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气朋克异闻录 第110章 偏离正轨的开端

当方亦觉察到来人之际，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明天带郑云秀过来的话，得在入口布置几重法阵，免得要紧关头被撞见……

随后一对男女拐过岔口、出现在他视野里，他接下来冒出的第二个念头是：要不要和他们打个招呼，这块石头自己预定了，让他们另外选个角落？

不过，等到那两人很快从美景与致幻水汽扰乱神识的状况里挣脱，并且将目光与“知机感应”牢牢锁定住他的时候，方亦的第三个念头立即就正经且朴素起来：难道说，我什么时候又招惹上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麻烦了？

完全陌生的灵性气息……

方亦能够确定：对面的两人，在此之前，和自己绝对没有过任何交集。

然而，刚一回神、就展开知机探查的举动，说明对方必然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从两道神念锁定自己之后就毫无动摇的状态来看，那个明确的目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方亦。

洛鱼和洛川相望一眼，不紧不慢地向着方亦所在靠近。

而方亦也只是伫立原地等着，并无任何明显的戒备应对举动，双方流露出的恬淡姿态，让眼下的境况看起来只像是一次友好的相遇……

接下来的发展，也并未立即朝着激烈的局面发展……

双方接近到无需刻意抬高音量、就能方便交谈的距离后。

方亦从大石上滑下，让自己处于和对方视线平等相对的高度，而洛川、洛鱼也停住脚步，与他交换着打量彼此的目光。

熟悉、相似、同类，是在场双方同时在心底生出的感觉。

很显然，因这种感觉，令心神遭受冲击更剧烈的是方亦无疑，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比起此前闲心斋的那名神秘伙计只是隐约流露的迹象，面前的两人将那种与自己灵韵协律共振的异样体会完全挑明，毫无保留。

所以，这两个也是天海客？

难不成，自己和那伙计互有觉察之后，他不方便暴露身份，于是通知了眼前的两人来找自己交流沟通？

没想到，第一次和天海客的同道相会，居然是以这样意外的、毫无准备的方式？

虽然……始终有一些莫名的隔阂与警兆挥之不去，但想来应该是正常的，毕竟双方只是初次碰面。

况且，除了天海客之外，还能有什么人，会给自己这么清晰且强烈的遇见同类之感？尤其是那名少女，那双眼睛里的熠熠神光……跟方亦平日照镜之时总是看到的，几乎全无二致。

方亦知道，那名少女一定也有着相同的体会，才会让彼此的视线几乎相融难分，双双沦陷在某种无法言诉的境界中，就好像两者的内景周天连通无碍那般。

“……”

某一刻，突然察觉到自己被排挤在外的洛川，疑惑地用胳膊肘撞了少女一下道，“怎么回事？是这个家伙没错啊，你在发什么愣呢？”

“啊——”

洛鱼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惊呼，像是溺水复苏的人猛然回过神来，但随后目光仍在方亦和洛川之间来回游移，里头积满了困惑。

“……你搞什么？”

洛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挥手截断洛鱼的打量，有些气恼地问道。

“没什么……”

洛鱼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嘀咕道，“原来人和人看起来……是可以差别这么大的么？我还以为川妈就已经是难得的、比其他人瞧着顺眼的特例了。”

“……”

心中满是膈应，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洛川知道自己非要追问到底，通常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准备揭过这茬。

他端起神色转向方亦，用审视的口吻问道：“兄台，你就是青崖山院那位夺得‘天域双魁首’的仙徒方亦。没错吧？”

“嗯……错倒是没有，不过……”

方亦挑了挑眉，从洛川的态度里品出一些和自己前面的猜测相悖之处，不免犹疑起来，“你们两位……”

毫无征兆地——

方亦感觉到灵台骤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凿了下，到了嘴边的话被舌头绊住，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前些时日在那兽笼栖所走火入魔引起的灵台创伤，因这莫名的境况而再度开裂，腥热的血液从鼻孔里以豪放的姿态流窜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抬眼发现那名少女竟也是同样的凄惨状况，正以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态擦拭着鼻下的殷红。

如此点绛唇的方式还真是……清新脱俗。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洛川茫然地打量了一阵皆是半仰着头、试图遏制鼻血的两人，最后用满是怀疑的审视目光向洛鱼问道，“你跟他……以前认识？”

