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潮湿的午夜 第9章 第 9 章

但好在裴歧珘并没有计较，伸手端起另一杯水递给了孟云纾。手指指了指沙发的方向并说道：“我们家没有空余的房间，平时也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没有多余的床，今晚你只能睡在沙发上。”

孟云纾是无所谓睡哪的，人家肯收留自己已经是善举了。担心裴歧珘会临时反悔，于是她的脑袋如小鸡啄米般快速应下：“没问题裴先生，我睡哪都成。”

她的眼神中透着清澈还带着一丝愚蠢，大抵是家里太久没来过人了，裴歧珘竟莫名地觉得今晚的这个家好似还真如孟云纾口中所说的那般，增添了些许的“人气”。

紧接着裴歧珘上下打量了一眼孟云纾，眉心微微动了动，道：“你今晚得洗个澡。”

“？”

孟云纾下意识将自己的大衣拢紧往后推了半步，表情警惕中带着复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裴歧珘率先预判道：“我只是有洁癖，你别多想。”

手上的动作放松，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孟云纾也为自己的误会感到一丝尴尬，于是赶紧点头再次保证道：“好的裴先生，我一定洗好澡换好衣服再去睡觉。”

话音刚落，孟云纾就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迟疑片刻道：“可是裴先生，我、我没有睡衣。”

空气中有些沉默的尴尬，裴歧珘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回了房间，留下独自一人在客厅徘徊的孟云纾。正当她以为裴先生的意思是让她自行解决困难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阵类似于翻找东西的碎响。下一秒，房门再次被打开。

迎着孟云纾不解的目光，裴歧珘伸手递过来了套睡衣。孟云纾赶紧双手接过，通体的黑色带着点淡淡竖纹，摸着质感很好，看着像是新的一样。

“这是新买的，我还没穿过，你今晚将就着先穿一下吧。浴室的柜子里有新毛巾，还有我等下要处理工作，你在外边安静些。”

孟云纾点点头，嘴巴紧闭，随即在脸颊旁给裴歧珘比了个OK的手势。

前两次见裴先生他总是给人一种冷峭孤傲的感觉，他的气场很强，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地位自动压低了一截。可今日再见到裴先生，却又感受到了他冷淡外表下的那颗温暖的心。虽然他总爱面无表情，话语间也是淡淡的像是激不起什么情绪起伏一般。但是，孟云纾低头感受着衣服的纹理和温度，抬眸间恰好看见裴歧珘关门前的最后一抹背影。她不禁偷偷扬起嘴角，好似裴先生也没有那么的可怕。

推开门走进浴室的那一瞬间，孟云纾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这浴室好大，室内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干净整洁，一个足以容纳下双人的浴缸摆在窗前，入门处还摆放着一张黑色静谧的小圆桌，墙面的纹理透着张扬随性，中古色的圆弧倒角镜子，无一不透着大气和奢华。

孟云纾暗暗称叹，这浴室竟比她所住的房间还要大上一倍。

被冷风吹了一晚上，头发都有些打结了，今晚只顾着猛喝灌醉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下肚，到现在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如今站在这镜子前，才忽地发现现在的自己有些潦草和狼狈。她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试图将其理顺些，手指卡在打结处的地方，往下扯的时候有些疼。拉扯中的一次不经意抬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白色的雾气笼罩在浴室里，热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她紧闭上双眼微昂起头任由水流从她头顶处流下，烫热的水温让她冰凉的身体得到了些许的慰藉。雾气缭绕飘荡在上空，一旁的窗户也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她伸手将覆盖在脸上的水珠抹去，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前方，眼神里却透着无尽的迷茫。

开关被按下，水流戛然而止。孟云纾换上了裴歧珘给的睡衣，只不过两人所穿的尺码相距确实有些大，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她只能将裤腿往上折了好几折，才勉强不至于拖地。

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客厅传来了一些声音，穿过一个拐角，她看见了裴歧珘的侧脸。他似在翻找些什么，没过半会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药，孟云纾见状赶忙上前了几步询问道：“裴先生你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从里拆了两颗药顺着水仰头吞下，裴歧珘这才得空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孟云纾站着的地方距离他有些近了，还未吹干的头发上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渗着，没有了今夜那般醉意迷人的眼神，被热气熏红的脸颊还多了几分稚气。

