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忻澜虽然很崩溃,但心里还挂念着喝多了的师弟,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又返回到了栾树林。
这个师弟也不是非要去找,他只是想有个人说说话,思来想去,找谁说这种话都不合适,只好去找喻逍漓了,那毕竟是他的徒弟,还是他帮别人拉郎的对象……
我真该死啊!一路上蒲忻澜把自己来来回回唾弃了好几遍。
蒲忻澜回到栾树林的时候,筵席已经散了,他在林中没找到喻逍漓,想着他约莫是回去了,这一路走来他一边鞭笞自己,一边也冷静了很多,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这种事情找喻逍漓说也不合适……算了,回去睡觉。
他悒悒不欢地往住处走,在通向住处的一条小道旁,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石头上。
这人怎么看怎么眼熟,他犹疑地走到近处定睛一瞧,果然是他那个醉了酒的师弟。
他同样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喻逍漓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他走上前去轻声唤道:“逍漓?”
蒲忻澜叫了几声喻逍漓都没有反应,便想抬起手去拍喻逍漓的肩,怎料他的手刚伸过去,喻逍漓猛地一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来不及闪避,被喻逍漓一把钳制住了手腕,反手就向后拧去。
蒲忻澜已经隐约听见自己的腕骨嘎嘣脆的声音了,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喻逍漓猝然松了力道,仰头看着他的眼神惶恐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师兄……”
他这副模样,蒲忻澜也生不起来气,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了:“没事,我好得很。”
他说着还向喻逍漓扭了扭手腕。
喻逍漓一脸无措地看着他。
“真没事,”蒲忻澜无奈道,他抓起喻逍漓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腕上,“你摸摸,是不是一点事没有,嗯?”
喻逍漓真的认真地一寸寸摸过他的腕骨,这才放心地收回了手,点了点头:“嗯。”
“你坐这干什么呢?”蒲忻澜问道。
喻逍漓低下头揉了揉眉心道:“我喝多了,有点难受……醒醒酒。”
“难受就别在这坐着了,”蒲忻澜立即站起身道,“走,回去我给你熬点醒酒汤。”
喻逍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蒲忻澜,他朝他伸出一只手。
蒲忻澜无言了片刻,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你说说,离了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有你就够了。”喻逍漓道。
“嗯,是人话。”蒲忻澜随口道。
蒲忻澜抱着双臂走在前面,他问道:“今天是遇到谁了,喝这么多酒?”
喻逍漓跟在蒲忻澜的身边,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沉郁而幽深:“不周山的前辈,不好推脱。”
“哦,那差不多,”蒲忻澜了然道,“我还说谁敢灌你们酒呢。”
“师兄。”
“嗯?”
蒲忻澜推开住处小院的门,一边侧身让喻逍漓进来,一边关上院门道:“你先回房吧,我去灶房熬醒酒汤,话说你那有没有什么解酒的丹药,你没用灵力解……”
蒲忻澜关完门转过身,一个人影堂而皇之地就压了过来,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逼不得已后退一步背抵到了门板上,下一刻喻逍漓的胳膊就撑在了他的两侧:“……点酒,你干什么?”
蒲忻澜左右看了看喻逍漓的胳膊,皱起了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几天没挨打了找抽呢是不是?喻逍漓?”
“师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暴躁?”喻逍漓垂眸看着他,声音低缓地道。
蒲忻澜被他恶人先告状气笑了:“是我暴躁还是你蹬鼻子上脸?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我看你也是醉得不轻。”蒲忻澜抬手去推他的一只胳膊,没推动。
蒲忻澜真的有点恼了:“喻逍漓……”
“师兄。”喻逍漓打断他的话,顺势捉住了他打算用蛮力推开他的手。
蒲忻澜愚钝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果不其然,他的一只手被喻逍漓抓住并按在了门板上。
等、等等?!这是要干什么?!醉酒就醉酒,动什么粗啊喂?!
“你还清醒吗喻逍漓?”蒲忻澜的心砰砰直跳,“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喻逍漓深深地看着蒲忻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哥,我喜欢你。”
不是,他今天是捅了谁的窝吗?出门没看黄历点这么背?这一个两个都在干什么啊?!
喝假酒了吧!!!
蒲忻澜呼吸一滞,脱口而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我不是岑子宴。”
喻逍漓的眼眸黯了黯,他又向前凑近了些许,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几乎鼻息交缠:“哥,对不起,我不能回头了。”
“你可以回头,你现在就回头,然后我们各回各屋,我就当你只是在耍酒疯。”蒲忻澜语无伦次地道,“你喝多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喻逍漓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唇上,眼眸中翻涌的情思忽然就无处遮掩,就那么暴露在了蒲忻澜的眼前,“我有没有说过,师兄的嘴巴很好看?”
蒲忻澜太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了,他不敢置信地道:“你他娘的想亲我?!”
喻逍漓笑了一下,神色堪称柔和,他温声道:“早就想了。”
蒲忻澜的心疯狂地跳动着,那阵势简直要直接挣脱他的胸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喻逍漓低下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与此同时喻逍漓的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蒲忻澜瞪大了眼睛,气得想跳脚道:“混账东西,你要是现在亲了我,你想想你明天怎么面对我?!”
