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和云程等人在周遭搜寻时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正因如此,周兮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禁往更远处走去。
步珞一率先发现周兮不断远离石碑范围,她喊周兮没有反应,便朝不远处的云程喊到:“师兄!师兄!二师兄怎么向那边走去?”说着指着还在向前的周兮。
云程带着祁晏转身向周兮看去,发现那人的背影越来越小。喊了几声不应后,便带着步珞一和祁晏跑向周兮。他们跑的速度不断加快,边跑边呼喊,好不容易赶上周兮,拍了拍他的肩,周兮仿佛此时才感知到他们的靠近。
“你怎么了?怎么喊你你不应啊?”云程气喘。
周兮闻言一脸疑惑,“你们喊我了?”
步珞一和祁晏一起点头。
周兮诧异道:“我并没有听见,我总感觉这处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刚才探此方向,便不由往前走。”
云程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周兮的通感直觉异于常人,他总觉反常,云程他们不得不防。
“那边我们四个一起往这个方向走吧?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四个一起也好有个伴。”
四人不断向周兮原定的方向走去,风轻云淡,一切如常。就当云程有所松懈的时候,他的脚下踢到了一块小石子。就在踢出的一瞬间,周围景象大变。原本荒芜的空地变得绿草如茵,远处是云雾飘渺的黛山。
周兮看到此景,心中空悬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捡起之前被云程踢开的石子,对他们解释道:“这是一种影匿阵,将真正所藏之物藏于异地。我们现在已不在远处,在师兄接触这石子的那刻我们相当于横跨千里,来到藏匿之物的地盘。”
云程觉得这阵也太好破了吧,随便踢了石子就到阵内,都不要什么技术难度的。
许是看出了云程的心思,周兮继续补道:“这阵的用处不在于藏匿某种物品,更像是监控。将万里之外的情景、物品通过一个阵法与自己信任的地方联系在一起,随时可去查看。且一旦使用此阵,那些被联系的东西在原处看仿若隐身,只有通过此阵才能看到原貌,算是一种障眼法和缩地阵的结合。”
周兮将掌心的石子向上抛了抛,终于轻松道:“我来到这就隐隐感到不对,就是因为此阵的存在,现下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祁晏边听周兮解释边打量四周,突然在远处看到一处耸立的土包。
“云程师兄,你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祁晏指着那土包问道。
云程仔细一瞧,发现土包前面还有个石碑,难道是衣冠冢?几人走近,周兮抓了把土手指碾了碾,说道:“是陈土。”
步一珞正仔细端详那块石碑,“这衣冠冢应该是个女子,此碑是那女子的相公所立。这相公是……,这碑文好模糊啊,被侵蚀的都看不清。”
云程也凑过来仔细看,“这姓好像是个宋字啊。”
“宋”?这阵外是状元郎的颂德碑,阵内是女子的衣冠冢,立碑人是宋姓的男子。而目前所有的讯息都是宋修告知,此地也是宋修带他们来的,这其中他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你们果然找到此地了。”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却是宋修的声音!
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被捆着的裴瑾之和已经晕过去的许慕。
几人惊呼:“瑾之!许慕!”
裴瑾之见是师兄师姐着急,安慰道:“我没事!”
云程反问那男子:“你是宋修?”
已经变样的宋修看向云程,扯了个笑:“好久不见啊,云程兄。”
宋修现在的模样和原来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原本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容更加斯文,只是气质很特殊,很有读书人的气韵风骨。但此时他不知是经历了什么,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起来怨气冲天,到把那身气韵冲淡不少。
云程第一次见这种大变活人,看着有些吓人的宋修不仅有些发怂,“你,你这是怎么了?”
周兮此时都不忘堵一下云程,“能怎么?他压根不是什么凡人!这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宋修望着他们,偏了偏头:“你说的不错,我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凝视着那座衣冠冢,目光柔和一瞬,“想必如今你们也猜到了,那儿躺着的就是我的夫人。我,是宋修,是状元郎,也是她的相公。”
云程虽已猜到,但还是有点吃惊,“所以,你认识我们,诱我们来这,这些都是你计划好的?那那些失踪的修士呢?你杀了他们?”
