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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山千推门而入，扫视这间典雅干净的出租屋，目光落在窗边小床上的风随：“你看起来好得很。”
“我胃疼，从早晨到现在，”风随手肘撑着床坐起来，“浑身难受得厉害。”
“我送你去医院，”山千说完，又补充道，“私人医院。”
风随脸色苍白，露出温和的笑容：“可是我觉得这种让全身神经一起颤栗的痛苦很美妙，也很真实，不想它那么快消失。”
山千：“……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感觉很孤独，所以只能找唯一的朋友倾诉，”她撇撇嘴，“你不能好好关心我一下吗？”
山千双手环胸，靠着墙壁：“我是在关心你，所以问你需要什么，美食还是宝物，我都能送给你。”
风随颦着眉眼，认认真真注视她：“老板，不是这样关心人的。你应该问我难不难受，或者帮我倒杯水。”
山千直接去倒水：“你不是说了胃疼，难道不难受？”把水杯递给她，“热的。”
“谢谢，”风随喝完水，看着她的眼睛，“你陪陪我吧，跟我说说话，我不想要你送什么东西关心我。”
山千嗯了声，垂着眼睑，她第一次自认为说说话、表情担忧就是关心别人的时候，被打掉两颗牙齿。
那时她五岁，流浪到某片战后地区，看到一位被炸弹炸断腿的大哥哥，那位大哥哥不仅受伤还饿了很久，唯一找到的馒头也被人抢走。
她看见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崩溃地大喊大叫，心里不太舒服，就去安慰他。大哥哥质问她有没有吃的，然后把所有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山千被大哥哥重重推出去，脸撞在石头上，牙齿磕掉了。他冲上来疯了似的掐住她的脖子，他说饿极了要吃东西，要喝她的血。
然后，山千杀了他。
她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过程，或者说不想记起来，只知道最后是她活着站起来，并且明白一个规矩，如果没有满足对方愿意的东西，就不要假惺惺的关心。
她什么都没有，所以也不想去关心别人。
但是风随比较难处理，谁叫她答应人家做朋友。
风随说，朋友跟外人不一样。
“唉，我是真懂了，你根本不会主动和我说话，”风随病怏怏地靠着她，“那我说说吧，我最近研究出一种新材料，机率是百万分之一，只要再经过几次实验，也许我能创造出新的宝物。”
山千问：“主要是做什么的？”
“嗯……说不准，防御和治疗？可能防御性质更高。说起来，我给你准备的武器都有雏形了，你可要好好期待哦。”
“都？”
“因为我画了很多类型的草图，感觉哪个都适合你啊，”风随笑笑，“等做完这些，有个锻造师大会邀请我，你说我要不要去？”
“不去。”山千斩钉截铁。
风随抬眼看着她：“为什么？”
山千说道：“再怎么说，大会的最终目的是成名被更多人看见，有机会进入锻造师专业院校学习，或者拜入名师的门下。你不需要，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自立门户。”
“真的这么信任我？”风随弯着眉眼。
“我相信你的能力，”山千语气笃定，“你自成一派，以后也会自由许多，你只管做自己的工作，其它有我在。”
风随满足地阖住双眼：“我信你能保护我，那么我就不去了。”
山千说：“不仅不去，你还要击败大会中的所有锻造师，不做最终胜者，是不会被人看见的。”
“好，要是太嘚瑟被追杀，你必须得在。”
“我一直都在。”
山千陪着风随到凌晨，才说：“我得走了。”
“嗯，再见。”风随似乎睡着了，声音似呓语。
山千看看她的面庞，转身离开。
下午那会儿辛流电话邀请她到日星斗兽场，没有说具体的事情，只是讲和黑麟长翼有关，很难办，不得不才联系她。
山千想到那只异兽，当时那种程度的伤，休养几天就能恢复，期间斗兽场应该找到制服异兽的方法，不至于找她。
不过她还是选择去看看，实在不行，黑麟长翼的本源对她来说也能算个不错的甜品。
“山老板，真的是太麻烦您了！”
辛流主动在斗兽场外迎接，“辛苦您过来一趟，这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没办法了才求助老板您的。”
山千随她进入斗兽场：“馆主直说无妨，黑麟长翼要死了么？”
“没死也差不多。”辛流说。
当时四肢全碎、翅膀也被折断的黑麟长翼轻而易举被斗兽场工作人员带回去。斗兽场的专业医护人员说，黑麟长翼受的伤自己会好，不需要多加干涉。
可是黑麟长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山千的刺激，一会儿暴躁怒吼，一会儿忧郁不发出声音，反反复复地自残，伤口最深的能把本源挖出来。