喻逍漓轻轻柔柔地吻了吻蒲忻澜的手背,既而抬起头含笑看着他道:“大不了你打死我。”
蒲忻澜:“???”
“你别给我装疯卖……”
“???唔……”
蒲忻澜话没说完,喻逍漓已经温柔而强势地拿开了他捂着嘴的手,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喻逍漓将他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两只腕,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他将他压在门板上,再难自持。
蒲忻澜的脑子嘭的一下炸开了,比除夕夜的烟花还热闹,那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颤栗,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妘碧仙子的那句话——意中人,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喻逍漓。
可是,那是喜欢吗?
他不知道,他想不出来,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还喘不上气!
喻逍漓含着那双日思夜想的唇瓣,细细地描摹着,齿尖不轻不重地掠过唇瓣上的每一处纹路,流连在唇峰,迷失在唇珠,他越是留恋,越是沉伦,总觉得怎么也不够,就想着探开唇缝,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怀中的人想要呼吸,微微张开了欲语还休的双唇,他稍稍退开一点,看到了他如水一般的目光,他自知抽身无望,干脆放纵到底,把那经年的妄想全部融入进了这个吻里,彻底地沉溺其中,他不断地逾越,殷殷深切地诠释着何为叛逆,唇齿的纠缠让人情不能自已,恨不能就此醉死在这温柔乡里,再舍不得不离开。
死也值了。他想。
蒲忻澜纷乱的思绪找不到一处落点,所有的理智都随着被攫取的呼吸而变得模糊不堪,直到喻逍漓放开了他的唇,他才惶然惊觉,自己除了生气,居然并没有抗拒喻逍漓这流里流气的举动……总不能是因为他被亲糊涂了吧,那他也太没谱了。
可是现在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也很没谱啊!他都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能任由这个胆大妄为的小王八蛋对他上下其手!
他又羞又恼地别开了脸,却又被喻逍漓循着他的唇亲了回来。
“你够了……没有……”
喻逍漓贴着他的唇道:“我想要更多……可惜师兄不给……”
“我给你个大嘴巴子!”蒲忻澜忍无可忍地狠心咬了他一口,喘着气道,“太过分了……”
他这样发火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因为气息不稳而有点像撒娇,那一口咬的也并不重,还没有喻逍漓吮摩他的唇力道大,因而一口下去,反叫喻逍漓更兴奋了。
喻逍漓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忽地笑出了声:“师兄若是不解气,便再咬一口吧。”
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蒲忻澜觉得自己快要气厥过去了,他怒目而视道:“喻逍漓,你犯的哪门子的贱?”
喻逍漓挨骂挨得心安理得,他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他蒲忻澜的眉心、鼻尖、双唇,直把人亲的没脾气。
蒲忻澜在这黏人的亲吻中总算是明白了,不是喻逍漓犯贱,是他贱,果然娇纵过头迟早要出事。
就在蒲忻澜又要头脑发昏的时候,喻逍漓松开了他的双腕,然而他还没得及松一口气,这小子就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既而低下头蹭着他的脖子,顶着他的下巴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蒲忻澜:“……”
“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蒲忻澜的手得到了解放,他扬起手就想给这小王八蛋一下,却在落下去的瞬间终是没有下得去手。
他心力交瘁地靠在门板上,垂下了手,道:“我知道了。”
“哥,你打死我吧。”喻逍漓干完了坏事,竟然真的准备承担责任。
“我不打你,”蒲忻澜面无表情地道,“我等着你明天清醒以后你自己悬梁去。”
喻逍漓把他搂的更紧了:“你舍不得。”
蒲忻澜哼了一声,他舍不得?他是舍不得。他要是舍得了他早就把这狗东西掀飞了,还用得着在这受窝囊气?
他这一辈子都栽在他手里了。
“舍不舍得的先放一放,”蒲忻澜道,“这件事情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喻逍漓轻轻地“嗯”了一声,蒲忻澜渐渐感到他身体的重量似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不得不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喻逍漓,喻逍漓?”
回应他的只是喻逍漓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蒲忻澜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又上来了:“喻逍漓,你个不要脸的混蛋玩意,你有工夫算计你哥,没工夫自己回房是吧?喂!喻逍漓!你敢睡呢!你睡也别睡我身上!小王八蛋!”
“师兄……我好喜欢你……”
“我去你……”
笃、笃笃。
蒲忻澜背靠着的门板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刹那蒲忻澜只觉得那声音直接敲在了他的脑门上,惊得他魂都快飞了!
他没敢出声。
门外的人开口道:“玉灵君?玉灵君在吗?”
蒲忻澜生怕喻逍漓这个时候开口再说出些什么耸人听闻的话,他屏住呼吸,一手捂住喻逍漓的嘴,一手艰难地抱住挂在他身上的人,施了到术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屋里传出来的:“怎么了?玉灵君喝多了酒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吗?”
“是修竹君吗?玉灵君的几个徒弟打起来了,都快把山炸了,谁都劝不住,玉灵君要是起不来的话,要不修竹君你去拉个架?”
