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澜维持着这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私下疯狂戳016:
“看着啊,哥这句话绝对杀伤力巨大,精准拿捏‘高岭之花’事业批!”
夜景澜一副“小样儿,这不得把她迷死”的得意表情。
016简直没眼看,谁来赶紧把现世宝扔出去!
白钰冷闻言怔愣片刻,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
夜景澜一脸期待:该不是被哥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016工伤,简直忍无可忍:“你这人是怎么做到脸皮比城墙还厚的?”
“害,哥的魅力你不懂,无福消受!”
“呵,”016冷笑一声,“那祝你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白钰冷咬紧的唇终于松了下来,开口道:“今日侯爷随我去皇觉寺,拜见一下静初国师可好?”
夜景澜一懵,本体不假思索道:“去寺庙见那老和尚作甚?”他向来对这种人模狗样、披着层皮故弄玄虚之人没什么好感。
016咳嗽两声提醒道:“人家是大瑜敬重的国师,还是钦天监监正!怎么就老和尚了?”
难道他不是?夜景澜把这句憋了回去,气短。
白钰冷斟酌着用词:“静初国师深谙佛法,洞悉六道轮回,又掌握天文之法…或许可以知道侯爷的病体如何痊愈的。”
这话说得文邹邹,云里雾里,百般含蓄,但夜景澜还是听出来,白钰冷这是觉得自己诈尸还魂了。
他顿时有种在精神病院宣称自己没有精神病的无力感。
016嘲讽道:“呵,精准拿捏?”
夜景澜面子有点挂不住:“这不科学啊!我老妈就是这么被拿捏的,从没失手过!”
怎么就翻车了呢……
016叹了口气,心好累,谁懂。
没办法,他只好垂头丧气地答应道:“那就悉听夫人尊便吧!”
————
因为皆紧拥着紫禁城而建,皇觉寺其实离凌安侯府并不远,但前夜下了场大雨,路上泥泞,考虑到凌安侯身子依旧柔弱,众人还是决定驾着马车前往。
夜景澜揣着个暖手小金炉,将自己裹成个白色粽子,窝在宽大马车的一角昏昏欲睡。
他其实是装睡,耳朵倒是竖得直直的,听白钰冷跟仆从们解释皇觉寺的历史。
“这皇觉寺是永宁年间建成的,当时的住持本是太祖的恩师,后来成了出家人,法号明觉,于是太祖命人在紫禁城旁建了一座皇家寺庙,专供明觉大师修行以及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烧香礼佛。但明觉大师认为,佛法不应只存在高阁,这样有违本义,因此在他的影响下,皇觉寺逐渐开放给金陵城所有的百姓了。”
平日里公务繁忙,白钰冷少有机会跟她们讲些工作以外的趣闻,这种体验让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新奇。
“夫人,那皇觉寺和城西的南音寺有什么区别呢?”花翎也是才到侯府半年,很多事情鲜有听闻。
白钰冷道:“南音寺是求姻缘的,皇觉寺则是求功名际遇的,当然有所不同。不过,在我看来,大部分人拜的不是佛,是自己的**罢了。”
“说的好,夫人果真活得通透啊!”夜景澜悠悠“醒来”,眸色清亮,笑眼弯弯。
但白钰冷觉得这笑仿佛并非发源于纯然肺腑的肯定,而是气定神闲、满不在乎的评述。
简直越想越奇怪。
“那静初大师是如何成为当今的国师呀?”花翎继续发问。
“说到这个…因为我也是年纪尚浅,来到金陵仅有数年,关于国师的故事,还是听我父亲讲来的。据说崇明初年,东溟爆发内乱,起因是蓬伽派不满夜莱人主导的局面,突然决定武装起义,试图夺权。”
白钰冷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蓬伽派的首领韦银茂,是个极其凶狠残暴的人物。蓬伽派主要由第一批北渡到东溟岛上的夜莱原住民组成,信奉丛林法则、野蛮生长,所以内心深处,他们根本不接受夜莱所谓正统教派的禁欲苦修方法。”
蓬加派…夜景澜兀自思索,喻太后也是蓬加人,她该不会跟韦银茂与有什么关系吧?
“韦银茂做了一个十分大胆之事,快速集结起义后,他直接将夜莱派的首领夫妇全部绞杀,还将他们的头颅割下,高高悬起示众。幸运的是,他们的儿子死里逃生。先帝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去接应,想要保住夜莱派正统的传承人,这才有了现在静初国师远渡大瑜,传递佛法的故事。”尽管白钰冷的声音十分平静,然而众人却仿佛透过一个个字音,感知到那段故事背后的腥风血雨。
夜景澜倒是没心没肺,想了别的:这静初国师活到现在,估计见识的东西不少,合着就是个活化石啊!此人绝对不简单。
阿辛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发话道:“那蓬伽派的人现在还是占领着东溟吗?夜莱人如今过得怎么样?”