她们不得不用特制锁链困住黑麟长翼，而后者伤害不到自己的本源后，拒绝进食，把自个儿的舌头咬断了，大概希望血流干而死。
“我也不能把她捆成粽子，一时一秒不错眼盯着吧？说实在的，我买异兽是用来挣钱的，不是当祖宗，这么折腾，我是真没办法。”
辛流摊手：“我听说异兽和异兽之间，大部分语言相同，所以我找了几个异兽成形的人类去问问，也不行，交流不了。所以才大胆麻烦老板您，看有没有别的招儿。”
她们进入关押异兽的地下区域，山千看过笼中各种各样的异兽，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啊！大……”
山千看去，猩红在笼子里急得上蹿下跳，应该顾忌着辛流在，有些话说不出来。
辛流眼神流转，微笑道：“我在前面等老板。”
看辛流走了，猩红才哭诉道：“大人，你快救我啊！我不是异兽，正儿八经的人类啊！”
她急吼吼地冲到笼子前，触发笼子的某种保护机制，铁笼爆发出紫色火花，她的身体转瞬间成为血块，又很快融合。
“我真的是人，天啊，我怎么说她们都不听，我真是受够跟人比赛了，我要疯了！”
山千语气平静：“你信你自己的话吗？”
“我就是特殊点的人类，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人种好不好？”猩红恨不得长十张嘴解释，“退一步讲，我就是异兽那也不能把我关笼子啊。”
山千说：“和我什么关系，你想走，跟斗兽场商量，比赛赎身。”
猩红紧皱眉：“那得猴年马月？对战的进化师一场比一场强，我会死在这里的！”
“哦。”
“大人，我真求求你了，带我走好不好？我这辈子都为你工作！”
“不需要。”
猩红眼看着山千要走，这一走，她怕是再也没有希望了。
“大人，你说，你希望我做什么，我肯定什么都做！”
山千慢悠悠地说：“你没有任何让我因此欠斗兽场人情的价值。”
猩红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瘫下来，眼中满是绝望，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眼睁睁望着山千离开。
“其实，我是偷渡来方角的。”
闻言，山千步伐微顿。
猩红抓着衣角，眼巴巴地说：“我一直以为人类都是一样，来这里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没办法融入进去。
“无论进化师还是异兽，我都不符合条件，不过这里管理宽松，四处混混生活没问题。
“我太孤独了，想要到热闹的地方看看，之后你知道的，我遇到你，再后来被当做异兽抓起来。”
猩红深呼吸：“你救我，我把我一半的能力给你。”
山千看看她，没说话，径直去找辛流。
猩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还是不行吗？可她已经亮出所有的底牌了。
黑麟长翼关押在最深处，很远的时候，山千就听到嘶哑又充满愤怒的吼声，靠近之后，她看见被层层锁链束缚的黑麟长翼，因为剧烈挣扎，锁链碰撞发出冰冷的撞击声。
看到她，黑麟长翼更加激动，一双眼睛里怒意滔天，吼叫声更为尖锐。
辛流无奈摊手：“这种聪明又强大的异兽，已经不能单靠武力来驯服，”顿了顿，“她太聪明，太有自我意识了。”
走近后，山千发现黑麟长翼身上许多可怖的伤口，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听得懂你们的话吗？”山千问。
“百分之九十听得懂，”辛流耸肩，“听懂是一回事，交流是另一回事。”
山千说：“既然驯服不了，她又找死，为什么不杀了她，皮肉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挽回些损失。”
黑麟长翼听到她的话，挣扎得愈发剧烈。
辛流嘶了声：“话是这么说，但快灭绝的异兽，直接杀掉怪可惜的，”停了停，“山老板您要不要？”
“要她没什么用。”山千直言不讳。
“当做有个性的宠物看还是不错的，”辛流说，“斗兽场这边没法子，实在不行只能处理掉，老板您要是喜欢，门口那只猩红异兽就当附赠品。”
山千看向她，后者含笑：“好吧，顺便为以后的合作铺铺路，您觉得这铺路的砖合不合适？”
“还行。”
山千是真觉得还行，再稍微差一点她都不乐意。
猩红万念俱灰躺在地上，忽然听到开门声，以为又要去比赛，吓得肌肉紧绷，忙忙蹿起来看去，不由得“啊”了声。
山千：“不想走？”
“走！当然走！”猩红一下子活力十足，只觉得人生都充满了希望，飞奔到山千跟前，一肚子的话在看到斗兽场的人后不得不咽下去，屁颠屁颠跟着山千，眉飞色舞。
黑麟长翼要用特殊车辆拉运，所以山千带着猩红先离开。
目送汽车远去，叶落忍不住问：“馆主，咱们就真的把黑麟长翼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