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人 第15章 第 15 章

人睡一觉精神爽，补完觉的祸辞觉得自己容光焕发，他现在干劲儿十足可以徒手劈散十个韩旺。

方小满悄悄给小吕递了个眼神：“你不是说老大做贼去了吗？怎么感觉像度蜜月去了呢？”

“方小满！”祸辞后脑勺长了眼睛：“别在后边蛐蛐我，叫你办的事办了吗？”

“办了办了！”方小满狗腿子一样把手里的文件承了上去：“皇上您过目！”

祸辞脚步不停，接过文件边走边翻，到会议室的时候就看的差不多了，他抽出其中一份拍在桌上：“这个人什么来历？”

小吕拿起来看了一眼激动道：“真神了老大！随便一抽就是一张王牌！”

祸辞嗓子疼不想说话，他让方小满做了当晚在旺来超市打牌的几个人的背调，发现这个人很有问题，哪里是随便抽的。

祸辞屈指点了点桌上的照片：“说说。”

小吕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大脑比电脑先一步启动起来：“这个人叫杨辉，是个快递员，韩旺家便利店的快递都是他送的，家也住在安平胡同，事发当晚在便利店二楼的棋牌室打牌来着，大概在两点左右和其他人一起离开，门口的监控坏了没拍到他出门后去了哪里，据他自己说是回家了，我们查了路口的监控，确实是在两点三十九分的时候到的家。”

“他回家需要这么久吗？”方小满疑惑，安平胡同总共才多长，走了半个多小时？

小吕把投影仪拉到两点三十九分，杨辉出现在家门口，他把手里的烟掐掉用脚踩灭了，又拍了拍身上，这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他有孩子？”

祸辞眼神扫到小吕，小吕点点头：“有，有孩子，还不到满月呢！你怎么知道？”

祸辞把烟叼在嘴里，用下巴指了指照片中一个干瘦的女人：“这个人是他爱人？”

“是，”小吕把她的档案点开，投影仪上立刻铺满了那张憔悴的脸，“你怎么又知道？”

“刘燕，杨辉的妻子，原籍是……原籍也是安平街的？”小吕仔细看了看她户口所在地，突然茅塞顿开：“她是刘文开的女儿！天啊老大，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你别是个什么人形扫描仪吧？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么多？”

祸辞不置可否，他在查棺材时查到刘文开，顺便把他家祖上三代都查了，包括他的女儿女婿，徒子徒孙。

祸辞看了看表，烟有点抽不进去，他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扎了千万根针

“老熊那边还没出结果吗？”

祸辞的眼神扫了出去，旁听的实习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祸支队气场强脑子快，他们早就跟不上节奏了。

角落里一个小法医弱弱的举了一下手，那是老熊派来的与会代表，他也是这一批实习生的一员，平时跟惯了溜圆和蔼的熊主任，冷不丁被放到杀气十足祸支队身边，他有点气弱。

“熊主任说最快也要下午三点以后了……”他悄悄抬腕看了看表，“……差不多了。”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果然被人推开了，小伍探了个头进来：“老大，验出来了！”

祸辞点了点头，小伍就像个训练有素的警犬一样窜了进来，他想把检验报告放到投影仪上，但又不知道怎么操作，干脆提着报告直接给大家看：

“根据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一号检材所属人韩旺为二号检材所属人杨一诺的生物学父亲。”

“说人话。”

“杨辉他闺女是韩旺亲生的。”

全场哗然，这都是什么破烂关系？

“这就对上了。”祸辞把检测报告夹到文件夹里：“小伍带人去把扬辉带回来……叫上几个女警，把刘燕也带回来。”

他回头撇了一眼方小满：“跟我去审刘文开。”

方小满苦着脸：“又让我去啊？要不我去查杨辉把，让小伍哥跟你去审刘文开……”他话音还没落小伍就一阵风一样跑了，开玩笑，你见过警犬审犯人吗？

方小满蔫头耷脑的跟上了，后面是呼呼啦啦的实习生：“又能看祸支审案啦！”

刘文开被带到审讯室，果然是个能折腾人的，屁股还没落座就哎呦起来：“怎么又要问啊！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折腾散了，麻烦警官帮我拿个垫子吧，我就是个老木匠，破做棺材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祸辞看也没看他，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嗓子疼的水都咽不下去了：“说的就是你做棺材的事儿，坐吧。”

方小满用笔记本遮住脸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这声音太小了，他听不见。”

祸辞偏头躲了一下把方小满推开了：“不重要。”

“听不见……呵呵呵呵呵呵，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听不见啊小伙子！”刘文开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嘴里不住的嘀嘀咕咕：“腰也不好，老毛病啦！”

祸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我嗓子疼，既然你听不见我就不使劲儿了，”他把带来的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抽出刘文开的档案例行公事一样的开了口。

