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愉悦的心情骤然变得平淡,将请帖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长安侯府想请阿爹阿娘去参加婚宴?”
“嗯。”宁依棠揉了揉眉心,表情虽然没有宋朗那样难看但仍能看出她心情也不怎么样,“单单让我与你阿爹一同去也就罢了,来的人还捎了口信说请咱们全家一同前去。”
本来看见祝离跟程欢这两个名字时,宋明珠就不是很舒服,这下更是火了,“爹娘去都算给他们面子了,咱们家跟他们又没有多熟,还要求全家都去。”
宋朗道:“若是别的人家倒也罢了,毕竟同在朝为官,去一趟也未尝不可,可偏偏是长安侯,他们家与林家,与程家闹得京城沸沸扬扬,我实在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那便不去了。”宋明珠对祝离和程欢半点好感也无,说这句话毫无心理负担。
但作为定北侯府的当家人,宋朗就不能如此随心所欲了,不然他也不会脸色难看成这个样子。
“就是这样不行啊,长安侯府毕竟也是有身份的人家,他女儿入宫为妃,且育有一位皇子,这面子怎么着都是要给的。”
宋明珠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语气也尽可能平和,“那就得咱们全家都去?”
宋朗摆摆手,“那倒也不必这么给面子,珠珠,我跟你阿娘已经替你做了主,你不必去。祝家的祝离也好程家的程欢也好,你都不必去接近,最好是躲着点走,这两人的品行实在是……”
这还是宋明珠第一次从宋朗的嘴里听到这么直白评价人的话,更别说从前的宋朗也不会直接干预她交友。
这么看来,宋朗和宁依棠大概率也知道了祝家和程家的那点事。
不过也是,公主都知道了,皇后肯定知道,那皇后知道了,肯定会在和宁依棠闲聊的时候聊出去,宁依棠也就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皇后和宁依棠八卦这事的时候,会不会像她一样,磕着瓜子喝着茶水,活脱脱一村头聚堆聊八卦的大妈形象。
宋明珠这么想着,脑海里渐渐有了画面,不禁笑出了声。
宁依棠对自家夫君的苦恼无能为力,人家帖子都下了,他们家无论如何都要出个人去参加,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去。
正憋闷时,忽然听到自家姑娘笑了一声,便转过头问她:“珠珠,在笑什么呢?”
宋明珠一怔,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之前中秋宴还没开始的时候,我在宫里乱转遇到了祝离和程欢,当时公主也在,公主也跟我说里他们两人远点,觉得挺巧的。”
为了撇清怀疑,宋明珠还加了一句,“他们两个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宋朗摆摆手,“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别问了,总之离他们远些。”
宋明珠表面乖乖点头,内心捂嘴偷笑,其实你乖女儿早就知道了,而且说不定比你知道的还要多。
当然,宋朗对于他乖女儿内心所说毫不知情,转头问他儿子们,“那你们想去吗?爹几乎算是退下来了,你们还在朝中,要是怕以后遇上不好看,去一趟意思意思也成。”
宋明宽还没说话,他后面的宋明昭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
“行吧,那老大?”
宋明昭接着插话道:“爹,大哥可千万不能去。他什么性子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祝离那小子做的事,大哥肯定看不惯,到时候婚宴上若是没忍住上去批评祝离一顿,那场面……爹你敢想吗?”
宋朗和宁依棠作为他们的爹娘,自然熟知他们品行,闻言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别说,他们家老大说不准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果然,听完宋明昭的话,宋明宽只是转过身剜了宋明昭一眼,却没有开口反驳。
宋朗连忙开口下决断,“那就我和你娘去,其他人都不必去了。”
祝家请帖的事情说完,宋明珠便提起了她想要问的事。
“爹,你和娘成婚前,娘有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呀?”
“当然有送过啦。”
提起这个,宋朗完全不需要思考,其实不管是年轻时还是现在,宁依棠送他的东西他都能张口就来。
“你阿娘手巧,这成婚之后的荷包,香囊,寝衣都是你阿娘亲手给我做的,成婚前虽说不能送荷包香囊什么的,怕别人说闲话,但你爹我出去打仗穿的鞋,用的护腕,冬天的棉衣,手套,都是你娘给缝的。”
“虽然当时你娘没说,但军营里那会儿,就我自己的衣裳送来时是打包好的,一看就知道是你娘的手笔。”
说起那时候的事,宋朗被那张请帖搞乱的心情全然转变为了喜悦,眼角眉梢都带着些情意,“我那时候看出来了,乐的绕着军营跑了五十圈才冷静下来,当时他们问我怎么兴奋成这样,我又不能说是你娘做的,拿你祖母做的挡箭牌。”
坐在旁边的宁依棠听着宋朗将他们年轻时的恩爱,不由得羞红了脸,阻止道:“好啦,说说送什么就得了,聊这些做什么,都一大把年纪了。”
宋朗挑起一边眉毛,“珠珠想知道就讲讲嘛,怎么就一大把年纪了,我夫人美得正值青春年华,不信你问珠珠。”
宋明珠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娘美得跟二十多岁的一样。不过我还是想多问一句,有没有别的,比如花钱买的,亲手做太难为我了。”
“嗯?”
宁依棠心细,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宋明珠话里透露出的意思,“珠珠要送东西给谢家小子?”
