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土地神转正指南 第14章 千年人偶（7）

对这个答案，谢无意很心平气和地就接受了，长得十成十的像，动作表情默契一致，不是双胞胎都有点说不过去。

那照这个说法，长安也是人咯。

再看哭成小花猫的长安，谢无意大着胆子摸她那头像被汽车尾气吹炸的头发，发丝意外地细软，还挺好摸。

小姑娘也极其安分，脸上淌着泪痕，乖乖任他摸头，完全看不出昨晚在公路上连伤数名天师的凶残。

被她折了胳膊，四肢和脑袋差点分家的李微末彻底看不下去，拨开挡在面前的张祝清，拔出桃木剑直指杂货店里的两只。

“那正好，两个一起抓！”

正要一剑刺过去，打着石膏的手突然被人拽住，李微末疼地倒抽口气恶狠狠回眸，秦风遥看都没看他，直接甩手扔向身后。幸好张祝清在后面垫了一下，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秦风遥！”

“没大没小。”

秦风遥不痛不痒地叱他一句，摆正神色，恭恭敬敬朝谢无意拱手作揖：“土地神，此乃木偶成精所化，烦请土地神将她交于我等另行处理。”

他咬字清晰，不疾不徐，声调没有过分重，比上来就拔剑相向的小道士要好太多。

谢无意冲他笑笑，笑容里几分真就不得而知了，他学对方放缓语速：“不急。在那之前，小仙有几处不解，还请大天师不吝赐教。”

秦风遥：“您说。”

谢无意问：“尔等来此为何？”

“你这说得不是废话么。”不等秦风遥开口，站稳后的李微末转过身指他。

他们自然是来抓木偶精的，不然来干嘛。

秦风遥张开嘴又闭上，一侧腮帮绷得死紧，很明显正咬后槽牙竭力忍着。

如果李微末识时务，就此闭嘴倒也罢了，偏偏他闭不上，不仅如此，对谢无意这个土地神更是半点敬意也无。要知道，这还在人家地盘上。

“我告诉你，识相的……唔！”

前方忽然飞来一张符，牢牢黏住他的嘴。

饶是秦风遥再好脾气，也忍不了他这样作乱，使个眼色叫张祝清赶紧将人拖出去，最好是直接打包回天师府，眼不见为净。

李微末唔唔两声，拖走之前还不忘瞪他，后者又额外赏了他两张黄符贴眼睛上。

“让土地神见笑了。”解决这个不定因素后，秦风遥赶紧回到正题：“我等来此，自然是将木偶带回。”

谢无意：“那么请问，哪一个是木偶？”

这话问得，秦风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谢无意另只手放在长乐头上，直言：“这是寄身娃娃里的怨魂，二者既为同胞姊妹，那长安不也应该是怨魂么？怨魂的话，我就不能交给你们了。”

亡魂都得由阴差统一送到城隍庙，跟天师没有半点关系，他们顶多只能从旁协助。

理是这个理。

但秦风遥不能苟同：“你如何证明她们说的是真的？也许是木偶成精，一分为二了呢？土地神莫要忘了，这只木偶出土自三千年前。”

修炼三千年的木偶精，实力究竟几何，根本无法估量。

“说得有道理。”谢无意不予置否，转而蹲下问长安：“安安，你是人还是木偶？实话，告诉哥哥。”

淡淡的灵力散落耳畔，长安不自主地张开嘴，一张一合：“我，是人，我是人！”

谢无意长眉微耸，一副“看到了吧”的表情抬起头。

秦风遥陷入矛盾和深深的怀疑，眉心慢慢凝成一个“川”，反驳：“不可能。出土的时候，分明就是木偶。”

“蠢货！”见他敢驳斥哥哥，长安冷眼开骂：“那是他们将我的血肉，骨头溶进了木偶。”

他们？

谢无意抓住重点：“你有记忆！”

长安迟疑一瞬，看眼呆呆的长乐，垂着头点点：“我是夔国公主……芈十六。长安、长乐，是收养我们的哥哥给取的，寓意长长久久的平安喜乐。”

张祝清将李微末拖走再回来，进门听到这话一脸呆滞。

怎么出去了会儿，说的话他就听不懂了？

其实别说他，秦风遥和谢无意也还处在接收信息中。

秦风遥是为前一句的“夔国公主”。他当即掏出手机百度，周朝时期还真有个诸侯国为夔国，公元前六百多年被楚所灭。

谢无意则为后一句“收养她们的哥哥”，如果长安说的是真的，她们是夔国公主，为什么会有收养这个说法？

他很费解，直接问：“安安，收养你们的哥哥，是偃师么。”

长安疑惑地仰头望着他，长乐在长安和哥哥之间来回眨眼，忽然想到什么，凑到长安耳边一阵嘀咕，听得长安红瞳微散，瘪着嘴又要哭。

好在最后用力憋了回去，吸着鼻子点头：“哥哥是偃师，很好很好的偃师。”

