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滢又过了一段平静生活,接下来终于到了苏老夫人的寿辰。
寿宴这天的行程是这样安排的,上午李乐滢和苏明月领着老太太去成衣店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新衣,又找了位擅长梳妆的婶子,将老太太精心打扮了一番。
老太太害臊,说着:“哎哟一把年纪了,还扮什么靓,走出去让人笑话罢。”
却在旁人一道道夸赞声中逐渐打开自我,享受着打扮的快乐——果然无论几岁,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因有些远方来的客人要下午才到,于是正席便定在晚上,中午简单用过家宴,下午由苏明月和李乐滢陪着老太太去茶楼听戏。
这几日茶楼的戏目都被芙蓉班包圆了,连带着茶楼的生意都好了许多,楼上楼下全都坐满,要不是李乐滢提前订了位置,还真怕没地方坐。
原本李乐滢是想请芙蓉班去庄上表演,但考虑到高昂的出场费,担心苏县令为官清廉,若落下个奢靡享乐的名声,怕影响仕途,终归是作罢。
李乐滢对戏曲没什么兴趣,今儿主要是作陪,她听不太明白,瞧苏明月和老太太聚精会神的欣赏,便也不好同他们闲话,拉着小荷缩到角落窃窃私语:“往日茶楼不曾见过这么多人,看来这芙蓉班真是很厉害。”
“听说这几日还有不少外乡人特意来安平听戏,更有甚者,跟着芙蓉班追了几个县呢。”
“芙蓉班现在不是到处去巡回演出吗,有什么好追的。”说完她又想到,现世追星族跟着偶像到处去演出的似乎也不少,忽然又觉得能理解。
李乐滢没再多说,趴在栏杆上老老实实听戏,这戏院内人多暖和,又咿咿呀呀的,惹得人困意上眼。李乐滢摇摇头,心想这样下去不太行,于是便借口方便,和小荷悄悄溜下楼吹风去了。
不一会儿,却听见小荷叫她:“小姐,你看楼上的情况似乎不太对。”
此时正是休息时间,戏台上没有演出,看台下的观众各自围在桌前喝茶闲聊。李乐滢远远往楼上看去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男人正立于她们所在的包间,苏明月被丫鬟护在身后,表情不太对。
李乐滢连忙飞奔而去。
“美人儿,你躲什么呀,本公子不过是想同你交个朋友,不知你闺名是什么?年芳几何?家住何处呀?”
苏明月明显没见过这种无赖,眼下是又羞又恼,不知如何应对。
那男子正要上前,李乐滢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她仰头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男子,挑眉问:“你做什么?”
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屑一顾:“你这样的,还入不了哥哥的眼,闪一边去。”
这边动静不小,戏院的伙计也闻声而至,瞧见苏明月一行,连忙拦住男子:“这位公子许是走错包间了,小的领您回去。”
“有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去。”
伙计见劝他不动,凑近小声说:“客官您别处来的吧?”
他眼神点了点苏明月,继续说:“这位小姐可是县令独女,得罪不起的。”
男子将伙计一把推开,对此不屑一顾,高声道:“小小安平县,区区安平县县令之女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可是云阳府孙家的人,随便砸点银子就能废了他的官职。”
李乐滢闻言沉默,孙家?好像听说过,是云阳府叫的上名儿的大家族。
男子越发得意:“怎么,怕了吧。”
“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李乐滢将他引向一边。
男子本不想理她,可偏又想看她讨好自己的模样,于是有些嫌弃的跟着她转到另一边:“怎么,方才不还想出头来着,现在又想巴结我了?”
“这位…孙少爷是吧,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纠缠。”
“你算老几,你有什么面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行吧,既然我的面子不顶用,那看在我好朋友的面子上行不。”李乐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正中雕着一个“方”字。
“什么东西也敢摆在我面前。”等他定眼一看,不由一惊,这上面有方家的家徽,可怎么会在小小安平县一个不起眼的丫头手里。
“你从那里偷来的。”此话一出他就觉得不太可能,方子珩的东西谁能偷到,又有谁敢去偷。
李乐滢微微一笑:“偷?孙少爷自己听听,觉得这事儿有可能吗,不过是机缘巧合下交了方少爷这么个朋友,便得了这块牌子罢。”
这话只有一半真,这玉牌确实是方子珩给的,不过是她厚颜无耻讨过来的。
李乐滢最早见方子珩表明身份用过几次,见过亮牌前后人们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于是便十分心动,满脸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牌:“方少爷这牌子真好使。”
方子珩看出她的心思,挑了挑眉:“怎么,想要?”
