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42章 第 42 章

他把十娃从宋今安手里接了过去：“闻吧。”

无头鬼没有头，自然也没有鼻子。

他像模像样的弯下了腰，准确的找到了十娃的位置：“嗯，是鬼味，还有毛味，果然是只四脚双头长毛鬼。”

没脑子的无头鬼认证了他们的身份，态度也变得友好起来，它提着灯笼晃晃悠悠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问问题。

“为什么你有两个脑袋？”

“我抢得别人的，看到长得好看的就要抢，男的抢头，女的抢腿。”

无头鬼恍然大悟，还可以这样？怪不得他又有头又有腿，还有毛。

有了无头鬼的带领，两人很快就来到篝火鬼会的地方，宋今安悄悄停下脚步，祸辞疑惑的看他，只见他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口鼻小声道：“我们有人味儿。”

差点忘了，他们就是因为有人味才被无头鬼发现的，现在又到了这个大型鬼鬼聚集地，一个不小心可就被当成祭品扔河里了。

无头鬼发现他们不走了，疑惑的转过身，用空荡荡的脑袋瞅着他们：“快走啊！就要到啦！”

祸辞溜达到无头鬼的旁边，无头鬼立刻感应到了，他微微站直了些身体抱怨道：“你的人味真的好冲，我都要被熏吐啦！”

祸辞无声的撇了撇嘴角，第一次为自己身而为人感到自卑。

他无奈的笑了笑，没办法，纯爷们就是有人味儿。

宋今安不自觉为无头鬼捏了把汗，因为他看到祸辞眼睛里藏都懒得藏的不怀好意，看起来比鬼魂还要邪气。

“你的灯笼，可以借给我遮掩一下吗？”

无头鬼身子晃了晃，好像在摇头：“那怎么可以，灯笼里装的是我的鬼火，给了你我怎么办？”

祸辞嘴角一撇：“要的就是你的鬼火！”

他突然飞起一脚踹翻无了头鬼，在它飞出去的同时轻巧的一伸手夺过了它手里的灯笼，无头鬼连哀嚎都没有发出来就没了动静，灯笼里的鬼火忽闪了两下好悬没有熄灭，祸辞悄悄吐出一口气：“怎么这么不禁踹，才一脚差点嗝屁了。”

他那一脚属实非常有技术含量，让它醒不来也死不了，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他们把无头鬼藏进一个深深的草丛里，提着他的鬼火灯笼悠哉游哉去了篝火鬼会。

宋今安抱着十娃走在他身旁，他一路上也在思考怎样获得一个鬼火灯笼，只是没有想到祸辞会这样简单粗暴的明抢，实在是……高效。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祸辞痞里痞气，一点也不像正经警察：“身份证也是自己抢的。”

宋今安苦笑，还好他们是一伙的。

有了鬼火的遮掩他们很顺利的混迹在一众鬼友中，偶尔还是会有鬼抽着鼻子问同伴：“怎么一股子人味儿？”另外的鬼就会告诉他：“咱们不就是来看人的吗？”

祸辞赞赏地点头，会自我攻略的鬼鬼还真是天真又可爱。

两个小伙子长身玉立，放在人堆里都是十分亮眼的存在，更何况在这群奇形怪状的鬼里，自然吸引了不少男鬼女鬼的目光。

一个窈窕鬼扭着杨柳腰飘了过来，柔弱无骨的要往宋今安身上靠，被祸辞一个眼刀杀回去了，鬼堆里发出一阵调笑，窈窕鬼心有余悸，妈呀吓死鬼了，几百年没遇到过这么凶的了。

宋今安憋着笑给十娃顺了毛，他上辈子一定是个人见人怕的鬼见愁，这辈子才会这么煞。

鬼见愁祸辞百无聊赖的晃着手里的纸灯笼，等着篝火鬼会的开始，他一低头就露出脖子上那条精致的银色细链，宋今安悄悄摸了摸自己胸口那个小领花，他戴着他的玉，他挂着他的花。

宋今安把眼睛移开，去看场中央的那座高台，那座高台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砌而成，漆黑巍峨，应该是向黑水主献祭的地方。

那黑水主到底是谁，是不是操控王天薇的人？他为什么不能离开水域，他要用玉剑干什么？重塑肉身？重新聚灵？

鬼群一阵骚动，袁鑫磊被抬了上来，他已经没有什么精气神了，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被推搡到献祭台上绑在石柱上，像一个高高的避雷针。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太过离奇了，但对于非正常人来说……无伤大雅，给他个瓜他能啃出花来。

祸辞不满的撇撇嘴，这帮老土鬼，连个电梯都不会装，遇到个体质弱点的祭品爬上去都得累掉半条命，还献祭个屁，他津津有味的看着被绑在高台上的袁鑫磊，丝毫没有身为同类的怜悯之心。

“没带手机，不然拍几张照片带回去，没事的时候瞻仰瞻仰，鞭策自己不忘初心，日行一善。”

宋今安不能理解他的恶趣味，他的目光在鬼群中搜索，没看见王天薇的影子。

“别找啦，王天薇八成又被拉去当壳子了。”

