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宦海升职记 第11章 第 11 章

掐指一算，离景元帝规定破案的日子，仅剩下五日了。

而如今，线索戛然而止，胡榭那边似乎也被打草惊蛇般，没了动静。

突然，窗外草垛上传来一、两声猫叫声，柳如意眼睛倏然一亮。

鸣虫馆内，依旧人声鼎沸。

“公子，好久未见你了。今日可是带来什么稀奇品种？”李袭刚巧在馆内，见到柳如意，赶忙上前。

柳如意摆了摆手，“家中夫人最近闹脾气，撒泼打缠，甚是心烦，故特来这放松番。”

李袭闻言，“可是为何事？”

柳如意长叹一口气，“……外头养着的姬妾想要名分，闹到府中，贱内不依，整日哭喊要上吊自缢……”又叹了口气，“食色性也。自古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说着，柳如意用余光偷偷打量起李袭的神色变化，只见其笑了笑，“公子，可听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说完，顿了顿，小声附在柳如意耳边说道，“不过，我这里倒有听话的货，绝不折腾，包你满意。”

柳如意抬眉轻笑，“哦？当真如此。”

只见，李袭将其带入二楼的一间雅格内，掩门说道，“公子，我这的货，个个模样顶好，伺候人的功夫更是不差……”说着，脸上露出猥琐之色。

柳如意按耐下心中的恶心，“可稳妥？”

李袭拍了拍胸脯，“公子，咱们也有多场交易的交情……也就实话跟你说，上家因家中出了变故，这才着急出掉手中的货。你放心，个个都签了卖身契的，绝对稳妥。”

柳如意微微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几钱？”

李袭用手比了个“十”，“一百两。”

柳如意应下，“好，何地何时交易？”

“明日丑时，此地见。届时，自有人带你前去交易地。”

翌日丑时，鸣虫馆前，不知何时已停了辆马车。

柳如意正欲抬脚踏上踏板，只见一蒙面侍卫伸手拦住了她。

柳如意诧异，偏头望向鸣虫馆的掌柜。

只见掌柜上前一步，解释道，“公子，上家为保买卖稳妥，特定下如此规矩，凡交易者，需搜身蒙面前往。还请您配合。”

柳如意佯装生气道，“蒙面尚可。要是搜身，甚是折辱，本公子倒是头一遭见。你若是不信任我，这买卖不做也罢。”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掌柜见状，上头催着紧，得赶紧将货转手卖出，遂连忙上前陪笑，“自是信任。那还请公子带上眼纱。”

柳如意接过眼纱，往眼上覆去，虽薄薄一层，却密不透光，霎那间，眼前已是黑茫茫一片。

“公子，到了。你可以摘下眼纱了。”

复见光亮时，已是到了一简陋屋舍内。屋内灯火闪烁，只有一桌几椅。

只见，屋内上座坐着一人，背对着大家。其身旁一左一右分别立着两暗卫，腰悬尖刀，眼神中满是狠戾。

只见那人招了招手，只见从后头走来一壮汉，粗鲁推搡着一女子，那女子二八年纪，眉清目秀，蜷缩着身子，一双月牙般的眸子早已泛着莹莹泪光，惹人心疼。

“公子，你看这个如何？”男子背身说道。

柳如意闻言暗道不好，这人声音像极了王芳。又结合背影，心中已然断定。

又想到此前前去长公主府探望胡榭时，两人曾打过照面，心中更是忐忑。

于是，柳如意只得略微压低声音，“可。”说完，便拿出银子，递给壮汉。内心期盼着，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见壮汉点完银子后，便将女子交给了掌柜，示意其可以带人离开。

柳如意内心长舒一口气，接过眼纱，覆上眼睛，正要跨过门槛。

“慢着。”王芳不知何时转身，喊停了柳如意他们。

只听，其伸手指向柳如意，悠悠开口道，“你，很像我的一个故友，摘下眼纱……”

