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天师被迫营业中 第3章 蒲苇如丝

无论如何，二人还是选择从社交关系网调查起，以防万一。

果然据刑侦大队同志传来的调查结果显示，死者生前的社交关系网十分简单正常。

情感关系也无异常，更不存在仇杀情杀可能。

死者吴耀族出生在双体制内家庭，父母俱是教师。

他的母亲之前生下几个孩子都接连夭折，只剩下他一个安全长大至今。

所以父母对他十分宠爱，死者本人也在大学毕业后和女友相爱相恋。

毕业三年后吴耀族因为觉醒澪能，通过了联邦政府的统一招聘考试，成为了797所的下属机构——澪能者登记管理处一员。

看上去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按部就班进入社会的故事，

这太正常了，正常得找不出一丝疑点。

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疑点，除非有部分事实是被伪造成完美的样子给他们看的……

正在调查陷入迷雾之时，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沉思中的二人都吓了一大跳。

藏玉看到来电显示是澪能者登记管理处，接通了电话。

“有新发现，根据死者在本单位的档案显示，三年前死者曾报考过本单位，遗憾落选。”

“落选原因是澪能偏性太高。”

澪炁感染下的生命体有几率觉醒澪能，而澪能除了按五行属性占比划分之外，也按正性和偏性区分纯度。

正性越高，澪能纯度越稳定，反之则越不稳定，异变概率也更大。

要为联邦政府这台巨大的国家机器服务，绝不允许出现丝毫不稳定因素。

因此在澪能相关部门人员招聘之初，都会要求考生做澪能测试。

而大部分澪能者身上的澪能一生都不会变化，那么死者去年是怎么通过澪能正偏性测试，成为管理处人员的呢?

感谢了澪能登记管理处同事之后，藏玉切断通讯，和凯撒交换彼此所想。

目前最大的疑点就是，死者的澪能纯度如何两年内突然转为正性，在正性基础上反而发生了异变。

在和刑侦大队的领导打过招呼后，二人到达了死者生前家中。

里面虽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因可能存在着重要物证，还是被封条保护了起来。

距离事发之日已过去一月之久，死者的家中地板和家具都已落了层薄灰。

在刑侦民警的带领下，藏玉二人小心翼翼绕过可能破坏证物的地区，对各个房间进行大概的澪能感知，结果一如既往的——毫无收获。

此时眼前一抹绿色掠过藏玉眼角，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定神看去是阳台的一株盆栽。

盆栽中的菟丝子根部盘虬卧龙，把盆中泥土都紧紧锁在了一起，嫩绿色的枝条上开满了白色小花。

菟丝子这种在山野里肆意生长的野草藤蔓，怎会安安分分长在水泥钢筋的城市楼房阳台上，还是在一个半人高的陶瓷雕花花盆中。

“玉，你在看什么？”

见藏玉盯着盆栽出神，凯撒视线也投向盆栽，可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泛着金色的眼眸瞬间熄灭，转头对凯撒笑了笑：“没什么，这里找不出线索。我们明日再去医院看幸存者，她要是还不醒我们就搜魂。”

说完又对刑警同志点头示意后，众人一起离开了死者生前的住所。

走在回程路上，藏玉眯着眼，用手挡住刺目的阳光。心中感叹韶青市的天气真好啊，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

是夜，永南县人民医院特殊病房。

本应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孩林小凤蓦地睁开了双眼，掀开被子下床。

她一身病号服，赤脚一路无阻地穿过病房和各科室。

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像是看不见她一般，任由着林小凤擅自离开病房走至医院大门。

就在她踏出医院大门瞬间，一座金色宝塔从虚空中砸下将她罩住，随着一道破空声响起，女孩直愣愣瘫倒在地。

陷入长久的黑暗过后，林小凤被刺眼的白光刺激得睁开了双眼。

环视四周，是警局的审讯室，白墙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只见自己被金色绳子捆住手脚，绑在凳子上。

她柔弱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一边奋力挣扎：“你们是谁？严刑逼供蓝星公民可是违法的！”

与林小凤隔着一张桌子坐着的是抱臂微笑的藏玉，藏玉身后是手举十字架，边捧着圣经神情警惕的凯撒。

一个是笑意盈盈的年轻女人，一个是凶神恶煞的老外。

怎么看也是藏玉好说话一点。

林小凤眼睛很快蓄满泪水，抽抽噎噎：“警察姐姐，我没犯什么错啊，为何要把我绑起来？”

像极了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呆呆的愣愣的。一双眼睛哭红得像只兔子。

想起出院前医生的叮嘱，腰伤还没好透的藏玉放下二郎腿，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

她眼睛弯弯，视线由上到下扫过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的姣好面孔。

“好姑娘，严刑逼供蓝星公民的确犯法，但我记得目前联邦政府应该——还未通过妖精划入蓝星公民的法案吧？”

“你和林小凤，吴耀族二人是因得什么冤情孽债？”

林小凤哭哭啼啼地动作就是一僵，垂下眼眸再抬起时仍是‘宝不懂宝迷惑宝委屈’：“警察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叫林小凤呀。”

