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莯心头紧了一瞬。
刚才说话太快,差点就露馅。
如果他是第一次见到乌渊,怎么会知道乌渊有小触手?
不过这难不倒他。
“我当然记得你,”白莯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在云城,猎人可不止一个。而你的资料,已经在猎人工会里扩散开了。
睁眼说瞎话,是猎人的特长。
“提示你一下,你前几天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个猎人,是我兄弟,他跟我说,有个身上长触手的帅哥,正在找某个特别的猎人......”
“......很遗憾,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
但这不是乌渊想要的答案。
他想要的,是毁了他一颗心脏,让他差点死掉的那个猎人。
乌渊绷紧嘴唇,眼底暗藏怒火。
但白莯确定,对方绝不敢断定,自己就是目标。
只要他给出的信息够多够杂,那么答案就会越模糊。
白莯叹息:“真的。我要是的话,干嘛要藏着。”
以乌渊现在的能力,在猎人手中不过一盘小菜。
乌渊的脸色逐渐阴冷,杀意连两米外的伊文尧都嗅到了,身旁的宾客自觉散开,偷偷地往这边看。
“别生气。”
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即便隔着手套,也很软和。
白莯柔下语气:“我不知道你在找谁,但我可以帮你。”
这一招猝不及防,乌渊的怒火烧在了湿棉花上。
猎人刀收进袖口,准备采取另一个策略。
他今天用的甜美软糯的声线,再加上这张能令所有人卸下防备的脸,一定能平息怪物的怒火。
更何况,他本就认识乌渊,也算浅浅了解对方。
“那边那个,不是你同伙吧。”
白莯往唐汀的方向示意,对方在亲人朋友的簇拥下往舞台的方向走。
“如果是的话,现在就分道扬镳吧,”白莯搭上他的肩,语气轻松,“不要和这种生物为伍,会被杀的。”
乌渊不说话,只回以冷漠。
没了怒意,这冷漠便显得病恹恹的,只是高傲的掩饰。
看来傻高个很失望。
白莯又有点心生歉意,这次比上次多一点。
“你不需要做别的,只要不妨碍我抓货就行。事成之后,我帮你找你要的猎人。”
怪物找猎人很难,猎人找猎人就容易多了。
很诱人的条件,但乌渊并未动容。
“你觉得我会信你?”
白莯耸耸肩:“不信我,那你怎么办?”
他知道,乌渊没有选择。
他腰上一痛,乌渊收紧手臂,忽然擒住他的腰:
“仅此一次。”乌渊在他耳边低语,“但我也有条件。”
“好啊,”白莯被搂得气都不顺了,“不过......咱要不然坐着说?”
两男人一直这么抱着,已经被很多人围观了。
“......行。”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由于抱着的姿势过于暧昧,看得旁边的伊文尧一愣一愣的。
他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刚才还怒气冲天的主人,突然就把人揽进了怀里。
而且这男生,不就是白天碰瓷的那个大学生吗??
伊文尧心中有一瞬的崩塌,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个事实。
主人真的看上了这个男生。
他伊文尧可不能再乱说话了。
两人往舞台的方向走,伊文尧亦步亦趋地跟着,在路过侍应生时,随手拿过对方端着的果盘。
乌渊走回刚才的桌子,拉开两把椅子,两人挨着入座。
“你是说,他现在不会死?”白莯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比你了解它,”乌渊说,“今晚零点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也不可动手。零点之后,把货送你。”
“为什么要等零点?”
“条件。”乌渊回答,目视前方不愿多说。
真冷漠啊。
不过白莯完全不在意,他甚至往乌渊那边靠近了些,仿佛两人是坐在他的咖啡店里闲聊。
乌渊用余光观察这个毫无杀气的猎人。
小下巴,鹅蛋脸,缓慢眨眼的模样很像快睡着的猫科动物。
甚至还想靠在他的左臂上睡。
这让他想起某个主动依偎过来的咖啡店老板。
触手在大衣下跃跃欲动,反复品尝空气中的味道。
有点相似,但又是完全不同。
也没有薄荷味。
“那个,要吃点水果吗?”
伊文尧把果盘捧到白莯跟前。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伊文尧,”他恭恭敬敬地说,“请问怎么称呼您?”
“哦,我叫陆小贝,”白莯顺手捡起一颗枣子递到乌渊嘴边,“吃么?”
乌渊面不改色地推开枣子。
白莯把枣子握在手里,忽然怀念起咖啡店老板的身份。
在咖啡店里,乌渊可是有喂必应,什么都吃。
乌渊人在这儿,白莯也不可能上去抢货,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果子,一道阴毒的目光投了过来。
唐汀看到了一个绝妙的年轻身体。
他刚和乌渊亲密地拥抱,现在又坐在一起。
乌渊竟然有喜欢的人类。
唐汀收回目光,握着茶杯的手在发抖。
“爹爹?”小女儿担心地询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它吃力地笑。
“待会儿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陪盈盈去骑马呢,”它的妻子说,“你别忘了啊。”
“没忘。”它收回目光,只觉眼珠仿佛蒙了一道茧,盘中放着什么,它已看不清。
“我记得,我记得。”
白莯察觉到游影的视线,转头过去时,对面却在低头吃菜。
它很投入这个角色。
白莯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得去上个洗手间,”他扯扯乌渊的衣袖,“你......要一起吗?”
