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与山抓住他不安分四处抓的手,入手时还以为自己摸到了一块冰,大夏天的,他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
“林清,你怎么了?”
“这时候就别问病人怎么了吧。”林清奄奄一息,还不忘抱怨,“你怎么这样啊,睡得和猪一样,我都踢你两脚了,只会把我甩回去。”
天知道他头晕脑胀被甩回墙角时是什么心情。
萧与山:……
“……这时候就别说这个了,”他拿被子裹好林清,起身点亮蜡烛,看天色估计刚过子时,距离天亮还久着呢。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他皱着眉,“明天早上带你去找刘大夫。”
林清蔫蔫地应了一声,“给我拿个盆,等会我要吐的。”
萧与山叹着气把他扶坐起来,拿被子裹着他,再摸黑去找了个木盆给他抱着。
林清不愿意抱冰凉的东西,示意他放地上。
萧与山威胁他,“吐被子上了你自己洗啊。”他已经看出来了,娶的夫郎可能不是很勤快。
林清不想应这句话,“我想喝水。”
萧与山重新找了跟蜡烛,套上灯罩后走出去,刚出门就听到了身后的呕吐声。
林清眼泪都出来了,痛恨自己晚上为什么要吃这么多,感觉胃跟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吐也吐不完。
锅太大,热水不好烧,陶釜不能大火烧,萧与山花了一段时间才端着碗热水和条浸湿的热毛巾回来,瞧着林清惨白着一张小脸的模样,询问,“还很难受吗?”
林清不想讲话,感觉动嘴巴都是件累事。
萧与山没有在意,把热水递过去。林清漱口后把水吐到床下的盆里,清醒一点后,才发现房间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他偷偷看萧与山,瞧见人面上没有然后嫌弃和不虞后,偷偷松了口气。萧与山把木盆拿走,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且重新端了一碗热水。
林清脑袋上搭着块灰毛巾,大眼珠子在他进门后就偷偷摸摸朝自己这边看,远远看着像灰兔子变人了一样,可怜中还有点好笑。
萧与山面上不显,“喝吗?”
林清接过碗,喝了两口后就慢吞吞地躺下了,还自觉地把自己裹好,一丝缝隙不留,裹完后朝萧与山笑了一下,像是在说我乖吧。
萧与山看着没给自己留一点的被子,思索了一下后,起身把外衫穿上,上床后靠着床头闭目小憩。
林清烧傻了,完全没觉得有问题,在他的认知中自己生病了,旁边确实要有人陪着的,这没问题。
这一晚萧与山过得实在不算好,夫郎一会儿冷一会热,不是说头痛就是说被子太重,一会要喝热水一会儿要冷水,还说水太苦,吃糖还嫌糖太甜。萧与山脾气不算坏,但一度气到想骂人,同时在心里已经给这夫郎刻下了刻板印象。
身子太弱,娇气麻烦。
连喝个热水觉得太烫都要哭。
可是看见小夫郎红着眼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模样,萧与山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跟个病人计较什么,他也是难受才会这样。
好在林清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哪怕是在病中也能感知到萧与山的底线快到了,在他即将失去理智前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萧与山早被折磨得怀疑人生了,见他睡着后只觉得在一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连带着看安静睡着的夫郎也觉得可爱了不少。
累了大半夜,他坐在床边观察了一会,确认林清不再出情况后,松了口气趴在床上睡去,只觉得这一天比他在山里打猎住了五六天还累。
林清睡醒后又趴在床边吐了一次,一张脸青白青白的,红红的眼睛里都是水。
萧与山顺着他的背拍了一会儿,看了眼天,虽然还是很黑,但东方已经泛起了白。他不再犹豫,带着林清洗漱好后,让他在家里等着就朝村里走去。
得去借辆骡车,看林清这样子是没法走了,村子里只有两户人家有骡子,他周围的邻居是没有的。
林清跟在他身后小声说,“能不能别把我丢在这里。”
萧与山回头看他,小夫郎脸色惨白,七月的天套着自己给他的衣服,因为不合身,看着就像一只小猴子穿了人类的衣服,又怪又好笑。
其实萧与山原本想给他穿自己的棉衣的,但是林清好面子不肯,最后萧与山只好给他穿了件薄一点的棉衫,外面再搭一件外衣,瞧着不至于不太符合时节。
“你在这里等我,”萧与山耐着性子解释,“从这里去村里要走两刻钟,你现在这样怎么走?我借骡车再回来接你。”
“这儿这么黑。”林清小声说,“都没有声音,我害怕。”
不是林清矫情,现在天色还是黑的,周围全然寂静下来,不远处就是山,都不用做什么,只要坐一会儿就冷得很,细一想就跟被丢在山里一样。
林清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待过,眼见萧与山有不耐之色,像是下一秒就要丢下他走了,林清下意识拉住他衣角,眼里也有了哀求之色。
萧与山:……
他嘴里的话吞了回去,皱着眉说,“那怎么办?”