见藏玉不吃这套，林小凤眼波流转地又将视线投向审讯室里唯一的男人。

她茂密的羽睫像脆弱的蝶翅抖动，像那西方影片里的多情淑女。

可那老外不解风情也就算了，还在嘴里嘀咕着什么一长串英文，如临大敌般从兜里掏出一瓶液体，要朝她泼来。

“不是——她不是什么东方魅魔，快把你圣水收起来！”

藏玉赶紧把凯撒拦了下来。

所以说和异域同事共事就这一点不好，有时候会因文化差异造成美丽的误会。

自从给凯撒推荐读过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之后，这孩子就融会贯通地把东方传说的妖精与西方魅魔传说等同了。

说什么有生之年一定要用主的力量降服东方魅魔……

一边是装无辜的嫌疑“人”，一边是中二同事。

藏玉只能掏出了红绳和布条，一个绑凯撒，一个蒙林小凤双眼。

“好了林小姐，你个旋花科菟丝子属一年生寄生草本植物也别给我装人了，我性取向男，他性取向也男，收起那一套。”

闹了半天，案子毫无进展。

藏玉已然失去耐心，琥珀色的眼睛泛起金光。

手指提炁掐诀后，掏出一双小巧枣木筷，用力钳住了林小凤的右手中指。

林小凤原本还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面孔刹时青筋暴起，另一张青年面孔浮现在她原本的五官之上。

与此同时，声音也变调得亦男亦女，诡异非常：“臭道士，我和他们的事，你凭什么管？”

另一张面孔在藏玉天眼下原形毕露，形色狰狞却也依稀可见男子本来的清秀面目。

“我只说一句，从这女孩身上出来。”

她面容冷淡语气平平，筷子钳住林小凤中指的力气却再次加大。

探中指是天师行间经常把神鬼脉的方法，而筷子钳中指对付一般的阴魂或妖精附体足够了。

对妖魔鬼怪打打杀杀不是天师的风格，问清缘由好好能把人家送走才是最好。

但她眼前这位，不说实话还想施法迷惑考验公职人员，罪加一等！

“林小凤”狰狞的面孔闻言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天师大人，我也很想离开这女人的身体，可只要我一离开，她就会死，你信么？”

“毕竟——我们菟丝子最擅长的可是寄生。”

藏玉当即脸色微变，伸手探上林小凤手腕脉门处。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粗大的黑色枝条从“林小凤”身体内钻出，像铁线虫般黏住钻入藏玉手腕。

将其牢牢包裹成一团，形成一颗巨大的茧。

见她上当，“林小凤”嘴角上扬。什么破天师，还不是好骗的很。

很好，这具修为菁纯的身体是她的了。

至于那个老外也可以抓起来，做他花盆的肥料。不识货的家伙，居然喜欢男人，也只配当肥料。

“什么？！”

她的高兴还未维持一分钟，黑色的茧忽地碎裂，绿光乍现反将“林小凤”的黑色枝条吸附缠绕。

同样粗壮绿色的枝条反探上她手腕脉门，顺着全身经络直至脊柱往上到后颈处，把“它”连根拔起吊在了空中。

原本被红绳绑住的凯撒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将瘫软在地的林小凤抱起。

抬手探了她鼻息，确认安全存活后，和藏玉对视一眼，把林小凤抱上了在刑侦大队审讯室门外等候已久的救护车。

被吊在半空中的菟丝子妖精还未搞清楚这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就被藏玉丢进之前在医院门口时把它罩住的宝塔内，枝条缠着宝塔塔尖上下左右来回晃荡。

那宝塔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它竟无法突破得出，那塔从里到外散发着五颜六色的辉光同时，还播放着音乐。

可当它听清歌词后，本就黑绿色的枝条瞬间黑得更如墨汁一般。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这臭道士，坏它好事也就罢了，还敢如此戏耍于它！等它出去，它一定一定……

忍不住了好想吐！

宝塔被藏玉的枝条拎起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晃来晃去，给予菟丝子妖精一次海盗船的新奇体验。

等到凯撒回到审讯室时，审讯室原本给林小凤坐的位置已经换成了一位眉目低敛，面容苍白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被金绳捆住手脚，纤细白皙的皮肤被金色的绳子紧紧勒住，勒出几道淡粉色的红痕。

若说之前玉说用金绳捆林小凤是为了防止东方魅魔逃出女孩身体不好抓，这次还这么干，就必定是出于某种恶趣味了。

于是凯撒挠挠头，发出了“这次怎么变成了男东方魅魔，和《聊斋志异》一点都不一样的疑问”后，成功收获了藏玉的白眼一枚。

这死孩子怎么老惦记他那破魅魔，他们主对神父的培训到底正不正经啊？

“这位菟丝子先生，如果你还想在坐一次宝塔摇摇车的话——”

藏玉手掌把玩着宝塔，满意地看着青年本就苍白的脸上唰唰雪白了几分。

“黎瑰。”他缓缓开口，“我叫黎瑰。”

他说着抬起了那张眉宇间与死者有五分相似的脸。

但更为阴柔的漂亮面孔，和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在灯下熠熠反光。

“我也是吴耀族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