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26章 第 26 章

市局刑侦科，小伍哀怨的看着关掉电脑准备下班的最后一个同事，只有自己，一个外勤狗，居然肩负起了一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带娃。

小吕把精致的小包包挂到肩膀上，再一次跟他确认：“真行吗，要不我还是把她带走吧，毕竟是个小女孩，你一个住宿舍的大老爷们也不方便。”

小伍没说话，双手掐着小孩儿的胳肢窝把人提起，空空立刻张开大嘴死命的尖叫起来，双手双脚挂在小伍身上，摘都摘不下去。

小伍摇摇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行，但没办法。

这样的场景今天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只要有人试图带她走都会经历一次身心到耳膜的重创，小伍的脖子上已经被长指甲抠掉了好几块肉，有空空挣扎时候扣的，也有福利院老师扣的。

小吕笑出了声：“恭喜小伍酱喜提好大儿，本警花收工了，撸串儿喝酒唱歌，美好的一天从下班开始，拜拜了超级奶爸，明天见！”

她脚步轻盈的跳到门口，一开门就被命运揪住了后脖领子。

“下班儿啊警花儿？”祸辞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情。

“放开我！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老娘加班儿！”小吕挣扎起来，但她细胳膊细腿的，稍微一动就被祸辞毫不费力的镇压了，铁掌钳得她手腕子生疼。

“帮我调一下上个月二十六号的监控，就一会会儿，我看个东西就走。”

警花根本不想同意，可天杀的祸辞一根大力金刚指就把她怼到工位上，小吕欲哭无泪，不情不愿的打开了电脑。

“呦呵？这儿还有个Super Dad呢？”祸辞发现角落里造型奇特的小伍：“带娃也逃避不了法律的制裁，洗衣工作如期进行，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裤衩子和臭袜子。”

“哪个昏君会制定这样荒谬又傻叉的法律。”打不过就诋毁，被迫加班的小吕一脸生无可恋，此刻只恨破烂系统赶不上她翻飞的手指，每加班一分钟都会衰老十年，尤其跟着祸辞这样没人性八边形战士，粗略算一算，自己下辈子的青春估计也早就搭进去了。

“祸式新规，这位警花请注意个人素质和语言文明，当着孩子不要说脏话。”祸辞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后，探着身子看电脑屏幕。

怎么还坐下了？不是看一眼就走吗？？

虽然很不情愿，但效率依然很高，没一会【3.26护城河坠尸案】就全部调出来了，祸辞顺手赏了她一个响亮的脑瓜蹦儿：“深得朕心！”

他用弹麻了的那根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视频，小吕忍着脑门上一跳一跳的疼痛麻利地点开了，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是自己所剩无几的青春！

视频中一辆高级轿车急速飞驰在偏僻的国道上，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猛打方向盘逆行撞到对面的山体上，巨响过后一个什么东西擦着画面边缘飞了出去，紧接着视频里出现滚滚浓烟，车子起火了。

“你们觉得飞出去的那个是人吗？”祸辞用一指禅摁了两下回放键，把画面定格在飞出去的那个虚影上。

“不是说是吗？”小吕凑近了仔细看了几眼，其实根本看不清，“幸存者亲口说的，死者从窗户里甩飞出去，巨大的冲击和碰撞摔断了她的肢体，法医也说落水前就肢解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她是摔死的还是溺死的呢？

“有可能是摔了个半死没死透，掉进水里淹死的？”小吕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中豪杰，说话从来不扭捏含蓄，往往能用最简单的方式直接明了的表达中心思想，可能某一方面过分突出就会影响其他方面的正常发育，比如语言系统。

小伍捂住空空的耳朵：“什么死来死去的，这里还有个未成年呢！”

空空嘴巴一张一合，大眼珠也配合着动作骨碌骨碌乱转，感受着耳压带来的奇妙体验。

祸辞双脚一蹬椅子就滑出去老远，他像个没长腿的智障，用胳膊扒着桌子滑进自己办公室，找出当时法医给出的死亡鉴定，他记得清清楚楚，上面写着：溺水所导致的窒息死亡。

“死者口鼻腔可见大量白色泡沫，同时上呼吸道有溺液，肺泡也完全炸裂，这是因为在水下呛咳导致的，死者符合溺亡特征，可判定为水中窒息而死。”

“有什么问题吗？”小吕从电脑后探出个脑袋，一起意外车祸导致的死亡事件，是摔死还是淹死的有什么区别吗？

祸辞没说话，眉毛蹙了起来，当然有问题，即便所有人都不关注她真正的死亡原因，即便所有人都希望这只是一个意外事件，也不能阻止有问题这个事实。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走去：“我去趟老熊那儿！”

小伍看着他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后知后觉道：“几点了呀人家早下班儿了！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呀超级workaholic！”

