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孟佳禾说得不错,叶玉山以前很少休假,基本都在办公室待着,要不就是出差出国,回家跟住酒店一样。
要想获得最大的利益就要付出最艰辛的努力,这是世间生存法则,他也不能例外。
更何况他年少失怙,青年掌权,上位之路又岂会一帆风顺。白天黑夜连轴转,有时候甚至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而出现短暂休克。
因此,看着此时出现在大厅的大哥,叶润棠和叶舒颜的嘴巴都成了“O”型。
“大哥你...”叶润棠眼睛眨巴眨巴,将平板藏在屁股下。那追妻360计断不能让大哥知道。
“明天祭祖,叶润棠你回去。”叶玉山毫不客气地指使老二。
叶舒颜见状选择明哲保身,让张妈把她推到了花园透气。
他们家那个老宅,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估计二哥也一样。
“我不要,7号就要进组了,我们还要剧本围读。”叶润棠充分发挥作为演员的专业素养,开始假哭。
“这一次关乎我的终身幸福,你就饶过我吧好哥哥!”
但叶玉山是谁,斜着瞪他一眼,不仅不为所动,还拨通了老宅的电话。
“对,爷爷,是我,玉山。项目走不开,润棠今晚回来。是,好,过段时间就回来看您。”
叶玉山一锤定音,叶润棠无能狂怒。
可恨啊可恨,当年他也就只比他晚出来半小时,现在却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就是万恶的资本的力量吗!不就是他有点臭钱吗,就可以这样罔顾他人意愿,决定他人命运吗!
然而不管他如何心不甘情不愿,下午5点还是被打包送到了机场。
难得休息,叶玉山出去跑了5圈,回来又锻炼1小时,洗完澡擦干头发坐到电脑面前。看着邮箱里的资料,一时间竟不敢点开。
一份长长的文档,图文注释非常详尽,这几十页的资料,囊括了孟佳禾的25年。
他越看越心乱,很多事情在脑海里渐渐织成一张网,草蛇灰线、斑驳陆离,他捉不住线头,看不清缘由。
直看到那天在咖啡店的场景,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别经年,居然还能再次相见,老天爷让他那一天阴差阳错地出现在月光咖啡馆,是最好的安排。
忽地想起什么,他起身给叶舒颜打了个电话。
活见鬼了,都在家打什么电话。
叶舒颜翻个白眼,甜甜地叫了一声哥。那边的声音有点嗡嗡的,她听不太清楚,就又问了一遍。
叶玉山上下嘴皮一碰“我说,她可能真要当你嫂子了。”
“什么嫂子?谁当我嫂子?”
“孟佳禾。”叶玉山被叶舒颜的反应笑道,“她也搬来莲花溪了,以后你们可以做个伴儿。”
安!大大居然是自己邻居,这回轮到叶舒颜吃惊了。
得到孟佳禾肯定的回答以后,叶舒颜越加相信自己的嘴巴真的开了光,真是天降嫂子!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叶润棠9点下飞机,人是11点到的老宅,也难为老爷子这么晚还没睡。
叶家老宅是一栋标准的中式合院,飞檐斗拱、穿花飞瀑,又分东西两厢,主屋在正中。
若是白天来,一定会感叹老宅曲径通幽、鸟语花香,但半夜过来就难免显得有些阴森诡谲,尤其现在主屋灯火通明,都在等他一人。
“现在玉山是出息了啊,祭祖都不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听见大伯家儿子叶敬瑜的嘲讽。
叶润棠掀了一下眼皮子,对着主位上的叶重恩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爷爷”,又分别跟大伯叶骋、大伯娘文睿、三叔叶斐等人打了招呼,最后才到平辈的叶敬瑜面前坐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大哥说笑了,我们只是小打小闹做些生意,全家都知道大哥你为国效力才是最辛苦的。”
叶家几支各有所长,老大从政,老二从商,老三向学,分工明确,互相依存。叶敬瑜现在沪市任市委办秘书,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也算年轻有为。
但这话从叶润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不那么真诚。谁家小打小闹能做成顶级集团?
