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44章 第 44 章

“当啷”一声，玉剑断成三截。

宋今安眼睛也没眨一下，再一次扬手唤道：“来！！”

羊脂白玉重新凝结成一把荧光玉剑，宋今安用力挥出，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强光闪过，剑又断了。

这次容情也抬起头来，他感觉到了，宋今安气力不济是因为他与自己一样，魂魄不在体内！

千年前的玉灵将他困在这不生不灭之地，无数魂灵葬送在自己口中，善因，恶果，承的谁的因，又要算在谁名下的果？

宋今安虎口崩裂沁出血水，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可他不依不饶的再一次举起了剑。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背：“我来。”

祸辞轻巧地握住剑柄，就像已经握过千次万次一样，玉剑在他手里居然闪过一丝寒光，看起来就像一把真正的兵器。

祸辞把宋今安护在身后，手腕灵巧地一转，剑尖直抵球身，容情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陵劲淬砺的剑风卷起飞沙，他想起来了，玉灵的剑法本就是他教的……魂魄也是为他而丢的！

黑衣少年气宇轩昂，黑发墨袍凛冽翻飞，他挽出一个好看但不大中用的剑花后把剑丢给树下的剑灵：“起来动一动，你都要锈住了。”

玉灵浑身懒洋洋的，提剑都嫌费劲：“练会了这一招，我们去吃冰镇梅子汁酥酪吧，容情早上刚做的，酸酸甜甜十分解暑！”

阳光从高大的桂花树缝隙了透进来，照在少年悄悄勾起的嘴角上。

“好，练会了吃。”

可是他来不及开口了，剑光裹挟着寒气切下，容情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想起千年前那痛彻心扉的一剑，也是这样直直刺进自己的心口。

整个空间开始动荡起来，黑水河泛起滔天巨浪，如巨龙出海争先恐后涌进水晶球里，众鬼从四面八方逃窜出来连同万物一起被卷了进去，地上的小蛇一层层蜕变，最后变成一个惨白的少年，他眉眼细长身形纤弱，只晃了一下也被吸了进去。

祸辞把剑插进土里，烈风卷起他的衣摆，短发烈烈飞舞，他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像战神一样俯瞰着万物。

“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吧！前尘旧怨一笔勾销，剩下的我来偿还，还不了的由天定！”

他把宋今安拽进臂弯，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惊诧的眸子，他忽然勾勾嘴角，像洞察了什么尘封已久的回忆：

“欠了你的，拿命抵。”

水晶球发出最后一声咆哮，宋今安与祸辞一起被卷了进去。

万物寂静，原地只剩一颗齐齐断裂的水晶球，片刻后它震颤起来，最后像是承受不住一“砰”地一声化成一堆齑粉，星星点点被风扬起，撒向浩瀚的夜空。

夜色褪去，终年不见的阴霾里，撒下千年以来第一缕阳光。

————

雨水打在宋今安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

自己依然被紧紧搂在怀里，祸辞大头朝下躺在台阶上，一半在角亭里，一半淋在雨幕里，先一步回来的祸九歌费了半天劲才把祸辞的手掰开，与宋今安一起把人拖了起来。

雨还在下，但现在没人顾得上那把飘零的雨伞，因为角亭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开心你还有力气吗？快帮我把我哥抬进去玉先生的猪蹄使不上劲儿！”

“袁先生你振作一点天薇小姐还没走……你先挪挪脚踩到十娃了！”

“十娃不要乱咬那是我们的新朋友……话说容情你怎么也来了？”

容情高傲地撇开了头，他还有地方去吗？无魂无魄无身无家，连地府都去不了，胎都不能投。

宋今安尴尬的扯扯嘴角，那就先留下吧，在眼皮子底下也放心一些。

宋今安用嘴巴扯下手上的纱布，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祸九歌已经把祸辞摔了两次，他把祸辞从这熊包弟弟手里解救出来，抄起他的膝弯大步朝别墅走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别墅，家庭医生心惊胆战，九先生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工作量骤然增强？

沉睡中的祸辞嘴角流出一条蜿蜒的水迹，他梦到自己给宋今安买了一百件古装，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一片春。

他用玉簪子把宋今安的长发别起来带到市局大院，让他们排成队挨个儿叫大嫂，他把自己的领花穿成串儿挂在宋今安脖子上，笑着问他愿不愿意。

宋今安害羞的低下了头，指了指他大檐帽上的帽徽：“把这个也抠下来吧，我贴在脑门上，一辈子都不摘下来。”