只见，柳如意单手将眼纱一扯，另一手自靴中拔出一把短刀，夺门而出。

“快追……别让他跑了。”只见几个暗卫身行一颤，如离弦之箭，紧追在柳如意身后。

圆月高悬，洒下一片片柔和的月光。而竹林内，竹叶纷飞，杀气腾腾。

柳如意此次带的是把短刃，相比暗卫的长刀，已是不足。加之，一拳难敌四手，且对方武艺也均不在柳如意之下。几招下来，柳如意已是下风。

忽寒光一闪，一把弯刀刀锋直至柳如意咽喉。其一个侧身，虽堪堪躲过致命刀锋，却被锋利刀刃狠狠划过肩膀。顿时，温热的液体往外渗出，染红衣袖。

柳如意一个踉跄，眼瞧暗卫就要擒住她，转身就朝身后几米开外的湖边跑去，一个扎身，跳进河中，没了踪影。

岸上的暗卫见状，连忙往河内盲射几枚暗器，

只听其中一暗卫说道，“他己经被我弯刀所杀，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必死无疑。”

暗卫在岸上等了会，见没什么动静，便离开了。

更深露重，夜晚的湖水有种刺骨的寒意。柳如意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奋力向下游划去。

鲜血在湖底散开，化作朵朵猩红的血花。慢慢地，柳如意只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可是，就算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也如同灌了铅般无法打开，话更是无法应答。只觉得身体愈发沉重，慢慢下沉。

柳如意涌起一阵酸涩的无奈感，心想，自己大抵丧命于此了。

再睁眼时，已在一素净的屋内。

柳如意抬眸打量到周遭，只见，房内摆了张金丝楠木小几，上面摆着青白釉瓶，里头斜擦着几只兰花。床榻前立着一道绣着翠竹样式屏风，将床榻隔开，“原来我还没死啊……”

外头的丫鬟似是听到声响，走了进来，“呸呸呸，大人，别说些不吉利的话，您吉人自有天相！”

闻声瞧去，只见女子身穿一件淡蓝色袄裙，头梳丫鬟，簪缀珠花钿，双眸明亮灵动。

柳如意连忙爬起身来，一不小心扯到肩上的伤口，疼得冷吸了口气。

那女子赶忙上前，向柳如意身后垫了块软枕，“大人，医正说你尚需好好休养，方可恢复如初。”

柳如意点头道谢，“是谁救了我？”

“沈大人。”

话音刚落，只见从外头走来一人，在屏风顿住了脚步，问道，“柳姑娘，听府中下人说，你已醒，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柳如意不方便起身，只能作揖道谢，“好多了，多谢沈大人。救命之恩，下官日后定加倍奉还。”

沈暨白闻言，轻笑道“哦”了声，“那这是第二次了。”说完，扬手示意医正前去给柳如意检查一番。

突然，屏风后传来一声，“大人，户部左侍郎勾结鸣虫馆，干些人口贩卖勾当。”语气之坚定，不容置喙。

沈暨白点了点头，眸色沉沉道，“你出事的第二日，长公主就带着胡榭前去投案，并亲自向陛下请罪，招供出实情……”

“陛下如何处置？”柳如意追问道。

“罢黜胡榭户部左侍郎，降为光禄寺少卿。罚‘买卖’所得。”

柳如意面色一冷，“就这样？如此龌蹉行径，杀了他都不足为过。”

“长公主求情，殿下顾念手足之情。加之，案件中的每个女子均有卖身契，不足认定为‘拐卖罪’。”沈暨白顿了顿，“至于，府中的女子死因，长公主府说的是闺房之乐。”

柳如意双拳紧握，想起尸体上漏出的条条鞭痕，咬牙切齿道，“闺房之乐？女子在他们眼里，就是卑贱的玩物。”鸣虫馆掌柜曾跟她提起过，上家收集训练贫苦女子，专门满足一些商贾人家的特殊癖好。

说着，又打算下塌去，“这些人不应该逍遥法外。”

沈暨白急忙上前扶着柳如意虚弱的身体，“如今，圣心一定，断不会轻易更改，不如……”沈暨白小声附在柳如意耳边说道。

说完，伸手唤来一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当晚被暗卫“杀”了的丫鬟。

“当晚，侍卫偶然救下她。本是想着作为证人，举告胡榭，故一直安置在府中。”

柳如意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下，亏心人若是见到‘死而复生’之人……”

当晚，长公主府内，劲风吹过，引得蜡烛摇摇欲坠。

剌剌风声放中，隐约夹杂了几声惊恐声。

翌日大早，风和日丽。沈府内，桂花已然绽开，随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听说，胡榭疯了？”柳如意平日最不喜喝药，但今日竟觉得药中略带甘甜。

沈暨白点了点头。

柳如意靠在床上，嘴里喃喃道，“因果循环，作恶太多，迟早遭报应。”

沈暨白一时默然，片刻后，应到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