不等宋明珠点头,她那炮仗似的二哥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歘的一下从他自己位置上跑到了宋明珠面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送东西给谢蕴?你连你两位哥哥都没送过呢!”
上面坐着的宋朗也凉凉地插了一句,“你阿爹也没送过。”
宋明昭更理直气壮了,“就是。”
“呃……”宋明珠弱弱举手,“不然我一起送?”
“好啦,都别闹,听珠珠详细说说。”宁依棠看不下去,拦住了胡闹的宋明昭。
宋明昭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宋明珠开口解释,“他前两日送了我个东西,我就想着回一个,本来我自己慢慢想一个出来便罢了,但昨日公主来跟我说,谢蕴还有一个多月生辰,回礼再加上生辰礼,我实在把握不好该送什么,就来问问。”
“生辰?送礼正赶上他生辰,那小子算计好的吧。”宋明昭虽然坐回去了,但还是格外愤愤不平。
宁依棠理都没理他,为宋明珠出谋划策起来,“回礼没那么多讲究,他送你的东西表达了他的意思,你就照你的意思回就好,这生辰礼……”
宋明珠解释道:“我是打算回礼和生辰礼算在一块,就一个礼,生辰那天送。”
“要不你送把折扇,那小子浪荡的很,一年四季折扇都不离手,冬天也不怕冻死他。”
宋明昭本意是想嘲讽两句,但宋明宽却出乎意料的认可了这个想法,“其实这倒是个好主意,毕竟你与他还未定下,外人也不知,送男子玉佩、发簪什么的落人话柄,折扇他平日就一直拿在手里,作为一个小物件送过去旁人也不会多想。”
宋明珠照宋明宽的思路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不错。
宁依棠也挺赞同,“明昭倒是提了个好建议,那这样吧,折扇作为备选,你最近多出去逛逛,挑一挑别的,实在买不着就选折扇。正好也给我和你阿爹挑一件首饰,婚宴上送到祝家。”
“好。”
此后几天,宋明珠就在街上从这头晃悠到那头,然后换一条街,再从这头晃悠到那头。
不幸的是,祝家这段时间也需要置办婚宴上的东西,所以她总会碰到祝家人。
可能是为了平息流言,表现他有多钟意程欢,采办时经常是是祝离亲自带队,所以宋明珠碰到的祝家人里十次有八次是祝离,最频繁的时候一天能碰见三回。
后来宋明珠嫌晦气,十几天没没再出门,要不是还要帮宁依棠和宋朗买婚宴的礼物,宋明珠都想等他们结婚那天再出门逛街了,起码那天保证不会在外面见到祝离。
哦,还得在祝离接完新娘子之后,不然还要在街上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演的跟真要娶自己心爱女子一样的祝离,宋明珠光想想就已经要吐了。
这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空气似乎都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
宋明珠坐在马车上,为她翻黄历翻出来的‘宜出行’洋洋得意。
距离长安侯府的婚宴只剩下三天,时间紧急,宋明珠没再闲逛,直接去了珍宝阁。
只是没想到,她刚到二楼,就看见左边雅间打开了门。
“明珠?”
宋明珠顺着声音看过去,“谢蕴!”
她朝领路的人摆摆手,径直去了谢蕴所在的雅间。
坐下后,宋明珠接过谢蕴倒的茶,润了润喉咙,而后问道:“你怎么在这?”
谢蕴叹了口气,“我猜你我应该是同一个原因。”
宋明珠眨眨眼,好奇道:“你也是来挑祝离婚宴的贺礼?”
谢蕴没说话,眼神示意她看旁边摆放的首饰。
宋明珠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少了,身为定北侯府的人耳濡目染下总能学会些鉴赏能力。
那些首饰,款式是当下时兴的,品质也是处于中等偏上,总的来说拿出去送人肯定挑不出错,但就是能看出来没有用心。
就像过年时,突然要去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家里拜年,去超市随手拿了两件买的人最多的礼品。
宋明珠确认,谢蕴就是来挑祝离婚宴的贺礼的。
谢蕴指着一只红宝石的镯子,“那是我挑的。”
宋明珠点点头,指着镯子旁边的珍珠项链,“那我挑那个好了。”
贺礼就这样在他们两句话之中挑好了,谢蕴叫来店家包好后分别送到镇国公府和定北侯府。
宋明珠坐在雅间里安静地嚼着橘子,眼神时不时地就往谢蕴落下的那把折扇上瞟。
但谢蕴人就在雅间外,她没那个胆子拿起来看。
宋明珠还在这边纠结着,谢蕴就已经嘱咐好回来了,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没忍住弹了下她的脑袋,“小姑娘家家的愁什么,一脸的苦相,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宋明珠怕谢蕴发现她觊觎他的折扇,随口扯到了祝离身上,“你说,祝家和程家是怎么想的,都闹成什么样了还结成亲家。过几日大婚,那婚宴上的人说不准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破事呢。”
谢蕴冷笑一声,“可不是说不准,大户人家消息都灵通的很,更何况他们那天在大街上就闹起来了,哪家会不知道。”
“那他们还结?”
宋明珠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说真的,她都想掀开他们的头盖骨看看他们曲折离奇的脑回路。
谢蕴招手让宋明昭凑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他们两家能结亲,自然是互相给了对方需要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