王天薇是淹死鬼，长得又漂亮，实在很适合给黑水主当壳子。

就在这时，黑水边翻出一朵浪花，众鬼开始欢呼起来，成千上万盏鬼火灯笼高高举过头顶，宋今安这才发现黑暗中原来隐藏了这么多没现身的魂魄，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营救袁鑫磊成了不可完成的任务。

黑浪花越翻越大，最后变成一把浪花凝成的座椅，王天薇懒洋洋的靠坐在上面。

祸辞皱了皱眉，搞什么幺蛾子？

王天薇换上了一身青色的戏曲长帔，水袖轻垂直拖到翻滚的浪里，被搅成一朵白色的水仙花。

她杏眼柳眉，粉面桃花，额前妆点银钉头面，点翠珠花随着动作微微摇晃，祸辞看不懂这是哪一出戏曲的装扮，只觉得还怪好看的。

王天薇凤眼微抬，伸出一根手指往下压了压，鬼群立刻安静下来，鬼火们放了下去，祸辞宋今安两个就凸显出来了，并且尤为鹤立鸡群，他们不得不蹲下身子，从缝隙里往外张望，还好袁鑫磊和王天薇都处在高处，目标比较明确，蹲着也不影响观看，只是姿势略为憋屈。

怕被不长眼的鬼魂踩到，祸辞把鬼火灯笼拢在近前，这样看连他凌厉的面容都映得柔和起来了。

宋今安眼前一花忽然出现另一个画面，也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周围千万盏明灯，他猫腰穿梭在人群中，手里的灯笼忽明忽暗，照亮了旁边少年俊朗眉眼。

那少年一只手臂轻揽着自己的肩膀，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觉察的笑，黑发如墨玉冠垂缨，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宋今安心里一惊，手上失了准劲，十娃被勒疼了哼哼唧唧拱出他的怀抱，摇摇尾巴跑掉了。

“怎么了？”祸辞转头看他，眉毛微微扬起，又与那人不一样了，那人没有这样明亮张扬的神采。

“没事。”宋今安摇了摇头，重新把视线移回王天薇身上，忽然他感觉臂上一热，祸辞揽住了他的肩膀：“是不是累了？靠着我休息一下。”

宋今安又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个少年也这样圈着他：“别跑太快，一会儿又跑丢了。”

宋今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这时水花上的王天薇突然一抖袖子，把水袖从水里抽了出来叠在腕上唱念道：“袁郎啊，你可知今日为何要留你至此啊～”

袁鑫磊木讷的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发出来声音，看嘴型，应该是叫了声“天薇”。

王天薇盈盈转身，一回首水袖飞了出去，重重打在袁鑫磊脸上，他的脸立刻肿起来老高，祸辞忍不住脸皮一抽，这得多疼！

“袁郎啊，莫要再唤那个名字，你欺她负她，如今却口口声声说爱她，好生可笑……呀！”

祸辞牙根一阵发酸，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一个字拖半天，腿都蹲麻了。

袁鑫磊低下头，喃喃道：“我认，是我的错，杀了我偿命吧。”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眼触动了众鬼，鬼群兴奋起来，它们把鬼火举了起来吵吵嚷嚷：“杀了他！杀了他！偿命！偿命！！”

祸辞把宋今安往怀里带了带，感觉这群鬼没一个有脑子的，怪不得能被一只连形态都没有的水鬼统治，但凡有个机灵点的都能带着它们发家致富了，胎都投了好几轮了还用得着困在这里当气氛组？

王天薇忽然笑了起来，她用袖子捂住嘴轻轻摇头，满头珠翠映着盈盈鬼火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

“不急～审判你是他的事，而我……只为等他来。”

祸辞心里一惊猛的抬头去看，王天薇已经掠至近前！

“你们藏在这里呀……”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她半边浓颜，只露出一双高高挑起的眼睛，嫣红的眼角极尽妩媚，也极尽杀气。

众鬼早已经散出去老远，空旷的场地只有蹲在地上的两个凡人和被水花高高托起的女人。

祸辞“噌”地站起来把宋今安护在身后，王天薇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死死的盯着宋金安。

“拿来吧，要么把玉给我，要么……把他给我！”

长水袖迎面直击祸辞面门，祸辞早有防备一把将宋今安推了出去，双手扯住她的水袖用力一扥，王天薇没想到他居然敢硬接这一下，差点被他扯下浪花！

然而人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王天薇迅速反应过来另一条水袖探入水里借力一拽，祸辞就被甩地飞了出去！

此时的宋今安已经爬上高台，他一路跑一路踹散了一排挡路的魂魄，那只企图勾引他的窈窕鬼被他当成鞭子挥了出去，一下砸倒一大片，一时竟然没有鬼魂敢拦他。

祸辞在空中甩出一道飘逸的弧线，但他丝毫没有松手，砸进水里的时候还抽空看了一眼宋今安，他已经去解袁鑫磊的绳子。

好样的！

祸辞闭目憋气，啪叽一下砸进漆黑的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