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52章 第 52 章

宋今安的圣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祸辞怀疑是不是药效过期了，他拿着瓶子翻来覆去的看，几乎要把塑料瓶看出一个花来。

小伍从外面溜达过来，扒在小办公室的门框上往里张望：“熊主任说什么时候出发知会一声儿，他跟咱们一起去。”

祸辞拿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塑料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熊英俊一向不爱出外勤，除非躲不过去的棘手案子，这次的案子尸体都已经在检验科了，又是烈日炎炎的大夏天，他居然主动要求出外勤？对于刑侦队都只需要走访调查的事，这未免也太过于反常了。

“小满出发了吗？”

“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老大，为什么感觉你这次一点也不着急呢？”

祸辞抓着矿泉水瓶口向上一抛，塑料瓶子在空中翻了个滚后稳稳当当立在桌子上，剩下的小半瓶水在瓶底晃动，摇摆了两下后归于平静，他靠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胳膊长腿几乎要占据整个空间，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嘣声，小伍几乎以为祸辞要在自己面前变异了。

“嗬～！”没有变异成功的大队长又恢复成他熟悉的样子，大哈欠逼出的眼泪花被长睫毛挡了回去，祸辞笑道：“着什么急，又跑不了。”

不是激情杀人，不是打击报复，服毒时长几乎高达十年之久，总不能是隔壁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没事去他家溜达一圈顺便给他碗里加点料什么的。

祸辞膝盖一顶桌腿顺着力道滑到窗边拨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门口的媒体还没散，不过比早上的时候少了很多，他把剩下那点矿泉水一饮而尽精准得投进垃圾桶后起身朝外面走去，小伍急忙跟上：“下班儿吗？今天住不住宿舍，晚上来两局？”

祸辞点点头，这个时候住宿舍是最好的选择，市局大门儿都不用出，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熊主任最近吃食堂吗？”

小伍摇摇头：“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家吃，只有嫂子不在的时候才吃食堂。”

是了，嫂子不在没人做饭就只能吃食堂，但今天他骑电动车上班，那就是嫂子开车出去上货了，既然嫂子不在家，那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回去？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没一会儿就接通了，老熊的声音伴着风声从听筒传出来：“怎么了？又要征用电动车？”

祸辞分辨了一下，周围人声嘈杂，隐约还能听到卤水豆腐的吆喝声，估计是快到家了。

“晚上没啥事儿，撸串去不去？”

小伍眼前一亮，今天不用吃食堂了？！

老熊“切”了一声，车头一转拐进自家小区，其实他家离单位并不远，是当时他和爱人为了姑娘上学掏空了家底买下的二手学区房，周边环境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只能说十分有生活气息。

“不去，大热天撸什么串，还不如回家整口凉面舒坦，没事挂了我上楼了。”

小伍把耳朵从听筒上撕下来，什么情况？熊主任居然拒绝了撸串邀请？还要回去做饭？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祸辞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没什么表情的挂断了电话，小伍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那咱俩还撸吗？”

祸辞用手机在他脑门上轻拍了一下，带着毫不掩饰的嘚瑟样：“跟你个单身汉撸什么串儿，我回家吃！”

回家吃？哪个家？？你也会做饭？？？

祸辞当然不会做饭，他家的厨房装修好了就没用过，厨具上的标签都没撕，于是他回家经过厨房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去卧室拿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拎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返回来，把床头那只警察小熊也带上了。

门口的媒体还没散，但高端公寓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止一个门儿，而且一帮记者想堵一个专业搞刑侦的那真是专业相当对口，这导致于他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趟家，还可以悠哉悠哉的去车库换辆车，那个越野太扎眼了，换个普通点的。

低调内敛的辉腾一脚油门造到安平街，拐进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旺来超市重新开张了，变成了阳光便利店，祸辞进去逛了一圈，一不小心就买了一大堆鸡零狗碎，老板娘没料到刚开张就遇到这样的大主顾，心里乐开了花，亲自把东西送到他车上，还硬送了两大袋卫生纸，当他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宋今安家门口时，几乎像个逃难的。

“为什么连卫生纸都搬来了？”宋今安很惊讶，虽然自己比较穷，但纸还是用得起的，况且这么多东西，是打算长驻农家院？

祸辞顶开叮叮当当的门帘把大包小包拎了进去，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

空空看到穿制服的祸辞更害怕了，躲在房间不肯出来，只从门缝里往外看，祸辞从带来的大塑料袋里翻出一排酸奶挨个插上吸管诱惑她：“快，你不喝我就自己喝完啦！”

空空手指头捏着门帘的小珠子不肯动，他又拿出那个警察小熊，空空依然无动于衷。

祸辞感到很惊奇，居然会有孩子抵抗得住零食的诱惑，宋今安轻笑着对空空招手：“他不是来送你去福利院的，不要怕。”

