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平时稳重的劲儿散了个干净:“主子,主子,你猜昨儿个茶馆盈利多少?”
凌笙正在院子里搬了张躺椅阖眼晒太阳呢,叶弦清站在身旁,却恰好遮住了直射而来的阳光,留了点细散的微光落在凌笙身上。
闻言睁开了眼眸:“三两?”
谢蕴伸出了一只手:“五两,足足五两啊!以前怕是半年都赚不了这么多,而现如今只一天就赚了这么多。”
凌笙:“倒确实比我想的收益好很多。”
谢蕴:“岂止是好啊!我从街上路过,听到人们嘴里谈论的都是我们清澜阁。”
凌笙有些好奇:“哦?都说了些什么?”
谢蕴:“很多都是说我们茶馆实惠的。东西好吃,还能免费看表演,环境也好,花一份钱,享三份乐趣,简直不要太划算。还有个别的说我们茶馆会不会要摊上大麻烦了。”
凌笙:“什么麻烦?”
谢蕴:“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主子到伙计都穿的花花绿绿的。”
凌笙:“人的接受程度是循序渐进的,他们现在看着新奇不合时宜,等着风靡了,穿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不必担心。”
谢蕴有些不解:“这所有人都穿白衣的传统已经十几年了,哪能突然就变换过来,又谈何风靡?”
凌笙:“你主子我是干嘛的?”
谢蕴:“主子,你怎么这么讨厌白色啊?”
凌笙:“不是讨厌,只是不喜。尤其穿的人多了,成了一道唯一的风景,那便让人觉得审美疲劳。更何况,一大片一大片的白,看上去跟披麻戴孝的丧葬现场似的,哪里称得上时尚好看。真正的好看应该是自由的,百花齐放的,没有谁可以阻止这种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
谢蕴:“我倒是习惯了,还从没想过这些。”
叶弦清作为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罪魁祸首,自认为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便默默地站在一边,继续替凌笙挡着太阳。
凌笙:“哦,对了,让你查那天闹事儿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谢蕴:“主子猜的没错,是大夫人找的人。那人叫朱进,本来是个落魄的穷书生,结果在父母相继离世之后,读不起书,也养活不了自己,便去了青楼当小倌。不得不说,公子眼睛真毒,当时居然就看出来了。”
凌笙:“我只是看那人脚步虚浮,眼底乌青,眼睛无神,再加上身形姿态呈一种下意识的恭谨,甚至是瑟缩,虽极力遮掩,但还是难掩亏虚。再加上那副装也装不出的高贵和娇柔造作的说话方式,更让人觉得不喜。便随意开口讽刺了几句,没成想倒是说准了。”
谢蕴:“少爷好眼力。而且照我看,若不是干那档子事儿的人,怎么会想到那么龌龊的地方去。”
凌笙还没开口,却听叶弦清笑着道:“我看那人倒是嫉妒你家公子有我这么个美人相伴。”说着还深情地望着凌笙,好似凌笙真是他爱了上千年的恋人。
谢蕴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当下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凌笙:“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可不是一个好品质!”
叶弦清:“这难道不是真真实实,明明白白的大实话?哪里有半句虚言?难道你我不是天天在一起?难道我不是形容昳丽?难道我不是气质卓然、朗月清风?”
凌笙有些想扶额:“不想与你在这论这强盗逻辑。若是无事,便安静待着吧,没人嫌弃你不说话。”
谢蕴被叶弦清这一波操作搞得目瞪口呆的,正愣着呢,凌笙问:“你说,那人是大夫人找的?”
谢蕴这才回过神来:“对,是大夫人特意去青楼里找的,就是不知在哪结识的。”
凌笙:“那想必那些话便是大夫人教他说的,不然谁知道我成天与叶弦清待在一起。”
叶弦清听着凌笙亲口说他们成天待在一起的时候,眼里闪着亮亮的光。光里满是凌笙,连一点别的东西都没有。甚至,他还嫌这满心满眼都不够。
谢蕴:“那大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凌笙随意地往四处看了一眼:“谁知道这府里有多少双眼睛成天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谢蕴眼里染上了一抹羞愧,逐渐被寒意浸染:“少爷,用不用处理了?”
凌笙:“走,直接去见见正主。”
谢蕴:“少爷要去大夫人院子里?”
凌笙:“嗯。我记得上次给戏班子制作衣裳的时候还多了一套是吧?”
谢蕴:“是,正好还是件轻纱罗裙,就是第一次打版试色的时候没弄好,颜色过绿了,看上去一片绿油油的。”
凌笙:“带上,给大夫人送件礼。好久不去,空着手也不好。”
谢蕴:“好,我这就去取。”
凌笙感受着那两道直直望着自己的目光,若是视线有实感,他怕是满身洞了,终于忍不住地看向了叶弦清:“一直盯着我是怕丢了?”
叶弦清收了笑,表情认真:“怕,很怕,怕极了,怕得要死。”
一句一句像是咳着血吐出来的,然后似刀尖一般一下一下刺在凌笙的胸口,他说不上的胸口发闷。
凌笙不明白这异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但叶弦清的话语与表情都在跟他诉说着一个事实,他真的弄丢了一个人,丢了很多很多年。
凌笙快速地把自己从那种失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你在院子里待着吧,我和谢蕴去去就回。”
叶弦清:“不用我去给你帮帮腔?”