祸辞嘿嘿笑着去抠帽徽，被一个漆黑的爪子摁住了，小伍的眼镜都甩到了下巴上：“大王三思，大王三思啊！”

宋今安嘤嘤嘤地钻进他怀里，清幽的药香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子里：“那就在我脑门上刻个字吧，就写‘名花有主，莫挨老子’！”

“嘿嘿……”祸辞吧咂吧咂嘴，额头贴上一个冰凉的动西。

“这是做梦娶媳妇了？”祸九歌斜坐在床沿上，忧心忡忡看着他：“我哥不会傻了吧？”

“爪子拿开。”被打扰了美梦的祸辞有点小情绪，但看到宋今安后立刻多云转晴了，宋今安穿着个白色的小围裙站在桌前，正从砂锅里盛出一碗清粥。

“算着你快醒了就给你熬了点粥，下来吃点。”

祸辞眼睛亮了一下，扒拉开碍事的祸九歌三两步来到桌前：“怎么一股子药香？”

“我不大放心，趁你睡觉时给你切了切脉。”宋今安坐在他对面把碗推了过去：“火气大，吃点祛火的。”

祸辞幸福极了，就算是一碗砒霜，只要是宋金安亲手炖的，他也甘之如饴。

祸九歌也颠颠地儿地跑了过来，他一早就见宋今安在厨房忙叨，原来是亲自做了药膳粥，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他也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

“火气大？心火还是肺火？我这两天也火气大，要不你也给我号号。”

宋今安把围裙脱下搭在椅子上一脸平静道：“谷欠火。”

汤匙“啪叽”一下掉在粥里，又“啪叽”一下掉在粥里。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祸九歌悄悄瞄了一眼祸辞，一脸欲言又止：“哥你这……害！”

祸辞也手指撑住额头：“我这……害！”

“不要自卑，”宋今安波澜不惊：“五运六气阴阳调和，这些都是正常的，以后别总是熬夜，注意多休息，饮食清淡一些，少思少想，能调理好的。”

宋今安大概是好久没有给人看过病了，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他转头看向祸九歌：“来，我帮你也号一号。”

祸九歌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他怕号出点不该号的东西。

宋今安坚持不懈：“不要讳疾忌医，我早就觉得你面有贫弱之气，是不是有些腰体酸软畏寒怕冷的症状？你可能有些肾气虚，我给你把一把。”

祸辞“噗”地笑了出来，把脸埋在碗里肩膀一直抖，现在他觉得“火气大”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肾气虚”才是真好笑……

祸九歌面红耳赤，宋医生看诊不要钱吗？怎么这么热情！

宋医生看诊不要钱，主要是也没人找他看，空有一身本事无处发挥，早就憋坏了。

“来，手给我。”

祸九歌狼狈而逃，翻箱倒柜找补药去了。

宋今安有些不解：“他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吗？你怎么认为，你觉得自己谷欠火旺盛吗？”

祸辞笑出了眼泪花，他边笑边点头：“旺盛旺盛，宋医生真乃当世神医，准得很，准的很！”

宋今安稍稍放下心来，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医术。

“一会儿吃完饭我要见见王天薇，麻烦宋神医给冲一杯‘神药’过来吧，我渴的很，最好加上两块冰，顺便去去火。”

宋今安耳朵尖在他耐人寻味的表情中渐渐红了起来，祸辞的眼睛亮晶晶的，吃饭也掩盖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美滋滋的喝了宋今安亲自端来的“神药”，抱着臂靠在沙发上，等着王天薇出来找他，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一个青绿色的影子，穿着戏曲长帔，桃腮杏脸剪水双瞳，一动起来脑袋上的珠翠能晃花人眼。

“……容情？？你怎么在这？”

容情翻了个白眼一头钻进自己胸口戴的玉坠里，祸辞一脸茫然地看向宋今安。

“他没地方去，只能在玉里聚聚灵，等魂魄养好了才可以上路。”

祸辞哼笑，等魂魄养好了就可以把我们都打扁了。

宋今安看出他的想法微微摇摇头，不会的，他的灵是自己封的，等他魂魄养好的时候自己只会比他更强，只要他在聚灵玉里养魂，就永远不会越过自己。

祸辞不置可否，看向沙发另一头：“你怎么也在这？”

袁鑫磊微微低下了头：“听说你一会儿要见天薇……”

祸辞点点头，行吧，正好省的再去找他了，他转过头，看向单人沙发上坐如碉堡的羊毛卷：“那么您呢，王太？”

王太放下咖啡杯笑容明艳：“我来谈谈温泉园赔偿的事情，顺便叫鑫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