“不敢不敢,方少爷的东西必然十分贵重,我怎么配呢。”
“你若真想要,也不是不能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乐滢迫不及待从他手里抽过玉牌,好像怕他反悔一样。
“……”虽然相熟有一阵子,但偶尔还是会为她的厚脸皮震撼到。
李乐滢如获至宝,将玉牌在手中反复翻转,细细打量:“方少爷刚刚还想说什么来着?”
方子珩回归自己风度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继续说:“不过这牌子也没什么实用,虽然是上好的玉料,但刻着方家的族徽,卖是没人敢收,也无法方氏的产业中获得什么。”
“我要的也不是那些,这玉牌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方少爷的面子,出门在外,若是被人为难,亮亮牌子,总能看在方少爷的面子上逢凶化吉。”
方子珩轻摇折扇:“听你这意思,似乎要给我惹不少麻烦,忽然有些后悔。”
李乐滢闻言,立马将玉牌塞进怀里:“方少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这样。放心,我绝不会利用你的脸面在外面仗势欺人,无非是给自己留一个保命的手段罢了。”
方子珩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以你这种不安分的性子,以后多的是被人找麻烦的时候。”
李乐滢觉得他似乎在讽刺自己,但是好歹拿了人家东西,便不好意思反驳什么,只说:“是了是了,我定牢记方少爷的好,记一辈子那种。”
方子珩定睛看她,悠悠开口:“希望你真能记得。”
眼下,方子珩这块玉牌这不是就派上了用场吗,这男子看到方家的玉牌,立马怂了,摆出一副虚伪讨好的笑容对李乐滢说:“原来是方公子的朋友,那不就是我的朋友嘛,都是误会,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先别急着走呀。”李乐滢拦住他。
“你…你想怎么样?”男子忽然有些害怕。
“是这样的,今天是老太太的寿辰,我们几个小辈本来想让老太太开开心心的度过,可孙少爷您这一出,难免扫了老太太的兴致,这该怎么办呢。”
“我,大不了我赔钱给你们行吗。”
李乐滢有些见不惯这些动不动就拿钱砸人的行为:“你觉得这是钱能解决的事儿吗。”
男子欲哭无泪:“姑娘你要不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想让孙少爷陪我演场戏。”
李乐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那男子很似乎很是为难,但想到她和方家的关系,不得不咬牙答应:“行吧,就按你说的做。”
李乐滢闻言退后一步,清清嗓子,学着戏腔念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泼皮无赖竟然调戏良家妇女,看我安平女侠如何制裁你——”
男子憋红了脸,忍着羞耻心也用戏腔回她:“你能奈我何~”
接着两人开始“过招”,几个推手假动作过去,男子佯装被打倒,抱头求饶:“女侠饶命~在下不敢了~”
“还不快滚~”说罢,李乐滢推了他一把。
男子万分羞耻,捂着脸直接跑出戏院。
李乐滢一个定身,悄悄给楼下小荷比了个手势,接着迅速退到旁边,小荷见状立马暗示芙蓉班班主上台。
班主站在台上,清清嗓子,冲着苏老太太所在的包间,拱手道:“今日是苏老夫人的寿辰,我谨代表芙蓉班全体人员,祝苏老夫人福寿绵延,寿与天齐,听闻老夫人是爱戏之人,不知老夫人对刚刚那段戏可还满意。”
老太太还没从刚刚那一出缓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苏明月和李乐滢。
李乐滢连忙解释:“方才那段无赖闹事女侠救美的戏码,是我们特意安排的,老太太觉得演的如何,是否有些入不了眼。”
那番话是她上来前特意嘱咐小荷去跟班主说的,戏台祝寿是提前有的计划,但那调戏苏明月的男子是意外。
“我还以为那是个真的泼皮无赖,原有些恼人,却不想是演的,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偏安排这一出,是怕我老婆子心太宽,非要吓吓我罢。”
老太太一番话似是埋怨,却没有真的责怪。
李乐滢也只是笑笑说:“哎,看来是我演得还不够出彩,才让老太太失望了吧,我还得多学学呢。”
苏明月走到老太太身边:“祖母,班主还在同您说话呢。”
老太太看向看台:“班主有心了。”
“方才那段只是铺垫,接下来才是正戏,请看‘八仙拜寿’。”
无论如何,方才那一小段插曲总归是过去,接下来的计划安排也算顺利,等在酒楼用过晚宴,送别宾客,苏老太太的寿宴才算是落下帷幕。
席间老太太高兴,喝了几杯薄酒,等到散席时却拉着苏明月和李乐滢不肯撒手,非要她们陪自己回家,老太太耍起性子来也是说不通,二人没办法,只好和家人说明情况,随老太太到城南的庄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