凌笙:“不用,我一人足矣。你要是把人给我气死了,就不好玩了。”
叶弦清:“好,那我等你回来。”
凌笙应了声嗯后和拿了衣服过来的谢蕴一起去了赵婉如的院子里。
离院门还有一尺之遥,便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时不时还夹杂着两声低喘。
凌笙转头对着谢蕴道:“看来还挺热闹。”
谢蕴:“这不正好给少爷您助兴。”
两人进门便看到赵婉如坐在院子里,躺着摇椅,身旁小春拿着扇子轻扇,另外一个侍女给她捏着腿。
而在茶馆闹事的那朱进居然也在,还在给赵婉如喂葡萄。只见那喂葡萄的手指有进去的却没出来的。有那功夫,怕是半碗葡萄都吃完了。
凌笙本来还只是有些怀疑,如今已然实锤了,不禁感慨自己这礼物选的可真是应景极了。
凌笙踏进院子里,声调不低不高:“吆,大夫人这儿可真是热闹!”
赵婉如死也没想到凌笙会来她的院子,顿时吓得惊慌失措的。直接下意识的咬住了牙,刚好朱进的半截指尖还在她嘴里,这一口下去,不出血也得是深印子。
突然,一声凄惨的嚎叫响起,像是被谁踩住了尾巴的耗子,叫得撕心裂肺的。
赵婉如下意识的松开了口,朱进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血珠溅在了赵婉如脸上,煞白煞白的脸沾了几滴红,像是索命的女鬼一般,瘆人得很。
看着这混乱场面不禁笑出了声,好久没见到这么精彩的戏码了,倒是有些后悔没让叶弦清一起过来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殊不知,屋顶上坐着一个修长身影,将下方一切都尽收眼底。
凌笙:“夫人这牙口倒是不错,改天送夫人几斤榛子,怕是都不用工具了。”
赵婉如气得面红耳赤的,张了半天口倒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凌笙:“夫人是打哈欠噎住了?倒是我来得不巧,扰了夫人清净。不过,我今天过来呢,主要是想给夫人送件礼物,感谢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赵婉如还没合上的嘴巴又张出了新尺度,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从眼眶里跑出来。
凌笙示意谢蕴将衣服递给了赵婉如:“一点心意,还请夫人莫要嫌弃。”
赵婉如转着两只狐疑的要掉不掉的眼珠子,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绿色的罗裙,样式甚是精美,却气得赵婉如想摔了托盘。
捏的手指都泛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笙:“夫人容貌姣好,正是一个女人的最好年华,成天穿的那么素白哪能显出您的风韵犹存。刚好我前一阵子做衣裳,剩了点料子,就想着给您做了身衣裳,想必大伯看到您穿这身衣裳,一定会很高兴。”
称赞的话语在赵婉如听来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对她说“你是个荡/妇。”
如今她拒了这礼物不是,收了也不是,焦急的额头上都浸了一层薄汗。
旁边的小春正欲拿手帕上去擦拭,却是被朱进抢先了一步,气得小春剜了朱进好几眼,心里恶狠狠地骂道:“不就是个会耍手段的狐媚子,真当自己是什么人间绝色了!”
朱进一下一下给赵婉如擦拭着额上的薄汗,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赵婉如。赵婉如却是没想到这朱进居然这么大胆,在凌笙面前明目张胆地就敢做出这些举动,当即便一把打掉了朱进的手。
凌笙觉得这朱进可能是把脸送过来让他打的,那他也不必客气:“夫人,容我说一句,大伯外出,您在府里操持家务也是不易。都怪我不才,帮不上您什么忙。但您已如此操劳,如今却还有这等货色来碍您的眼。为了以表孝心,我便帮您处置了吧。”
没等赵婉如说话,凌笙直接道:“谢蕴,押过来。”
谢蕴:“是。”说着便走向了朱进,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将人扯了过来。
凌笙:“欲用狐媚手段勾引有夫之妇,败坏风俗。大伯不在,我就替大伯行了这罚。赏三十大板,扔到门外,永不得入我凌府。”
谢蕴:“是。”
凌笙:“墨尘,你来行刑,谢蕴,你去准备。”
墨尘不知道从哪直接冒了出来,吓了几人一跳。
那朱进也是个没骨气的,才打了两板子,便已经嚎得哭天喊地的,吵得人耳朵生疼,但没人阻止。
墨尘不使力也能让他痛入骨髓,更何况是使了十成力,才刚过十下,人便已经晕过去了。墨尘看了凌笙一眼,凌笙眼皮都没抬:“继续,打,我说三十就三十,既然不够那就没有该停的道理。”
三十下打完之后,朱进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吓得赵婉如面色惨白,小春更是直接哭出了声。
凌笙:“扔到门外去。”
墨尘不想脏了手,给谢蕴示意了好几眼。谢蕴终是妥了协,把人拉了出去。
朱进宛如一条死狗般任其摆布,刚才那一幕幕仿若昨日光景。
看着谢蕴把人拉出去了,凌笙才走向赵婉如:“夫人可还满意我这处理方式?”
赵婉如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巴都在打哆嗦,牙齿磕得咯咯作响。
不过凌笙也不需要她来回答:“想必是满意的,毕竟我连他性命都没要。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的处理方式已经太温柔了。”字音在所作所为四个字上咬得极重。
凌笙:“那我就先告辞了,夫人别忘了穿我送的衣裳。我自认为,我的品味还不错,还请夫人莫要辜负了我一番好意。”
凌笙和谢蕴,墨尘走了之后,赵婉如一下跌坐在了院子里,身上穿的罗裙竟然有了水痕。
被阳光晒过后,连那空气都沾染了几分腥臊。
凌笙走到门口,才听到一连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传出来。
“比我想的慢了一些呢。”
谢谢宝宝们的阅读!笔芯~
这章有点爽哈哈哈哈哈,哎,我又自娱自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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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010章 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