“这衣服挺适合你的。”裴歧珘随口说了句，随即将药丢回到了抽屉里，“没什么，可能是空腹喝酒的缘故，有些胃疼。”

裴歧珘从她身旁经过准备回书房继续处理工作，孟云纾反应过来后赶紧小跑着上前，对他说道：“裴先生，我可以给你煮点粥。一直饿着的话，对胃很不好的。”

裴歧珘停下脚步回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稍顿，道：“你会做饭？”

“我会呀！”孟云纾想也没想便立即回道，眼神中还透着点点期待。

裴歧珘见状思考了几秒后倒也没有拒绝：“那你就随便煮点粥吧，冰箱里应该还有些菜，你看着用。”

说完这句话后，裴歧珘又转身回了屋。

孟云纾今晚也还没有吃饭，原是也不觉得饿的，但不知怎的洗了个澡后肚子倒是咕咕叫了起来。正愁着今晚得饿着肚子睡觉了的时候，裴歧珘的出现，正好解了她这个苦恼。

冰箱里的菜倒还真不多，仅有几个鸡蛋以及两个土豆，其余的便都是一些矿泉水了。不过幸好她在冷冻层还看到了一块牛排，好歹也找到了一个荤菜，不至于让裴总的宵夜看起来太过凄惨。

房门隔绝的里边，裴歧珘在喝下了一杯温水后，却还是觉得胃隐隐有些作痛。他合上电脑随手将眼镜取下，捏了捏鼻梁觉得今晚的工作效率不怎么高，索性起身打算再倒杯水后便回房好好休息。

推开房门来到客厅，抬眼间厨房里那盏许久没在他眼前亮起的灯让他有些晃神，里边那个正在厨房来回忙碌的身影，出奇的，他没有觉得讨厌。他端起杯子仰头喝了半口，可眼神却一直盯望着孟云纾的背影，幽黑的眼神下却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孟云纾刚巧炒完最后一个菜，她拿着勺子正打算转身之际便看见了站在那一声不吭的裴歧珘，她被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勺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呼了一口气道：“裴先生，你这样站在那不说话是会吓死人的。”

裴歧珘轻笑一声，将杯子放下道：“是你胆小。”

菜式不多，孟云纾简单煎了两个鸡蛋，炒了个土豆丝以及煎了块牛排。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粥被端上饭桌，两人入座虽都没有说什么，但却在这柔和的灯光下看出了家的温馨。

“裴先生，尝尝我的手艺吧。”

孟云纾笑得眉眼弯弯，明媚而可爱。听着她的声音，裴歧珘不自觉地便拿起筷子夹上一口土豆丝放入口中，品尝了几下，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吃。”

孟云纾的眼睛里充满了欣喜，一句“好吃”无疑是厨师最好的评价。她看着裴歧珘莞尔一笑道：“裴先生喜欢就好。”

煎得金黄的鸡蛋外焦里嫩，用勺子切开鸡蛋，里边流淌的心还是未完全凝固的状态。这种程度的鸡蛋是裴歧珘最喜欢的做法。以往在这般胃疼的夜晚，裴歧珘总是吃上几颗药便继续工作，要是实在痛到受不了了，他便直接回床休息。像这样胃疼后还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的夜晚，这还是第一次。

余光瞥向一旁的孟云纾，裴歧珘舀了勺粥，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在孟家生活得还好吗？”

闻言，孟云纾的手一顿，原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凝固，尽管委屈藏在心底，但在外人面前，她也只能低声说道：“还好。”

空气再一次陷入沉默，气氛好似一下子陷入了沉重。一碗粥很快见底，孟云纾侧转过头望去：“裴先生，锅里还有粥，需要给你添一碗吗？”

“不用了。”裴歧珘起身，脸上的表情恢复平淡，“你待会吃完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就行。”

“好的，裴先生。”

裴歧珘转身回了房间，随着房门被关上，客厅里又再次陷入了寂静。

裴先生提前拿好了被子枕头给她，她蜷缩着身体窝在沙发上，被子上还有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像是最常见的薰衣草的清香。窗帘未完全拉上，留下了一道几厘米的缝隙，她仰着头看向窗外，正巧能看见月亮的半边尾巴。

月色朦胧，透着清冷。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窝在软和的被窝里，脑海里的烦思都还没来得及扰乱她的思绪，困倦袭来，她便已经在被窝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