白钰冷叹了口气:“是的,夜莱派从那时起一蹶不振,他们本就信奉以和为贵,禁止杀生,以免血腥脏了六道轮回之路。然而当今太后是蓬加人,大瑜虽然痛心于夜莱人的遭遇,却也得跟蓬加派的部落维持友好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如今金陵城中异族人甚众,有许多夜莱人都是在当地待不下去,跑到这里来寻求一席之地生活的。”
夜景澜冷冷道了一句,算是对阿辛的回应:“蓬伽人自己可不觉得是‘占领’,他们觉得那是他们本就应得的。”
马车的颠簸骤然停止,中断了对话。众人下了车,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湿冷的空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寺院的入门处种着一株梅树,静静绽放着红花,娇而不艳,迎风散发着清香。
覆上霜雪,大概会更好看吧。白钰冷心有所动,这是她在金陵城最喜欢驻足的一处地方。
白钰冷在赏花,夜景澜则在后面笑盈盈地欣赏夫人。从他的视角望去,点点梅花恰好从白钰冷娇俏的眼尾延伸出去,像是给天地上了一抹红,构图是极美的。
阿辛和花翎则在后面一脸姨母笑,有幸在大瑜成为了现代“工业糖精”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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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随着白钰冷在曲径小道上兜兜转转。寺院中出人意料地寂静,往来纷纭的香客们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看来今日霜寒露重,香客们都不愿出门了。”夜景澜以己度人,觉得其他人大概跟他一样,天一冷就只想在家窝着。
“非也,是我专门派人把守,让香客不要进入这个院子的。”白钰冷瞥了他一眼,“侯爷再怎么说也是玉体尊贵,要是又让人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夜景澜嘴角抽搐,不愧是对文墨过目不忘辞藻丰富之人,内涵起人来真真是有水平!
在她眼里,我就那么好吃懒做身体娇弱?
……不过事实好像确实如此,穿越之后除了动动嘴皮子啥也没干。
夜景澜一脸憨厚的假笑:“有劳夫人挂心了,我一定早日把身子骨养好,不给夫人拖后腿。”
一个衣着单薄的小沙弥来迎夫妇俩,“夜侯白大人有礼了,国师正在大宝殿中候着侯爷夫人,两位请随我来。”
夜景澜心道:看样子白钰冷是提前约好的。她果然早就起疑心了,一会儿可得好好应对。
大殿内金碧辉煌,丝毫没有夜景澜想象中的破败陈旧之感,顶部的天窗绘满异域风情的神仙人物,让他联想到去欧洲旅行时参观的大教堂。
应该是翻修过的吧?这里看上去糅合许多夜莱和蓬加的元素,绝不是原汁原味的大瑜风格。夜景澜仔细欣赏了一阵,内心雀跃着课本知识活灵活现的欢快感——不枉他把知识装进脑子一场。
“师傅,夜侯和白大人到了。”小沙弥做了个揖,恭敬地退了出去。
见到国师的那一刻,夜景澜有些意外。在他的想象中,国师大概就是那种弥勒佛转世的模样,体态肥胖,慈眉善目,挂着令他心惊肉跳的和煦微笑。
恰恰相反,眼前的人看上去几乎一米九,比他还要高出半个额头,颧骨很高,面容冷峻,唇色很深,方脸,人中右侧镶着一颗暗褐色的圆痣,拇指大小。他穿着一身玄底金边的厚袍,手上撑着一杆长柄玉杖。
“夜侯、白首辅,久违了。”静初声若洪钟,丹田中气十足,寥寥数语就震得夜侯脑袋又有些疼。
夜景澜忍不住揉揉耳朵。这家伙嗓门真大啊!不愧是国师,气势首先拉满了。但他还是像模像样地恭敬道:“国师大人。”
白钰冷也回了个礼,“今日我与夜侯前来,是想请国师大人看看凌安侯府未来的运势如何。我家侯爷的病,来得蹊跷,走得蹊跷,钰冷愚钝,也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来。国师在钦天监已久,经验丰富,深受陛下信赖,所以还请大人夜观天象,指教一二。”
静初笑了笑,“白大人抬举了,老夫吃的是皇家饭,哪有不效力的道理。”他虽是在回复白钰冷,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凌安侯,里面似乎蓄着一口幽深的寒潭,散发着凛冽。
夜景澜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你这个算命的,能“火眼金睛”把这个破系统揪出来吗?
静初重重叹了口气,做“阿弥陀佛”状:“依老夫看,这大概率是老侯爷不得安息的魂魄,重新注入到了小侯爷的身体里。老夫是亲历两朝之人,老侯爷的雄姿至今仍留存心底。想来是不愿侯府就这样…颓败下去,才会有如此奇迹。”
夜景澜如释重负,这个如雷贯耳的国师看来也没多厉害,不就是顺着我们这些达官贵人的话说吗?倒是白钰冷一脸严肃,似乎真的信了大半分。
静初继续道:“老夫这次第一眼看到侯爷,就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就是老侯爷身上的气象…看来大瑜真是有福了!”
夜景澜揣着手炉,并没有很领情他的恭维:“国师真是好胸怀啊,明明是夜莱人,却一心一意为大瑜着想,福泽深厚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静初哈哈一笑,似乎毫不生气:“夜侯说笑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哪里有分别心一说?大瑜人也好,夜莱人也好,在老夫这里都是一视同仁。”
白钰冷见国师没有责怪,松了口气,有些责怪道:“侯爷不要随便开玩笑。”
夜景澜安抚道:“夫人我错了,国师都说了咱们侯府未来气象大好,我岂有当玩笑之理?”
他随即朝静初作了一揖,抬眸时正对上静初那鹰一般锐利的吊眉三角眼,嘴角带笑:“景澜是俗世凡尘之人,还没有到大师那种万般皆空的境界,还请国师大人见谅,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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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静初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