小吕悄悄关上电脑，溜边儿擦缝的往反方向跑了，绕路走也不能再遇见鬼见愁了。

祸辞风风火火刮到法医办公室，没堵到老熊，只找到一个加班的小法医，那个小法医看到祸辞不禁头皮一麻，不会又有什么案子吧？韩旺的尸体刚刚缝上，现在手上还一股子煮鸡心味呢。

“小朋友吃晚饭了吗，不忙的话带我去见见王天薇呗？”

另一边，**的王天薇跟着宋今安回了家，宋今安家没有浴缸，他把以前外婆腌咸菜那个酱菜缸搬了出来，在水管底下仔仔细细的冲洗，打了一地的泡沫。

“你先将就用，明天我去买个浴桶回来。”宋今安钻在缸里，声音嗡嗡的。

王天薇在院子里飘来飘去，这里阴气好重，好喜欢。

其实她可以住在酒店，那里环境好，还不收房费，但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鬼魂很不吉利，怕一不小心吓到别人，怕影响人家生意。

王天薇飘够了，蹲在地上看宋今安洗缸。

“你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怕不怕？”

宋今安从缸里钻出来含笑看着她，怕什么？鬼吗？你不就是。

王天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发梢的水珠顺着肩膀流了下来，渗进参差不齐的伤口里。

“不怕，习惯就好了。”况且他还在等一个人，他朝思暮想，心怀愧疚，可她就是不来看看自己，宋今安看着眼前的女孩，很想帮她擦擦身上的水，她历尽千辛万苦走到这里，却似乎没有人愿意等她。

王天薇大概也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不说话了，宋今安也不在意，一个低头刷缸，一个低头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宋今安都已经开始往缸里接水了，王天薇才幽幽的开口，她声音柔柔弱弱的，透着一股子水气。

“其实，我有点怕她。”

宋今安抬头看她，她坐在缸沿上，伸着手去接水管里的水，任它们从指缝里漏出去。

“她从小就比我厉害，又爱争强好胜，比不过就发火，我父母为了让她不闹，就会要求我多忍让一些，我比她大了两分钟，却忍让了她二十年。”

王天薇抬起盈盈的眼波看向他，那里面充满了柔情，宋今安不禁想，她跟王天玉分明哪里都不一样，怎么会有人分不清呢。

“你还记得是怎么跟袁鑫磊认识的吗？”宋今安轻声问，他一看就看出三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也许跟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王天薇又沉默下来，这次过了更久的时间，当宋今安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听到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水缸已经接满了水，宋今安关掉水龙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静静的等着。

“他跟我是同一个书法社团的，一开始也没什么交集，只是有一天他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衣服，非要赔我，可是他哪里赔得起啊，我怕他尴尬，就说让他请我喝奶茶，并且帮我在食堂抢两个星期的座位，他做了，而且一做就没有停下来。”

说到这里，王天薇轻轻笑了一下，学生时期的感情纯粹而美好，没有世俗，没有偏见，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界与友情和爱情之间，是最朦胧的，挠人心弦的苏麻感。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突然对我冷淡起来了，不再主动找我，甚至还故意避开我，后来我才得知是他把天玉错认成了我，并且当众被她羞辱了，我知道他不是的，他那时根本不知道我的家境。”

宋今安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静静的坐在房檐下，头顶就是漫天星辰，明亮的月光几乎可以投映出人的影子，王天薇坐在缸上，没有影子也没有依靠。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跟他重归于好，我们偷偷的交往，偷偷牵手，偷偷接吻，可还是被天玉发现了，她骂我没脑子，还去社团找了他，可这次我们都没有退缩，我们坚定的要在一起。”

“缺了一段，”宋今安突然开口，王天薇回头看他，宋今安把那个粉红色的发夹放在手心，月光下它不再那么明亮，灰朴朴的，又轻又廉价，这种塑料发卡实在过于普通，大概丢在地上也不会被人看上一眼。

“你没说，是谁送了你这个发夹。”

袁鑫磊说过，他们刚刚交往的那段时间，是靠这个发夹来区分姐妹两个的。

王天薇晃了晃，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她说：“是我自己。”

祸辞跟在小法医后面去了停尸间，看着他把王天薇从一个大抽屉里拉了出来，凉气扑面而来，一个惨白冰冷的女孩子静静的躺在里面。

尸袋拉了下来，她比几天前看到的样子体面了很多，淤泥水草都被清理干净了，肢体也被缝合起来，即便死气沉沉的闭着眼也能看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

祸辞将裹尸袋拉开更多，露出她光洁圆润的肩膀和一圈圈细密的针脚，缝合的技术很好，像戴在身上的装饰品。

“祸队？”

祸辞恍然回神，他挤出一个微笑，说话的时候声音闷闷的，兴许是带了口罩的缘故。

“要写结案报告了，有点不太明白的地方，想来再确认一下。”

小法医点点头，翻开手里的档案夹：“哪里不明白，我给您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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