叶敬瑜斜着看他一眼,虽然知道他这是反讽,却不好再开口反驳,他知道再揪着不放老爷子就会不高兴了。
祭祖大事早已商定,由老爷子和族中长辈主持,无甚谈头。说来说去最后说到了他们三个的婚姻大事。
世家大族向来喜欢以联姻巩固地位和利益,叶家也不例外。
比如叶家大伯与文家、三叔与白家,就连他们的父亲叶遽也是与赵家联姻才娶了母亲。
到这一代,叶敬瑜娶了上官的女儿,在沪市站稳了脚跟;三叔家只有一个女儿还在念书,所以联姻之事轮到叶玉山两兄弟了。
叶润棠在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大概想到了会出现的场景,几乎每年都是一样的模式,换汤不换药,他应付得来。
众人先是分别问询了叶家三兄妹的事,表面关心,实则打听。叶润棠也不怵,半真半假的说,总之就是不踩他们的陷阱。
叶重恩见这个孙子满嘴跑火车,最终不得不咳嗽一声,提前结束这场戏。
“你们当真准备扎根益川?要知道,叶家的基业始终在北。”叶重恩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一双鹰眸盯着叶润棠。不像看自己孙儿,像是看一个猎物。
“力创是爸爸的心血,它在哪,我们三兄妹就在哪。”叶润棠抬头与他对视“爷爷,你也知道大哥的脾气。”
“那你呢!你大哥我是不操心,你个混球,就准备在娱乐圈浪费时间?我看你是反了天了,那文家姑娘哪里不好,你......”提起这个孙子,叶重恩气不打一处来,他叶家子孙怎能抛头露面做戏子。
“文家姑娘没哪里不好,只是我不喜欢。婚姻大事我与大哥自会上心,就不劳爷爷和各位叔伯操心了。”
叶润棠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回旋余地,文睿听了也只是摇头,叶润棠对联姻避之不及,看来自家侄女毫无机会。
气氛烘托到这,大抵逃不过一顿骂,叶润棠低头垂眸,老老实实听他们念经。
果不其然,老爷子长吁一口气就想教训这个忤逆的孙子,但拐杖高高举起却又不忍落下。
叶家老二叶遽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如今老二英年早逝,儿媳妇改嫁,他的两个孙子一个年纪轻轻就重担在肩少了许多人情味,一个远去异国多年回归固执叛逆,连唯一养在身边的孙女,如今也去了益川。
他既生气,也痛心。但想起早逝的儿子,这顿打,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挂钟上的时间走到12点,大家终究有些撑不住了,回屋休息。
第二天祭祖仪式一结束,叶润棠就飞奔向机场。
这个老宅,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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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佳禾去商场买了一些高端补品和水果,跟外婆一起,按响了花溪别墅17栋的门铃,去看望她三舅姥爷。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短袖制服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应该是家里请的保安兼佣人。
将人迎到客厅里倒上水,佣人喊到“于伯,有客人来了。”
不多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一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嘴唇抖了半天,才喊出一声“二姐。”
于正新家里有四兄妹,老大于正勤从边防部队退休后一直在京荣养,几年前已经过世;老二于正秀也就是孟佳禾外婆,是那个时代正经八百的大学生,一辈子在实验田里搞研究;老三于正奎8岁夭折。
他是最小的弟弟,今年61岁,比二姐小了20岁。
孟外婆看着这么经年不见的幺弟形销骨立,满头白发,不禁也泪目。
两人先是相拥而泣,诉说多年来的思亲之苦,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你这个病,现在回来了总要再去看看,西华的医疗条件在全国都是顶尖的,很权威。再不济还有锦华、协和,总有希望的。”孟外婆试探着说道。
“试过了,锦华给出的结果跟国外是一样的。我这个病,估计没多久了。”于正新苦笑。“回来能见见你们,看看老朋友,落叶归根,也算是没遗憾了。”
这个话题不好再聊下去,于正秀擦干眼泪强颜欢笑道:“这是我外孙女儿,孟佳禾。佳禾叫舅姥爷。”
孟佳禾拿出买的补品放到他身边,响亮地喊了一声“三舅姥爷。”
“乖,乖,佳禾都这么大了。上次见她,还抱在襁褓里,一晃快30年了。”于正新有些恍然。
他生病已经有些时日,今天情绪波动,又说了一阵话,此时剧烈咳嗽起来。
孟佳禾递上一杯水,他润了润嗓子,自嘲道“越发不中用了。”复又朝佣人说道“去看看薇薇和东平在不在,让他们出来。”
他年少浪荡,婚姻波折。于薇是他的长女,只比孟佳禾大4岁,于东平是幺子,比孟佳禾还小一些。
听到“薇薇”这两个字,孟佳禾上了点心,上次吃饭的时候,叶玉山好像说的就是“于薇回来了。”会是这个于薇吗?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一个身穿藏蓝色旗袍的美艳女子从花厅走了过来。
她生的一双桃花眼,眼角细长且媚,鼻梁高挺皮肤如雪,嘴唇丰润唇珠饱满。一头波浪长发随意披散,是个有风情的美人。
这个,她是不是该叫表姨啊。孟佳禾欣赏美人的同时暗自思忖。
“爸你叫我。这是?”大美人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道。
“你看你这记性。这是你二姑,你以前经常见的。这个,咳咳...”他咳嗽两声“这个是你外甥女孟佳禾,比你小4岁。”
于薇显然记性不是很好,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不好意思二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表姨好。”孟佳禾礼貌叫人。
“佳禾好。我也只比你大几岁,就叫名字吧,不然你叫我薇姐也行。”于薇听到表姨这个称呼,嘴角跳了跳,这样会显得她很老。
“好的表姨。”
行了你快别叫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于东平一直没回来,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于正新显得有些不高兴,但于薇似乎早已知晓,没有开口。
吃过午饭于薇就借口要去找于东平,出门去了。孟佳禾陪着两个老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傍晚时分才带着外婆回了家,临走还不忘叮嘱他再去西华看看,要是需要她可以陪着去,西华她很熟,也有认识的人。
一到家,孟外婆就开始抹眼泪。
孟佳禾总觉得看三舅姥爷一家怪怪的,于是没忍住问了一嘴。这下打开了于正秀的话匣子,她边抹眼泪边讲那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