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传 第59章 铁扇

王母心内默默叹息，好半天才开口：“你同他人不同，你是天帝天后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是三十三重天上唯一的公主。天上的神佛，地下的妖魔，他们都在看着你。如今你与魔王厮混在一起，真是寒了神佛鬼仙的心。”

“就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是三界的公主，便要如木偶一般，待在三十三重天，听任安排吗？我不愿意，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们不是有哥哥吗？他向来乖巧听话，总能事事与长辈们想到一处，若是能选择自己的子女，你们定会选择哥哥那样的，只可惜你和父王生下了我这样的女儿。”龙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低头思索一番，鼓起勇气抬头道：“母后，我无法选择成为谁的女儿，但我可以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

“龙吉，你这么说太叫我失望了。你私自下凡，与魔王姜央成婚，我只道你是少不更事，被感情冲昏了头，一时犯傻。我瞒下此事，盼你能归，你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我虽告知戬儿无需管你，却默许他每隔一月便去看你一次，生怕你过的不好，无法脱身。如今，你也当了母亲，且姜央对你用情至深，为这三界，你们一家该回到三十三重天了。”王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几乎是在恳求。

龙吉带着几分气愤：“母后，你可以用感情绑架我，我不能！我不能利用姜央对我的深情，强迫他做不愿之事。我同他相爱是真心，我同他相守是因我们想要的生活是一样的。我同他的感情永远不会成为他向三十三重天低头的理由。母后，你没有体会过自由，你不知道自由的可贵。”

琼华殿内安静的发冷，有云雾被风吹散，从窗口飘进屋内，横挡在母女之间。

王母竟笑了起来，她似是见到或听到了什么滑稽事儿般，笑的眼角滴下泪珠，龙吉隔着云雾，只朦胧看到母亲抬手，并未看清她悄悄用袖口擦拭泪珠。

“龙吉，你和姜央能够像现在这般，不需看鬼神脸色，不顾忌仙佛面子，你以为这便是自由？我告诉你，三界法力高强者多的是，想以蛮力将你们押回天宫轻而易举。你逍遥自在，是因漫天神佛给你父母面子。姜央逍遥自在，是因他唤你祖母一声师姐。你们是神明之后，你们一个是太元圣母的师弟，一个是当今天帝天后的女儿，天上地下的修道者给你们的尊重，并非尊重你们个人，他们尊重的是你们的身份，是姜央的师姐，是你的父母。可怜你们享受着无人能及的特权，却不记得自己的责任和担当。我告诉你，你所追求的那点自由，是向下的，那不能称之为自由，那叫堕落。”

大殿上的云雾被一阵风吹跑，龙吉看着母亲，只觉得她们之间离得越来越远，她站起身：“母后，我在凡间这些年，从未向他人提过自己的身份，他们不知我是龙吉，只知我是铁扇庙的铁扇仙。我从未想过向你和父王借光，至于姜央，他更不在乎这些，他爱的是龙吉，无论我是否是你们的女儿，他都爱我。”

王母轻笑摇头，她笑自己的女儿太过天真幼稚，竟觉得自己不说，便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全然不知，此举只能蒙骗寻常小仙小妖。王母无奈道：“可笑，真是可笑。”

“母后，你不懂，我不想再同你多说。等你气消了，想通了，我再带燚儿回来看你。”龙吉转身要走。

“站住。”王母道：“既你们不愿归顺三十三重天，那便将三十三重天的芭蕉扇还回。”

龙吉只觉震惊：“芭蕉扇是祖母给我的。”

“太元圣母心系三界，若扇子在她手内，她一定不会放任火焰山不管。”王母道。

“自火焰山燃起，我每年都往那里去，扇风降雨，叫当地百姓布种收割。”龙吉解释。

“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你若真为凡间百姓着想，该将火焰山的大火熄灭，芭蕉扇可以做到。”王母厉声道。

龙吉眉头皱起，犹犹豫豫：“我也想将大火扇灭，只是，三味真火绵延百里，恐怕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扇才能彻底灭火，此举需消耗持扇人大量修为神力，修为还可再练，倒是小事，但芭蕉扇连续扇出，恐山火灭时，扇子便毁了。”

“怎么？你觉得为了那些百姓，不值得失去一把宝扇？”王母问。

“值得。只是……芭蕉扇专克三味真火，最能制衡九黎一族。”

“你不愿它毁了，是为了将它握在手里，用它来制衡你的夫君姜央？”

“不，也并非制衡。我想，当年祖母将它赠予我，也是因察觉了我和姜央的感情，论法力修为，我不是姜央的对手，可芭蕉扇在我手里，就不一样了。”龙吉道。

“你自己选的郎君，还需如此提防？”

“并非提防。从感情上，平等容易。抛开感情，我也不能叫人说，我是受魔王庇护。情到深处，可以不论出身，不论修为；但论不论，和有没有是两码事。无论何事，总是站优势一方能轻松自若，应对自如。这芭蕉扇，便是我的优势。”

“龙吉，我是该夸你聪慧，还是该骂你自私？你怎就觉得，天下间的好处，都该给你占去？”王母问。

“母后。”龙吉行礼拜道：“请母后看在母女情义上，别再向女儿讨要芭蕉扇了。”

“我的女儿，是三界的公主，自是要担相应的责任，不会为了私欲，至凡间众生与不顾。”王母此话一出，叫龙吉无法再论母女情分。

龙吉没想到母亲会如此不讲情面，她倔强的抬起头，道：“女儿绝不会交出芭蕉扇，也绝不会毁掉芭蕉扇。”

“那你便不再是我的女儿，不必再称呼我为母后。”

龙吉心内一阵难过，她问：“母后，你非要如此吗？”

王母道：“魔王夫人，你是主动交出芭蕉扇，还是要三十三重天出兵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