“怎么可能……”

少女毫无形象地吸了下鼻子，吐出一口血沫，含糊地答道，“川妈，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说姑娘，冒昧问一句……”

另一边，方亦擤掉鼻腔里的积血，用并无恼恨的好奇口吻向洛鱼问道，“你刚刚对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何我觉得像是……灵台上被钉了点和你有关的东西？”

“呃——你对他……等等！灵台上钉、钉……”

洛川迷离的眼神一凝，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眼望着洛鱼愕然道，“难不成，你、你用了那个……”

“我刚刚……试着种了下‘系魂之印’。”

洛鱼鼓着腮帮子，眉头微皱，也不知道是在向方亦、或是洛川解释作答，还是在反省自己的冒失，“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照这么说，那种怪怪的感觉，还真就是所谓的‘神念悸动、魂牵梦萦’啊？”

“你……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矜持点……”

洛川扶住额头，无比崩溃地念叨了句，随后望向方亦的目光，像是在看拐走自家闺女的混小子。

“系魂之印，那不就是……”

方亦默念了下这个词汇，脖子陡然一缩，竟也不由得生出羞怯之情来。

系魂之印，是一门失传已久的秘术，而它还有其他几个别称，例如“缠心咒”、“痴情锁”，通常是女子用在自己极度痴缠挂念的情郎身上，除了可以感应到情郎身在何方之外，还能一定程度上探知对方的心意是否浓烈……

很多时候，这样过度的衷肠托付，能够带来的只是不堪重负的疲惫，往往会导致背离初心的悲惨结局，从别称中用到的“咒”、“锁”字眼就可见一斑。

眼下，方亦得知自己居然见识、且亲身体验到了如此一个连《天衍卷·宙书》都记载不详的奇异术法，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甚至理不清该有的情绪。

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她哪里学的这种秘术，又怎么会用得这么随意啊？

还有，如果她现在让我给个回应，那该怎么办啊？瞧她这么神经兮兮的行事风格，会不会突发偏执，因爱生恨、要杀我泄愤什么的？

真要是发展到那种局面的话，那我是不是不太应该还手啊？

——方亦思绪纷乱，竟然又一次陷于走火入魔的边缘。

与此同时，洛川更加欲哭无泪，现在这算怎么个事……

自己还真就成了个局外人了？还是站在旁边十分多余碍眼的那种……

那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阵，等到他们互相表明心意再说？

可万一，这叫方亦的小子不是个正派人咋办，把咱洛鱼姑娘骗了，却又不肯老老实实跟着回去？以洛师对洛鱼的偏爱，知道出了这种事的话……应该不会怪罪到我身上吧？

在场的两个男子，正都陷入无比的纠结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乱麻局面。

然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少女，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困扰——

只见她舔了舔嘴唇，抹去血迹的同时，却让唇瓣的色泽更显红润，开口之际透出一股别样的洒脱与魅惑……

少女以依旧清澈的目光望着方亦道：“认识一下，我叫洛鱼，是大老远跑来抓你的。”

“唔，洛鱼？哪个鱼？”方亦歪了歪头，下意识地反问道。

“啊？就是……鱼虾的鱼。”少女似乎觉得很意外。

“哦……那这名字还挺小巧可爱的。”

方亦扶了扶胀痛的额头，不假思索地开口评价了句，说完之后突然觉得迷惑起来，一时竟拿捏不准自己这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

“……”

洛川用一种“你果然不是什么正派人”的目光瞥视方亦，把方亦看得心虚发毛。

“咦？川妈，他这是不是……”

洛鱼姑娘用一副天真无邪的口吻，指着方亦向洛川询问确认道，“他是不是、在调戏我啊？”

少女那突然略带婉转的声音，好似烧红的利器刺进冰块般，刺啦瓦解了还没完全成型的尴尬氛围，但随即引发的燥热感却更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没等洛川想到该如何予以回复——

“听起来……”

显然不着调的洛鱼姑娘点着脸，自顾自地抿嘴回味评价了一句，“还挺舒服的耶。”

方亦：“……”

洛川：“……”

两人心中都浮现出“作孽”的感慨。