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青自从协助庆泽县县衙破案,就把自己的原身从黑河县搬到了庆泽县,也加入了妖鬼巡逻队。
说是队,其实就是一只鬼魂、一棵柳树、一株芭蕉、一匹狼——丁点大的规模。
早晨吃完早饭,她正百无聊赖地想着今天应该怎么逗明直玩才好,突然,门被急急忙忙推开了。明直,还有另外一个叫其镜的小厮冲进来:“小青!你知道大人去了哪里了吗?”
虞小青愣了一下:“这我怎么知道?”
其镜十分焦急,刚要问“你怎么会不知道”,明直就按住他:“你能不能问问庆泽县的土地公,看看他知不知道大人去了哪里?大人他失踪了!”
“什么?!失踪?!”虞小青哗一下站起来,她才告别爷爷来庆泽县上任没多久呢,顶头上司就失踪了?
真是岂有此理!
有她虞小青在,居然还有妖鬼敢在她姑奶□□上动土!
她道:“大人是在哪里失踪的可知道?”
明直点头:“就在后衙过去后面第二个小巷子里。今早一大早,崔师爷就被人发现倒在那里。到现在也没醒,听柳老说,瞧着像是被人定住了魂魄。”
其镜终于忍不住插嘴:“我就想不明白,只是定住魂魄,又不是魂魄被勾走了,崔师爷怎么会醒不过来呢?如果他醒过来了,说不定就知道大人去哪里了!”
虞小青道:“你先别慌。带我去那里看看。定住魂魄醒不来是常有的,只要知道来历,解了术法就好了。”
明直和其镜没法子,只能点头。
急匆匆赶到了那,柳老、黑旋风还有那个叫陈婉春的女鬼都在那里了。一见到她,陈婉春便道:“只看出是鬼的术法。可恨我修为不够,见识短浅,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开。”
虞小青蹲下来,翻了翻崔师爷的眼皮:“要是等他自己醒来需要多久?”
陈婉春谨慎道:“保守估计,需要三天。”
柳老在一旁道:“三天,那等崔师爷醒来,大人岂不是化成灰了?还是早点把岑元子叫回来吧!老夫就说这庆泽县没了岑元子坐镇,就是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看所谓的“妖鬼巡逻队”,就这几个人,能成什么气候啊!别说比不上岑元子,就连他的前东家都比不上!可惜之前跟他合作的那只狐狸精,大人因为她吃人心不肯收她,早早就让人将她处置了!不然有她在,也比这群歪瓜裂枣好!
明直气道:“别什么都扯着岑元子行不行?岑元子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吗?你没听大人吩咐,凡间的事自有凡间的命数,老巴着岑元子,算怎么一回事?”
柳老撇了撇嘴,虽然不认同有靠山不靠的观点,但是也不敢在此时说话。
虞小青身为蕉精喜静,十分嫌弃他们的聒噪吵闹,她道:“好了,别吵了。我叫这边的土地来问问。”
她说着,单膝跪地,将手掌贴服在地面:“土地土地,我是黑河县土地的孙女,如今有事想问您,万望您给个薄面出来,为我答问解疑。”
如此滚轴地念了三遍,一个大约只有半人腰高,胡子白苍苍并且长得矮墩墩的老人,拄着根挂了葫芦的拐杖出来。他眯了眯眼,目光很快锁定那个绿裙妙曼的姑娘:“你是黑河县土地的孙女?”
虞小青点头:“您知道我们庆泽县的父母官大人,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吗?”
土地盯了她半晌,才慢吞吞道:“估摸着是进了鬼市了。”
“鬼市?!”一行人异口同声。
柳老皱眉:“这可不好。这普通人进了鬼市,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要被开膛破肚的。”
“什么?开膛破肚?”明直和其镜的脸都白了。
“那剩下一个呢?”陈婉春有点好奇。
柳老瞥了他们一眼:“被鬼市的人直接生吞入腹。”
好,明直和其镜的脸色更白了。
虞小青咬了咬牙,又问土地:“大人怎么会去鬼市?是不是有人暗算了他?到底是谁?”
土地道:“确实有人暗算。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鬼。”
明直、其镜:“……”惨了!大人又双叒叕撞鬼了!
他们谁也没有往聂小倩身上想,毕竟天底下漂亮的女鬼多了去了;聂小倩虽然是个实打实漂亮的,但是他们大人对她算得上有救命之恩,怎么可能会是她暗算了大人呢?
估计是哪个荒郊野岭不懂事的妖怪,瞧他们大人长得好看,就非要跟他们大人成就好事,拉拉扯扯,于是到了鬼市。
明直犯了难:“这要怎么办?”
其镜想到什么:“对了,影四还没回来吗?他去了益州那么久,还不回来吗?”