空空依然犹豫，祸辞只好很有眼力见的起身出去了，等他洗完澡出来，空空已经坐在石墩上喝酸奶了，可她依然不大信任祸辞，看到他后不自觉把身子扭向一边，只敢用余光偷偷观察。

祸辞也不在意，他揉着头发趴到厨房窗口看宋今安做饭：“不是说不用等我吃饭吗？”

宋今安把西红柿切成小块摆进盘子里，低头去拿白糖，回头的时候祸辞已经捏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空空下午吃的晚，你帮我把汤端出来，小心烫。”

祸辞从窗口把身子探过去伸长了胳膊去端砂锅，被宋今安一巴掌拍了回去：“哪有从窗户端的，吃完得大脖子病，进来端。”

祸辞从门口绕了进去，小厨房一下子拥挤起来，转个身都碰头，宋今安拿着锅铲被挤到角落里，一回头就看到他艺高人胆大的赤手空拳去摸砂锅：“烫！”

烫！！

可是已经晚了，祸辞像摸到电门一样弹开了手，怀疑自己的指纹都被烫掉了。

宋今安抓过他的手吹了两下，指尖已经红了，整只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把祸辞的手放在自己耳垂上无奈道：“你就不知道垫块布吗？”

祸辞如愿以偿摸到宋今安的耳朵，可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疼。

祸辞很无辜，那个砂锅看起来更无辜，还是个湖绿色，谁能知道它实际那么火辣？

窗外的空空笑起来，大个子叔叔看起来有点笨笨的。

祸辞被轰了出来，蹲在井水龙头前用凉水冲手，看着宋今安一趟一趟从小厨房往外运东西，忍不住道：“什么是大脖子病？”

宋今安系着小围裙，脸蛋热得红扑扑的，他头也不回道：“甲亢，我外婆说的，没有科学依据。”

这个没有科学依据的故事比大灰狼还管用，小时候有个邻居得了甲亢不重视，眼球越来越突出脖子越来越大，后来长得实在异于常人了才去看，做手术切掉了，从此脖子上留了一条疤，宋今安被他吓过，后来又见到那条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每次只要不听话外婆就吓唬他会得大脖子病，因此改掉了很多坏习惯。

祸辞听得咯咯直乐，甲亢居然打败了大灰狼，宋今安也觉得很好笑，虽然知道那是无稽之谈，可还是会忍不住效仿外婆，这也许也是另外一种传承？

“你小时候没有害怕的东西吗？”宋今安把空空的酸奶没收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喝了三瓶，小姑娘扁扁嘴委屈巴巴的接受，她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我怕我爷爷。”

祸辞的手指停在冰凉流动的水柱上，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弯弯的。

“他肩膀上和腿上都有伤疤，子弹打的，可能那个时候年龄太小了，每次他跟我讲打仗的故事我都害怕，晚上还会做噩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大概都是一些战场上的事，看不清也记不得，只知道怕了，后来就连带着怕我爷爷，但还是走上了跟他一样的道路。”

宋今安盛汤的手顿了一下，滚烫的汤汁溅到他光洁白皙的手背上也感觉不到疼一样，他静静的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祸辞，眼前的他与记忆里的那个人渐渐重合。

你注定要走这条路，怎么会害怕战场呢。

三个人围坐在石桌前吃饭，空空只夹那盘西红柿拌白糖，在她的筷子再一次伸出去的时候，宋今安把那盘菜推到了祸辞边上。

“你已经吃了很多了，吃点暖胃的白粥，剩下那些晚点吃药的时候吃。”

空空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她用筷子指指点点说不清楚，宋今安又把她的筷子摁了下去：“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还有不许用筷子指人。”

空空嘴里的食物终于咽下去了，眼泪差点憋出来：“他！吃完了！”

宋今安转过头，祸辞正夹着最后一块西红柿往嘴里送，他尴尬的停住动作无辜道：“我以为你推过来是让我吃完呢，还要留着吃药啊？……还有点汤，够不够用？”

空空虽然懂事，但毕竟是个孩子，吃药的时候总是不大配合，宋今安只得备上几块糖果，哄着她吃完药可以吃一颗，但这孩子没吃过什么零食，下午趁他没注意把剩下的糖果都嚼了，所以只能用西红柿，还让祸辞造完了。

他无奈的把那点汤又拉了回来倒在小碗里，居然能有小半碗，宋今安笑道：“放冰箱冰一下，比饮料还好喝。”

于是晚上凭着这半碗比饮料还好喝的西红柿白糖汁，空空痛痛快快吃完了药，这半碗剩菜汤也成为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