周兮却道:“他虽不是凡人,但也不是什么修士,如何杀修士。”
宋修看着面前两人同先前的裴瑾之护着许慕一般护着步珞一和祁晏,感叹道:“真不容易,没想到在一切快结束的时候,居然撞上了你们。”几声叹息后,有恢复如初:“云程兄,遇见你们纯属意外。但当日桃花树下相遇,我就知你们不是常人,便有意结交。没想到你很警觉,名字是假的,面容是假的,我无法推算。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你们居然又因为那些修士回来了,终于以真面目示人,这次算你们自投罗网。”
被两个师兄牢牢护着的步珞一忍不住了,她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宋修似笑非笑,“你们不妨试试,在此还能使出灵力吗?”
不用宋修提醒,云程和周兮早在宋修捆着裴瑾之出现时就暗暗试探着召出自己的灵剑,可惜失败。不然也不会和宋修来回周旋。
“看样子,你们知道自己没法用灵力啊。”宋修看着一方天地散漫的走了几步,开口问裴瑾之:“裴小兄弟,你就不想知道状元郎有没有找到真相吗?”
裴瑾之并不理他,宋修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开口:“那个状元郎埋葬女子之后,一直不停询问相识之人想要一个真相,可周围人讳莫如深,全都闭口不言。他不停的打探,不停的失望。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三个修士。状元郎和修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什么联系。可巧就巧在,那修士衣袍上的花纹他认识,是女子亲手所绣。状元郎上前询问,却被推倒在地。”
………………
“去去去,谁见过什么女子,我们衣袍上怎么可能有凡人绣的花样?”几名修士想要推开眼前挡路的宋修,宋修已经好几天没有梳洗,头发散乱,衣衫沾尘。
“可是,可你们身上就是玉瑶所绣的花样啊?你们有没有见过她?她个子不高,很瘦,眼睛很大很亮,喜欢穿桃粉色衣衫……”
修士挥手打断,推开宋修:“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别挡路,走开!”
宋修望着几人的背影,他有些惧怕,可这是玉瑶留下的唯一线索。他远远的跟着那几人,不敢靠近,只敢看他们去了哪。跟了几天,宋修昼夜不息,脏的和叫花子一般,完全看不出是个状元郎。但这倒是方便了他行事,降低了几人的警惕性。
好几天后,那行人准备离开花屿城,赶了几天路找了个破庙歇脚。宋修赶上时正是黑夜,几人在烤火闲聊。
“这外门弟子真不是好当的,没什么本事不说,走路还要自己走。你们看到长老的亲传弟子没?他们出去都能御剑!不会御剑的还有法阵灵器,再瞧瞧我们,风城离这那么远,只能在这破庙休息!”说着,修士愤愤的用木棍戳了戳火堆。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点的修士呵斥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外门弟子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何况以你我的本事,让你御剑你行么?倒是你,李骁,你看看你这次出来都干了什么事!一个绣娘而已,她不情愿我们就找另一个,现在好了人死了,人家家人找了过来。虽然打发了,但这几天我总觉得不安生,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说完,那修士看了看屋外漆黑的夜色。
叫李骁的人被骂了反而面露讨好:“陈师兄,我这不也是想给大师兄送生辰礼吗?那女子的绣活可比寻常绣娘好太多了。给大师兄送礼,我们在他那挂上名,日后他说不定能帮我们在掌门面前说上几句。这样也能早日成为内门弟子啊!”
陈誉其实也有这个意思,可惜没能成功,“那绣娘也是不识抬举,都说了给她三倍的价钱偏不绣,非要为她那劳什子相公祈福。你们说今日那人不会就是她相公吧?看他疯疯癫癫,被缠上可就麻烦了。”
另外一个从来没说过话的修士搭腔:“师兄我们几个修士怎么会怕他一个凡夫俗子?纵使修为不高,但好歹进入练气,总比他一个文弱书生强。”
在两人的安慰下,陈誉也渐渐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大不了回风城寻求师门庇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几人很快就聊起了别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阴暗的庙宇墙角角落里,宋修听到了一切对话。他双眼通红,牙关咬紧,握拳的手青筋鼓起。他赶考临行前特意嘱咐玉瑶,这次乡试他很有把握,一切将要苦尽甘来,让玉瑶不要再帮人绣那些费精神的绣样,多多休息,闲了可以去拜拜菩萨,等他高中回乡就是他们成亲之时。
玉瑶一向最听他的话,想必不愿意接这些修士繁复的单子,没想到竟因此惹上杀生之祸!在这些修士眼里,他们这些普通人算得了什么?不过生如蝼蚁,命如草芥!
宋修越想越恨,几乎不能控制的想冲进去把那三人都杀了。可他知道他不能,他从来都是埋头苦读,别说三个修士,就是一个他也打不过,为了报仇他只能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