“你背我。”林清很聪明地想出了解决方法。
萧与山没有同意,“不要,被人看见了我们要被笑话一辈子。”
新婚第二天就背着夫郎去村里逛,萧与山都不敢想那些大姨阿婆会说什么话,光是他娘那儿估计就要被拧耳朵了。
他娘已经气得够狠了,他不想接下来这段时间每次回去都要挨一顿棍子。
“你到了村里就把我放下来。”林清打商量。
“你就在家里等我。”萧与山觉得他实在太麻烦,语气很不善,“怕什么,这里不会有猛兽的,你再闹,我不管你了。”
林清咬牙,“我不!”
这儿这么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大房子里,多吓人啊。
萧与山转身就走。
林清鼓着脸看了一会儿,拔腿跟上。
……
“我看到屋子了,放我下来吧。”天色已经从不见一声光亮转为灰白一片,晨雾笼罩着小山村,视线也从刚出门时的乌黑一片变得清晰了许多。林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那边好像有人影在走动,赶紧趴在萧与山肩头凑他耳边小声说。
萧与山不自在地侧过脸,语气凶巴巴的,“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久!”
林清扁嘴,“哦。”
萧与山继续往前走,直到听到了远远的走动声,才把身后趴着的人甩下来。
林清对他的粗暴动作没有不满,毕竟背了自己一路,他还是有点良心的,站稳后立马凑到萧与山跟前讨好地扬起一个笑,“与山哥你真好,力气也这么大,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汉子了。”
你见过几个汉子。萧与山心里哼了一声,耳朵发烫,但面上淡定,“背你跟背个猴一样,要什么力气。”
林清忍气吞声,“与山哥,还有多久到呀?”
“我们去村长家,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林清趴一路了,这会儿走路还能松松僵硬的胳膊腿,倒没不乐意,于是凑在萧与山身边尽说好话,试图把刚刚降下去的好感值再拉回来一点。
很快,对面晨雾中走出来两个扛着木锄头的中年人男人,看见他们两个后挑眉,“山子,去哪儿?”
“良田叔,高水叔,这是我夫郎,带他去镇上看看。”萧与山笑了笑,向两个叔伯介绍了身后怯怯看着的人。
林清跟着萧与山小声喊了人。
两个汉子虽然对这小辈新婚第二天就出门的事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哈哈笑了两声,“那就不耽搁你们了,去吧。”
另一个打趣,“果然是成了家的人就不一样了,瞧瞧,村子里最硬的小伙也知道疼夫郎了。”
“可不是,之前把棉哥儿骂哭了还在那儿说小哥儿是最烦的东西呢,被他娘撵着满村跑。”
两个汉子越说声音越远,但是打趣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两个新婚夫夫的耳中。
萧与山被长辈在夫郎面前揭底有点尴尬,看着林清一脸好奇,还越走越慢的样子,绷着脸牵过他手腕,“走快点,等会村里人都起来了,见着你就不好走了。”
林清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他,小声问,“与山哥,不是说去看刘大夫吗?”
“是去看大夫,”萧与山低头看他,“但是不用和别人说。”
“为什么?”林清很好学,难道这里还有些禁忌?
“笨死了,你昨天闹这么大,第二天就去看大夫,别人怎么说我们?”萧与山随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打得快不行了呢。”
林清不服气,“我都说了我的脑子被打了,现在想事情不好转弯,你才笨。”见萧与山表情不好,他迅速补充,“你可不能打我。”
萧与山嗤笑一声,吓唬他,“我打你怎么办?”
“你敢打我……”林清瞪了他一眼,脑子转得很快,“我可是值二十两银子的,你打我坏了一点就亏一点。”
“那我不是亏了?”兴许是这会儿安静地走着,萧与山觉着还不错,也来了点逗人的心思,“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哦,还病怏怏的要人伺候,你说说,你值在哪里?”
林清又气又怼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屈地说,“我只是现在身体不好。”
萧与山于是再给他列一条罪,“还花钱,看看,刚来就要花钱买药看病。”
林清:……
“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嫌弃自己的夫郎的,还说这说那的。”他最后幽幽地说,“萧与山,你真没品。”
萧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