明直苦着脸道:“大人跟他说帮颜大人解决完了事情再回来,反正庆泽县县衙有一整个妖鬼巡逻队,他回来晚一点,也不妨碍什么事。”谁能想到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妖鬼巡逻队竟然那么没用。离县衙就两条巷子的地方,居然还能让女鬼把大人抓走。
虞小青等人自然听出了明直的不满,他们也觉得这事难堪,实在侮辱了他们妖鬼巡逻队的名号。
柳老咳了一声:“好在如今是三月,鬼市夜夜都会打开,我们今晚就去鬼市探个究竟。”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
只是这次柳老再说什么让明直和其镜想办法联系岑元子,不然燕赤霞也行,两个小厮没有再说什么不联系的话了。都人命关天了,再不联系大腿那是真的傻。
只是燕赤霞还算好联系,岑元子的联系方式却是只有大人才有。两个尽人事、听天命的小厮只好干瞪眼。
却说褚照被那扑面一团鬼气迷晕后,如今终于幽幽醒转。
他呆呆望着周围鬼气森森,堪比前世密室大逃脱地狱级恐怖氛围的陈设,咽了下口水。刚醒不是很清醒的脑子,此时终于慢慢明白过来。
他大爷的女鬼!
他就知道鬼话不可信!
聂小倩啊聂小倩,你可真是送给他一个大惊喜啊!
竟然直接把他掳到地府来了!
这是地府吧?
褚照咬牙切齿,却动也不敢动。破旧的白色床幔,溅上了血迹的墙壁,还有窗外隐隐约约的鬼影幢幢……
大爷的,他这是进了真地府啊!
不是密室大逃脱!
褚照恨不得闭上眼晕死过去,可是他的理智死死支撑着他不许他晕过去。他低头看了眼绑在自己手上的筋索,认出那是一个越动越紧的结。因此,即使他发现他的手早就被勒出紫痕,褚照也不敢动一下。
这下该怎么办。
褚照蹙眉思索,他能感觉到自己怀里放着三闾纸的荷包仍然在,并没有被搜走。倒是燕矶扇早就被人拿了。可是他的手被绑着,就算他愿意用血来写字,再次割舍脸皮大哭求岑元子救命,也没办法把荷包取出来啊。
要不用青气……
不行。
燕赤霞说过,他再动用青气,那神仙就算是瞎子,也能循着味找到他了。如果可以,褚照还不想跟一个神直面对上。
他连鬼都怕,神就更不用说。
正胡思乱想,忽然,脚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马上要迸发出的鬼哭狼嚎。
他才不尖叫!
绝对不尖叫!
士可杀不可辱,他褚定安乃堂堂朝庭命官要脸!他绝对不可能尖叫的!
不就是脚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吗?
他见过!!
地狱级密室大逃脱比这还吓人呢!他才不怂!
然后褚照就眼睁睁地看见床边突然坐起一个人!
尖叫堵住他的喉咙。
“啊——”
他闭上眼从心地尖叫起来。脸是什么?他胆子都要吓破了好吗?妈呀那可是鬼!
他是实实在在身在地府里!旁边全是鬼!
背阴山。
身着绀青色广袖翟衣的女子脚步一顿。
带路的白无常连忙问:“真人怎么了?”
纪岑眸光不定,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可是这里是背阴山,要说惨叫,也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非常多。可再要听那一声直入人心的惨叫声,她偏偏又听不到了。
“无事。”她垂下眼皮。
白无常笑道:“真人是嫌阴山太过吵闹了吗?还请真人不要见怪,这里是惩罚生前作恶多端的人的地方。那些心啊、肝啊、肺啊,都是大奸大恶之人的东西。瞧瞧那颜色,都黑成了那般模样。待走过了这段路,便好了。”
“还有多远?”她无意听这些,不咸不淡道。
“快了,就快了。黑山大人的府邸就在枉死城里。下官领的是近道,从背阴山的这边过去,不用跟那些小鬼一样走十八层地狱和奈何桥,很快就能到枉死城。”
白无常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下官也只能送真人到背阴山那里,之后的路,还得真人自己走。”
纪岑不再说话。她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解决僵持许久的如何定黑山老妖的罪名的事来的。原先这事不需要她,只是她知道这事跟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孩有关系,担忧处置不平,会让黑山老妖迁怒到那小孩身上,到时候平白多了许多祸事,便向娘娘请命来了。
纪岑想起她看过的资料。据说那黑山老妖在天下大乱时吃了许多的阴魂,以致于功力大涨,成了阴间一霸,连地府也只能寻求与他和气相处,讲究一个说来很好笑的“井水不犯河水”。其势力可见一斑。
她目不斜视地在背阴山上走着,旁边的鬼哭狼嚎于她而言,仿佛一阵阵的风。之前那能牵动她心绪的惨叫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是一场错觉。
这时,白无常道:“真人,就是这了。”
纪岑抬眼望去,只见一排阴兵护卫道旁,中间八个壮实鬼卒抬着一顶辉煌车辇,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见她来,他们齐声高喊:“奉黑山君之命,迎真人到府上做客!”
做客么。
纪岑平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么,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