蒲忻澜:“……”
“你看看你养的都是什么徒弟!”蒲忻澜一边无声骂人,一边回道,“好好,我这就去!”
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省心!折腾死我算了!蒲忻澜在内心咆哮。
蒲忻澜将喻逍漓扔进了厢房,马不停蹄地跟着那位来搬救兵的仙友去拉架了。
喻逍漓五个徒弟,一个醉死过去了,剩下的四个都在打架,好吧,准确地说,是三个在打架,一个在拉架。
偏不巧的是拉架的是丛苋,她打不过她的三个师兄师姐,蒲忻澜赶去的时候,就见丛苋被不知谁的灵波追着打,迫不得已退出了那三人的战圈。
“怎么打起来了?”蒲忻澜头疼地问。
“喝多了。”丛苋道,“没注意就打起来了。”
蒲忻澜连叹了几口气,看着丛苋道:“你没喝多吧?”
丛苋摇摇头道:“喝了,没多。”
“行。”蒲忻澜左右看看,把青竹召了出来,“我去拉架。”
三人御着剑在天上打,旁边就是一座小山峰,随时有被殃及的危险,底下有不少仙修在看热闹,还有叫好的,至于劝架的,也有,但这三人一遇上劝架的就一致对外,如今修仙界很少有人能从他们手上讨到好处,不被打就不错了,更别说把他们拉开了。
“师伯,你小心点,师姐他们现在有点六亲不认。”丛苋担忧道。
“无妨,”蒲忻澜上前两步对看戏的众人道,“诸位躲着点。”
有不认识他的仙修道:“这位很厉害吗?怎么没见过?”
同样不认识蒲忻澜的说不出,认识蒲忻澜的懒得说,一时没人搭理这位仙修的话。
这边蒲忻澜默念咒诀,脚踩御风术飞到了半空中,他单手结了个法印,隔空打了出去,下一瞬只见不远处的海岸边遽然腾起了一条滔天的水柱,蒲忻澜徒手一抓再豁然挥出,水柱便似游龙一般飞了过来,紧接着十月冰凉的海水毫无顾忌地朝那三人砸了去!
底下的众人算是知道蒲忻澜为什么叫他们躲着点了,合着这仙友是充龙王来了。
海水铺洒出去的瞬间,那三人顷刻间“化敌为友”“同仇敌忾”的灵波也向蒲忻澜招呼了去,以蒲忻澜的修为硬接这三人的灵波就是明晃晃的找死,但是躲好像也躲不过去了。
他娘的,要是从这摔下去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蒲忻澜悲催地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势如破竹的剑光悍然劈斩而下,凌厉的剑气直接将那三道灵波贯了个粉碎,破碎的浮光随着海水下了一场急遽而梦幻的阵雨。
蒲忻澜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丛苋,凉了一夜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温暖。
玉灵峰三姐弟被海水兜头浇了个透心凉,虽说拿海水浇人这件事有点损,但效果的确是立竿见影的,而能干得了这种事的,也只有蒲忻澜了。
“都不准打了!回去睡觉!”蒲忻澜落在了小山峰上,照着刚好飞到他身边的沈令白的屁股就是一竹棍,“反了天了你们!”
沈令白挨揍了也不敢吭声,低头认错:“对不起,师伯。”
江意迟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有点大梦初醒的样子,她心有余悸地道:“师伯,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蒲忻澜拿着青竹挨个指了指三人,“都给我滚回去睡觉!赶紧的!”
“是是,师伯。”三人连连应道。
“等会儿,先给仙子道歉!”蒲忻澜继续板着脸道,“你们看给人家山头霍霍的!”
“是,师伯。”三人赶忙落了地给住在这里的仙子道歉。
那仙子也颇为尴尬,但人很温和,善解人意地道:“无事无事,大家一起玩乐嘛,仙君也不要生气了,早些休息。”
……
好不容易把修竹峰五尊大佛都安置妥当,已经到半夜了,蒲忻澜靠着檐柱望天,只感到这一晚跟过了半辈子似的。
丛苋端了一杯水给蒲忻澜,关心道:“师伯也快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我看着,师伯不用担心。”
蒲忻澜接过了杯子,把水一口闷了,他感慨道:“这玉灵峰也就你最靠谱了。”
丛苋腼腆地笑了笑,她注意到蒲忻澜唇上的伤,问道:“师伯,你的嘴巴怎么了?”
“嗯?怎么了?”蒲忻澜抬手摸了摸唇,倒吸一口冷气,“嘶——”
小王八蛋,居然给啃破了。
蒲忻澜一边在心里把喻逍漓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佯作无事地向丛苋解释道:“哦,估计是有点着急上火了,没事。”
丛苋不疑有他,拿过了蒲忻澜的空杯子,贴心地催促他去睡觉。
蒲忻澜回到厢房,为了防止胡思乱想,他找来了一坛酒,连灌了三杯,然后倒头就睡。
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再想这些破事!
小噗有话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悄咪咪连更,然后发现零个人在意哈哈哈哈哈
没关系,精神状态尚可,继续狂写小噗抓马感情戏[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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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