乌渊说了,不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你不去的话,我就先去了。”
见乌渊不回答,白莯起身离开,他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跟着沉而快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上,往洗手间标志的方向走。路上行人稀疏,卫生间里陆续有人出来,而旁边的母婴室门大开着,里面刚好没人。
白莯放慢脚步,在路过门时忽然转身,乌渊正单手揣兜跟在后面,他一头撞了上去,以惊人的力气将人推入门内——
“嘭”——母婴室的门摔上,白莯扭抱着乌渊,一手擒在对方的腰上,手心里握着麻醉针,以极快的速度扎进对方体内。
高个子最怕灵活的对手。
等级只有D,没有精神异能,长着小巧的触手的乌渊,又被猎人麻倒了。
他缓缓闭眼,靠着墙往下滑,模糊中,感觉猎人还托着他的身子,把他轻柔放好。
“抱歉了。”
希望傻高个不要太生气。
白莯帮乌渊整了整衣服,手顺着对方的脊柱往下摸,一根滑溜的粉色小触手攀上了他的手臂。
它已经断掉了,软乎的尖端扬起,在白莯的手肘上戳了戳。
“呜。”
可怜的小触手在求饶。
白莯握紧猎.枪,还是狠心给了它一下。
但是调到了麻醉弹,也不会致命。
“先睡一会儿吧。”
白莯又在乌渊大衣下摸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更多的触手落下,然后忍住扒掉对方衣服的冲动,收枪离开。
现在不是研究触手的时候。
一个极度危险的游影就在大厅里,他不可能等到零点,那样的未定数太多了。
有的游影会提前畸变攻击人类,并且畸变后,也不会立刻死掉。只有在畸变体彻底死亡前将它打死,才能彻底消灭。否则待它脱离后,还会继续游荡,寻找下一个寄生体。
白莯回到大厅里刚才坐的那桌。伊文尧还坐在原地,手里翻着一本书,凑近了一看,上面竟写着“如何提升你的亲和力”。
“你在看什么?”
白莯一出声,伊文尧吓了一跳,合上书本端端正正地起立,字正腔圆地说:“我在学习。”
白莯:......
他这才认真观察起这个红头发男怪的长相。鹅蛋脸,圆眼睛,双眼皮的娃娃脸。
年龄看上去的确不大。
“那个,乌先生,他没出来吗?”伊文尧问。
“嗯,他待会儿才出来,”白莯说,“对了,你们跟唐汀是什么关系?”
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还是独享整桌,明显是贵客。
“是合伙人。”伊文尧说,“你问这个干什么?等下——”
白莯二话不说,直接往舞台方向走。
唐汀坐在舞台的最边缘,妻子在左手挽着他,大儿子和二女儿叽叽喳喳地聊天,小女儿站上舞台,一个五层蛋糕推上台来。
生日歌奏起,人们为他的女儿合唱,她吹灭蜡烛,跑下舞台,扑在他的怀里。
“爹爹,晚上我想和刘俞他们去唱歌。”
“让唐言陪你去,”唐汀招呼他的大儿子过来,“你们都一起。”
“好,”唐言走过来,“父亲,你早点回去,千万别喝酒。”
“不喝,不喝,”他握住妻子的手,“我待会儿先回去,陪小温他们再聊聊。”
“你一个人回去?”妻子说,“我跟你一起吧。”
“没事,有小张陪我就好。”唐汀看向他的管家,“再坐会儿我们就走。”
“是。”
离凌晨还有四个小时,但唐汀舍不得离开。
它喜欢做人。被簇拥在爱意里,所有人都尊敬它,权贵们上赶着给它敬酒,而它只用喝茶。
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
凭什么,乌渊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只赐给它五个小时?
甚至刚还和人类抱在一起,亲密攀谈。
明明它们才是同类,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生物。
唐汀抬起头来,竟看见那个人走了过来。
它双手颤抖,牙齿打颤。
好妙的身体。
健康漂亮,是所有怪物都会喜欢的类型。
如果它打破那愚蠢的规则,附身在这个乌渊喜欢的人类身上......
它无法控制激烈的情绪,只有闭上眼,才能控制眼珠的抖动。
“你好,”人类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是陆小贝,乌渊的朋友,也是他的合伙人。”
唐汀睁开眼睛,它的管家就在旁边,自称陆小贝的人正端着一杯酒上前。
“不知您有没有空,跟我们去安静点的房间,谈谈合作。”
“唐先生马上要回去了,”张管家插话道,“先生要早点休息。”
“没事,”唐汀摆手,“聊一聊也无妨。你不用来,在这儿等我。”
正好,它要独自去。
唐汀跟在陆小贝身后,从电梯回到湖面上的酒店住宿区,走在清净的走廊上,尽头是一扇VIP套房的大门。
它观察着前面的人,不由自主地学起对方走路的姿势,连背也直了不少。
它要得到这具身体。
得到他,过上一段滋润的日子,最后死在乌渊面前。
一定会很精彩。
唐汀沉浸在它的幻想中,丝毫没注意到对方正回头瞄它。就在即将到达门口时,对方突然停步,一拳推在它撞上去的身躯上,直接让它摔了个仰八叉。
“干嘛学我走路。”
白莯俯视着它,两手握拳揣在怀里,颇像一只拽拽的凶猫。
“你不会是想寄生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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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起应该更新时间都在15:00左右,有事会在作话或者公告栏请假![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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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