽然时隔五年,心脏承受能力铁定有些下降,但那也是相对五年前他的巅峰状态来说的,五年前他的巅峰状态可是噩梦之上。而现在他所在的这个副本,不过是地狱级别罢了。
谈燚好像没看到巩子濯不正常的神情一般,懒懒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那副眼睛我收起来了,你想要吗?”不止有眼睛,包括手镯、羊皮纸、那副老旧的钥匙也都在他的身上。至于那个黑色封皮的禁忌之书还有森源的日记本都在巩子濯身上,也不知道巩子濯藏到哪里了。
谈燚淡淡的瞥了一眼巩子濯身上的背包,随即视线又移开,伸手从自己身上拿出了那副破碎的单片眼睛,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逗鬼一般:“要吗?”
“巩子濯”:“……”
【NPC唐枫好感度:20%】
谈燚眼神变得异样,他晃着手的动作一顿。
是他五年前对NPC太怠慢了,还是五年后这群NPC变的“好说话”了?
这好感度升起来怎么变得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