谢无意：“不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

“他疼我还来不及呢。”长安抬起手臂，露出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这是其他偃师做的。”

谢无意放下她的手揉了揉：“那他呢？他那时在做什么？”

一滴泪夺眶而出，长安垂下头死死咬住唇：“哥哥，死了。”

谢无意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对她们很好的哥哥要是活着，怎么会允许其他偃师将妹妹做成木偶。

他赶忙将伤心的小姑娘抵到胸口，拍着她的背安慰，却没发现在长安说出这话后，长乐迷茫的神情陡然一变。

再次清楚地看见，杏花纷飞的院子里，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钳制住哥哥，将他压着跪在地上，另有人掰开哥哥的嘴，拎起酒壶强行将毒酒灌进去。

阴冷绵柔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抑扬顿挫：“拐带公主，按罪，当诛！”

“——啊！！！”

长乐突然发狂尖叫，浑身抽搐着，似要挣脱开身上隐形的桎梏，握拳拍着脑袋，嘴里不停地喊：“哥哥！哥哥！哥哥！”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长乐身上红色的符文与黑色筋脉交互冲击，煞气大涨，翻滚的黑雾骤然铺散整个杂货店。

秦风遥立即抽出数张黄符，正要甩过去，就见那位土地神将小女孩抱进怀里。

浓厚的煞气灼烧双手，隐隐散发出一阵焦肉味，他急急高喊：“土地神快松手！她是千年鬼煞，你扛不住的。”

被黑雾包围的只剩一只眼睛露在外面，谢无意根本听不清秦风遥的呐喊，只知道得赶紧阻止这一切。

他艰难伸出手摸向长乐的脑袋，“乐，乐乐，乐乐……”

***

“乐乐，外面的日子怎么样？”

表演结束后，长乐抓着毛巾擦掉脸上的木偶妆，仰起脸甜甜地笑：“很好，每天都能吃饱饭，有长安，有哥哥！乐乐很开心！”

温柔干燥的手落到头上轻轻揉了揉，长安享受地眯起眼睛，不住往他手心蹭。

“……可是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了。都城已经安定下来，二王子继位了，之后清点人数，万一被发现那两具尸体其实是木偶，就要追过来了。”

长乐私以为不会，父王在世时都不记得有她们这号存在，那些兄长整日忙着争权夺位，更不会。

但哥哥担心的总没有错。

长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人想了想，嘴角浅浅弯着，声音清亮：“往南，去秭归好不好？”

“哦~”长安一旁打趣哥哥：“是去找燕将军吧。”

“才，才不是，只是那地方我也没去过，正好去看看，才不是去找他，不是不是不是。”

脸都红了，还嘴硬。

长乐和长安对视一眼，抱着毛巾嘻嘻偷笑。

“乐乐……”

蒙尘的眼睛里隐约瞧见熟悉的人影，再次有了光，笼罩在杂货店里的黑雾逐渐散开，长乐眨了下眼，搂住人脖子，“哇”一声大哭：“哥哥！”

谢无意轻拍她背，低哄：“好了好了，哥哥在呢，在呢。”

一触即发的大战刹那化解。

秦风遥猛地拽过张祝清拉到跟前，视线一直焦在敢将鬼煞抱怀里的土地神身上，问：“他是谁？”

张祝清被迫弯着腰，看两眼谢无意傻傻地回：“土地神啊。”

秦风遥：“笨！寻常土地神有这能力？”

千年鬼煞，在场就没人能对付得了，他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这么轻松化解了？

张祝清后知后觉，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也许是住在他家的那位……暗中帮忙。”

他左右看看，真是怪了，楼下出这么大事，祸神居然没现身？

***

二楼楼梯口，姜尘抱着从阳台收下来的衣服靠在墙上。

听着长安、长乐放声恸哭，耳边似又传来那日大雨，雷声轰鸣的声音。

他拼尽全力奔回小院，推开门，一注刺目的鲜红混着雨水淌至脚下，往日欢闹的院子死气沉沉。

长安抱着倒在地上的人缩成一团，慢慢将脸贴到人毫无温度的脸边，“哥哥死了，以后只能我保护长乐了。”

楼下继续传来长安的声音，生冷僵硬：“我被送去楚国和亲，不到半年，两国再次开战，守城将军战死后，夔国战败，我也被偃师制成了木偶。”

“世上只有一位十六公主。”

荒凉的院子里，长安将昏睡的妹妹抱到床上，脱下她的嫁衣换上：“长乐以后就拜托将军了，不求无忧，但求，活着。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本公主以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走出房间前，长安不舍地握着妹妹的手，俯身贴在她脸上，喃喃：“以后，给哥哥扫墓这个机会就给你了。谢长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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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千年木偶（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