“刘文开，63岁，安城本市人，一直居住在安平街106号，早年收韩春来为徒教他做木工活，在××年通过韩春来认识了他的徒弟孙恒并对其心生邪念，并在同年×月×日将其诱骗到家中，哄其吃下你从钱文华那里买来的制幻药物并对其实施猥亵，并以此为威胁多次强迫与其发生关系，是还是不是？”

刘文开坐在对面笑呵呵的看着他，指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不中用啦！”

祸辞也不理他，兀自点点头，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张纸，继续道：“但因为事情败露导致韩春来与孙恒反目，从而引发韩旺被退婚，韩旺在一怒之下将孙恒杀害在家中，并由其父亲韩春来配合将没有断气的孙恒拖至后院活活烧死，这件事被你发现后你心生恨意，从此与韩春来绝交，自己去城外租了间厂房做起了棺材，并且亲手做了一口双层棺打算把孙恒挖出来与百年以后的自己合葬，你认不认？”

刘文开靠在椅子上，还是那张和善的脸，看起来跟公园里练剑打太极的老头儿没什么区别，他对方小满比比划划：“这个小伙子眼熟，一直都是你问我话来着，今天怎么换人儿啦？这是你们领导呀？老头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啦？”

方小满无助的看向祸辞，祸辞依然不理会刘文开的胡搅蛮缠，淡定的拿出第三张纸，他甚至眼皮都没抬自顾自道：“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去杀害韩旺，你觉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孙恒早该投胎了，于是你只想着怎么才能把孙恒的尸体从韩旺家后院偷出来，于是你发现了韩旺的秘密，他与多名在旺来棋牌室打牌的女人都有不正当关系，其中还包括你的女儿，刘燕。”

方小满惊呆了，他的思路有点跟不上祸辞的输出，短短的一天一夜市局最强大脑到底干了些什么？竟然查到这么多事？！他把手伸到祸辞的文件夹上，被祸辞不动声色的扫开了。

刘文开不再胡搅蛮缠的打岔了，但他看起来还是听不到别人说了什么，一会儿瞅瞅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祸辞无声的叹了口气，从怎么也抽不完的文件夹里抽出第四张纸，平静的说：

“你的女婿杨辉脾气暴躁，他知道刘燕与韩旺的事后就经常对刘燕实施家暴，有时候还会去你家去闹，邻居只道是刘燕不检点，但你却知道刘燕是被韩旺强迫的，他在报复你，报复你毁了他平静的生活，但是你没有办法，你当初护不住孙恒，如今也护不住你女儿，你什么也干不了。”

刘文开飘忽的视线顿住了，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像带上去的面具，但这面具还有点不太贴脸，因为他的嘴角开始不可控制的颤抖，维持不住表情的刘文开干脆低下了头，他花白地脑袋顶轻轻的摇晃着：

“老了，老了，听不见了，你别白费口舌了，老头子我半截黄土埋身的人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听不见，耽误领导的事儿啊！”

方小满发现审讯室里静极了，连速录员敲键盘的手都轻柔了很多，谁也没有出声，这个时候方小满才知道，祸辞开头那句“不重要”是什么意思，信息掌握的这么全面不足以给刘文开定罪，但足以打破他心里那道防线，只要他忍不住开了口，满盘皆输。

祸辞黑沉沉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里面满是笃定，他缓缓抽出最后一张纸，一个字也没说的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那是杨一诺的亲子鉴定报告。

刘文开一定看到了，他脑袋不摇晃了，也不絮絮叨叨了，就那样静静的低着头，良久，一颗浑浊的泪砸在那张纸上，晕出一块丑陋的斑。

祸辞静静的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见，他说：“刘文开，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说话，我们就没有办法？这些随便找个街坊都能问到的事根本不能定你的罪？”

刘文开不说话，空气里只有他极力压制的抽泣声，眼泪鼻涕从他面上滴落，那张鉴定报告已经狼藉一片，像极了不知道是谁悲惨的一生。

祸辞声音嘶哑了许多，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疼的要吐出一口血来，他盯着刘文开，一字一句道：“如果杨辉知道杨一诺不是自己亲生的，那刘燕母女还能不能活，你想过吗？”

刘文开呼吸一顿，他猛的抬起头，脸上都是惊恐：“他不能知道！你们现在快去抓他！！燕儿……燕儿要被他打死的呀！！”刘文开的声音一开口就变了调儿，说完他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方小满暗暗吐出一口气，祸辞就用这种最朴实最基础的方式，用五张轻飘飘的纸，撬开了刘文开的嘴。

祸辞垂眼看着刘文开，他的黑眼珠亮的吓人，被长睫毛遮住也不显暗淡：“抓他？我们没有理由抓他，你拖延了这么久，如果他想干什么……怕也早就干完了。”

刘文开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净了，他就像一个迅速干瘪下去的烂柿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垂下头，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